那個西院的小門兒不過是鐵門的柵欄斷了一條,然後旁邊兩條柵欄被向外掰了一下,成了一個弧形,中間正合適能讓人過去。
方治遠站在那個“洞”的面前,打量了一下寬度,低頭問了一句,“你確定咱倆能進去?”
“嗯,能,你側着身子把我橫着放進去,然後你挪過來就行。”溫存把臉從方治遠的衣服裡轉了出來,“你那個小身板就跟紙片兒一樣,怎麼都進去了。”
“...你真是相信我的臂力。”方治遠的胳膊已經有點兒酸了,他忍不住說,“看着挺瘦的,沒想到那麼重。”
“看着挺瘦的。沒想到勁兒還挺大。”溫存回道。
“閉嘴吧你。”方治遠按着溫存說的方法試了試,發現真的能進去之後,直接彎了彎腰,跨了一大步走了進去。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你知道這附近哪有沒人的地方麼,你這樣肯定回不去宿舍了。”
“有..你往前走就行...去體育休息室.....”溫存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小腹上的白色襯衫已經被染成了一片血紅色,在方治遠的懷裡他好像越來越困了...
“你有鑰匙麼?”
“...嗯...”溫存把頭靠在方治遠的胸膛上,眼睛忽閉忽睜,眼皮快要睜不開了。
方治遠覺得溫存的聲音有點兒不太對勁,他低頭看了一眼,對上了溫存已經快沒有了焦點的眼眸。方治遠皺了皺眉頭,沉聲說,“溫存,別睡。”
“沒睡。”溫存小聲的反駁。
方治遠直接向下彎了彎手指,一把擰在了溫存的腿根上,疼的溫存在方治遠的懷裡打了一個哆嗦。
“我操...!”溫存瞬間清醒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方治遠,“幹嘛你!”
“別睡覺。”方治遠輕聲說,“還有多久能到。”
“前面拐個彎就是,看見那個小房子沒,就那個。”溫存覺得自己肚子上的傷都沒剛剛方治遠擰他的那一下疼,他委屈的說,“我又沒睡,你擰我幹嘛。”
“怕你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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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多久,方治遠就到了那個房子的門口,他問道,“鑰匙在哪?”
“門框上面。”
方治遠嘆了口氣,“你覺得我現在能用手把它拿下來嗎。”
“你把我舉高一點,我拿。”溫存想了想,說。
“你以爲你是三歲孩子,我他媽要累死了,一會兒就把你摔下去。”方治遠嘴上那麼說,手臂卻用力的把溫存擡高了一些。
溫存一條胳膊支撐在方治遠的肩膀上,擡起另一條胳膊在門框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一把鑰匙下來。
“自己開。”方治遠說。
“哎,你就這麼對待一個病人。”溫存努力的歪着頭用鑰匙找鎖眼,好不容易纔對準了插了進去。
這個屋子不算太大,還擺放了一些體育器材,溫存現在上半身什麼都沒穿,方治遠把他放到了一個仰臥起坐的墊子上讓他靠着,坐到了地上。
“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好。”溫存笑了笑,語氣難得的帶了點兒虛弱,“剛剛沒什麼感覺,現在覺得疼了。”
“你在這等我。”方治遠看了看這屋子裡也沒有什麼能蓋在溫存身上的東西,猶豫了一會兒也沒把自己襯衫脫下來給他披着,就說了一句,“千萬別睡。”
“你去幹嘛?”溫存擡起頭看着方治遠。
“拿東西,你那傷口不處理不行。”方治遠說,“晚了真的會出人命。”
溫存咬了咬嘴脣,眼神裡帶着一絲脆弱,“那你快點兒回來。”
“知道了。”方治遠看着溫存這可憐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語氣也變的柔和了許多,“馬上就回來,你別睡着。”
方治遠是一路跑着到校門口的,他覺得他50米衝刺可能都跑不出這個速度,門口有一輛黑色的車停着,方治遠直接衝了過去。
“東西?”
“都在這裡了。”高成皺着眉頭說,“你電話裡也沒說明白到底怎麼了,我還帶了不少你應該能用的上的東西,你都拿去吧。”
“謝了。”方治遠單手狠狠的抱了高成一下,接過了那一大兜東西,看着他說,“我有急用,先回去了。”
“嗯。”高成點了點頭,“快走吧,以後聯繫。”
方治遠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跑了回去,他不知道爲什麼要去管那個閒事,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救溫存,更不知道爲什麼要因爲溫存的一句話跑到氣喘吁吁。
人生本來就有那麼多你根本就說不出理由但是下意識就去做的事。
“我回來了。”方治遠拽開了門,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溫存的旁邊,蹲下去看溫存的臉色。
“嗯..”溫存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睏意,“方治遠,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沒事,別瞎想。就是失血過多而已。”方治遠聲音沉穩的說,“明天喝點兒紅糖吃點兒棗就補回來了。”
“這怎麼像來姨媽似得...”溫存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治遠拿出醫用剪刀,把溫存腰上的衣服剪斷了,在燈光下看着溫存的傷口。
“可能等不到麻醉的效果了。”方治遠皺皺眉,“來不及。”
“你要幹嘛?”溫存擡眼看了他一眼。
“縫針。”
“我操,兄弟,你真的假的。”溫存蒼白的面孔上露出了明顯的驚訝,“靠譜嗎...別把我弄血崩了..”
“兄弟,我可是職業的。”方治遠用酒精把周圍的皮膚消了消毒,拿了溶血酶倒在了溫存的傷口上,低着頭說,“不是職業的你現在也沒辦法啊,你又死活不去醫院,將就着吧。”
“...會疼麼。”溫存咬了咬嘴脣。
“廢話。”方治遠說,“血流的有點兒多了,剛開始麻醉勁兒沒上來會疼,你忍着點兒,我不敢再往下拖了....怕你失血過多。”
方治遠打碎了一支麻醉的瓶頭,用針管吸了進去,在靠近傷口的地方紮了下去。手法漂亮的像是專業的醫生一樣,熟悉而老練。
“有生之年第一次大手術竟然是在這種地方讓你給我做的。”溫存的聲音有些低弱,可還是能聽出微微的笑意。
“你有生之年第一次大手術應該是你媽生你的時候。”方治遠迅速的帶上醫用手套,拿起了旁邊裝在消毒袋子裡的醫用針,開始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