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得飛快,至少在司依然和方雪兒兩個人看來是如此。
而方鴻銘程佩茹夫婦度日如年。誰家姑娘住在男孩子家,家長能放心呢?可方雪兒倔強的性格讓方鴻銘深深知道,在高考即將來臨之前,逆着她的性子,也許會更糟。
“她爸,你真沉得住氣?”程佩茹端了一杯茶給在院子中央躺椅上乘涼的方鴻銘。
“沉不住氣又怎麼樣?”方鴻銘說。
“哎,”程佩茹嘆了一口氣,“別惹出滿城風雨就好。”
程佩茹顯然是繳械投降了。
“你這叫什麼話?”方鴻銘喝了一口茶,睜大眼睛望着程佩茹,“我相信司依然,也相信雪兒,他們是有分寸的孩子。”
其實,方鴻銘自己壓根就沒有太多的底,他知道,男女之間,錯往往在一念之間就發生了,有時候,壓根就不會有太多的刻意冷靜的時間 。但是他轉念一想:“如果他們已經做了什麼,現在已經晚了。只有祈禱的份了。”他這樣想着,卻並不敢說,他怕一旦說了,程佩茹能連夜跑鄉下去鬧,不知道會鬧出怎樣的難堪。
“媽,我回來了。”方雪兒推門進院子,把方鴻銘高興壞了,連忙起身去接方雪兒手裡的包。
“你還知道回來。”程佩茹一臉的怒氣,說着,走到門口,轉身問:“就你一人?”
“是呀,我一個 人。”方雪兒的神情中充滿無辜,語氣也格外平靜:“依然回學校了。”
“你跟我進來。”程佩茹惡狠狠說着就拉方雪兒進屋。
經過程佩茹再三打量加之層層威逼,方雪兒依舊是無辜的樣子,看不出一絲僞裝掩飾的樣子,程佩茹 將信將疑地警告她道:“你給我聽着,一個姑娘家,你要是做出未婚先孕的事,你就會讓我和你爸沒有臉見人了,懂嗎?”
“哎呀,媽,你說什麼呢?”方雪兒急得都快哭了,“我怎麼會呢? 依然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好不好?”
“啥?負責任?你的意思,你們還是……”程佩茹睜大眼睛,驚恐地望着方雪兒。
“沒有,絕對沒有!”這次方雪兒是真的哭了,“你怎麼就不信我呢?真的沒有!”方雪兒哇哇地哭,引得方鴻銘連忙進了屋。
“我們是相愛了,我們是牽手了,甚至熱戀着,可我們沒有做那……”方雪兒趴到沙發上,開始垂足頓胸地哭。
“我看呀,咱雪兒說得是真的,咱不能冤枉孩子,”方鴻銘說着去拉方雪兒:“起來,沒事,我們也是爲你好,沒事就好,你哭什麼呀!”
開學第一件引起反響的事,就是關於學生會會長的人選。司依然一直在學生會任職,按普遍推測,司依然是會長的不二人選。 而且在競選演說中,司依然博得滿堂彩。本以爲選舉會在現場公佈結果,可教導主任說:“具體結果,待次日公佈。”
可第二天,學校炸了鍋了。教導處公佈的學生會會長,赫然寫的是王勇潮。
“他每次考試都……”操場上,散落的學生竊竊私語,就連不少老師都連連搖頭。
“哎呀,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保送嘛。”老師之間也在議論。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養兒只打洞,哈哈……”王春來見了這個告示,喃喃自語道。唐寅從他他身邊經過,拍了兩下王春來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
高三的日子是無比緊張的,司依然比過去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儘管仍舊被青春的荷爾蒙時刻激盪着,他仍然盡一切可能去保持清醒與勤奮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作爲一個農民的兒子,除了在考場上爭取更大的成績,其他什麼都不能相比。在這個世界上,並非一切都是平等的,有時候,你的起跑線,天生就落後一大截,甚至是無法逾越的鴻溝,除了用自己的努力去盡一切力量彌補差距,任何辦法都沒有。
“……況且你也不需要啊!”唐寅把司依然叫到家裡,要愛人做了菜,單獨請司依然吃飯的時候,語重心長地告訴司依然,“給你說了這麼多,明白了嗎?不是你不夠會長的水平,也不是剝奪你被保送的資格,是你不需要這個名額,而王勇潮恰恰需要。”
“那也不應當給一個什麼科目都不及格的人啊。 ”司依然問。
“嗨,說了怎麼你就不明白呢?”唐寅嘆了口氣。
“我明白,王勇潮是縣委書記的兒子嘛,怎麼不給宋安呢?宋安的成績未必有把握上大學呀,即使上,也未必考到好的大學啊。還有王依然,在學生會做了副會長兩年了,輪不到我 ,王依然完全可以吧?”司依然連珠炮似的發問, 唐寅被問得無法回答,筷子停下,怔怔地看着司依然。
“別操那麼多心,回教室好好複習,考好你的大學,別人的事,你就別管了,”見司依然 吃光了飯不再添了,唐寅說。
司依然從此放下了學生會的事務,能不參加的活動與會議,一律不去,早操也不再領,倒不是他刻意表現出抗議,而是唐寅告訴他,以後這些都沒有必要去做了,好好準備高考是第一要務,甚至是唯一要務。
而春節過後,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司依然與方雪兒,逐漸減少了單獨會面,並非感情淡薄,而是他們都清醒地認識到這個時期,什麼是最重要的。
“雪兒,你準備報什麼學校?”當他們從百忙之中抽空再次來到第一次約會的大樹下,司依然問。
“你呢?還是北大?”方雪兒問,她的眼神中帶着無限憧憬,“我考不了北大,我選一個北京的其他學校。”
“希望我們都能在北京,我們以後爭取在北京安家,想想每個禮拜天帶你去頤和園划船,就覺得美極了。”司依然也憧憬着未來。
夢想有時候終究會被不經意的炸雷驚醒的。
就在高考的第二天,司依然居然遲到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明明自己從來都有令人驚奇的“特異功能”,他從不需要 鬧鐘,任何一個規定的時間,他都絕對準確醒來,而這個人生最關鍵的時刻,幾乎所有的學生家長都來陪考,唯獨他的家長沒有出現。
“不用你們來,我能行的。”當高考前幾天,二姐小霞專程騎自行車,跑了40公里來學校送補品的時候,司依然告訴二姐。
可怎麼會睡得如此昏沉呢?他反覆回想,就在上午結束考試的時候,路上喝了一瓶飲料,是宋安給他的,同行的還有劉耀武,他們兩個各拿一支。
遲到已經發生,過了進考場的時間,終究他錯過了政治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