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

喬治顏睜開眼睛, 周圍一片白,肩膀疼痛不已,他皺起眉頭, 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 着急的左右看去, 只見唐落歪在牀邊睡去了, 這才放下心來。唐落守了他一天, 已是倦極,腦袋耷拉在牀沿上沉沉睡着,喬治顏伸出左手, 輕輕的撫在她的發上,不敢驚醒了她。

護士推門進來說:“你醒了, 該換藥水了。”過來拿下空的藥水瓶, 重新又掛上一瓶說:“你太太在這裡守你一天了, 我看她也累壞了。”

唐落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護士衝他們倆說:“點滴掛完了, 記得叫我,今天掛完這瓶就沒有了。”

“好的。”唐落答應着。

當時她看到車子撞上樹枝時真是嚇壞了,他不顧一切撲上來抱住自己的時候,她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盪。不管他曾經怎樣的冷酷的傷害過她,可是爲了她, 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從他被送進手術室的那刻起, 她就在心裡祈禱, 如果他能夠醒過來, 如果他能平安無事, 她願意給他機會,和他重新開始。

護士一離開, 喬治顏就握住她放在牀邊的手,她並沒有掙脫,任由他握了。

“口渴嗎?我給你倒點水。”

他只是握着不肯鬆手,怕他一放手,她就此走了。她另一隻手覆上來,輕輕拿開他的手去,寬慰他說:“我就去倒杯水,去去就來。”

她把杯子放在一邊,扶他起來靠牀頭坐了,自己也坐在牀邊,拿過杯子喂他喝了。他喝着水,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我臉上沒長出花來吧?”唐落起身。

“你什麼時候回公司?”他順勢而上。

“還要交接,總要點時間的,我總不能一走了之。”

“如果你覺得爲難,我去和他說。”他沒耐心等下去。

“不要,我自己會說。”其實她也認清了自己的心,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一直以來她愛的都是他,可是她有必要和張宇傑交代清楚。

“那是多久?”他步步緊逼。

“我會盡快。”

喬治顏不樂意:“儘快?這不是三五分鐘就說完的事嗎?”

“做人要有首尾好不好?你別逼我。”

“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我就親自找上門去。”

“兄弟,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啊?”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林嘉俊推門進來,手上提着一籃水果,楊小小跟在後面。

喬治顏悶悶的說:“落井下石!”

林嘉俊笑嘻嘻的走過來,拍着他的肩膀說:“還好,沒毀容。”

喬治顏疼的吸氣,林嘉俊裝做沒看見,看他剛纔和唐落親暱的模樣,他不好好問候他纔怪。

他又對楊小小說:“怎麼樣,小小,你早告訴我們落落在哪,也就省得他滿世界找了。你看,人家兩個人現在揹着我們可是好的很哪,你可枉做小人了。”

楊小小臉色不悅,對唐落說:“你可別心軟聽這衰人花言巧語的,你要真和他好了,以後還有你哭的。”

“小小,你這就不懂了,救命之恩,當然該用肉償,人家已是郎情妾意,你就別在這裡皇帝不急,急太監了。”

“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她看着喬治顏正色道:“你以後要是再讓落落掉眼淚,我頭一個不饒你。”

喬治顏苦笑着看向林嘉俊,林嘉俊聳聳肩,表示他對小小也無奈。

唐落故意從籃子裡拿出些水果,拉了小小就往門外走:“陪我去洗水果。”

唐落在洗水果,楊小小卻在吃水果,她拿起一串洗乾淨的葡萄,仰着腦袋,一顆一顆扔嘴裡。

“你們真和好了?”楊小小問。

“恩。”唐落認真的搓揉着蘋果。

“沒立場!”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張宇傑心都要碎了!”

唐落沉默着,她也是左右爲難,不知道如何向他開口。

“算了,你也別垂頭喪氣的,我支持你!”

唐落睜大眼睛問:“真的?”

“真的啦!”小小扔過來一記白眼,“你以前老在我面前提他,我早知道你喜歡他,人生苦短,管那麼多做什麼,自己快樂就好,不過支持歸支持,喬治顏我還是討厭的。”

唐落笑:“我也支持你討厭他!”

楊小小擰下她的臉頰說:“哎喲,看你開心的。”

“你和林嘉俊的事怎麼樣?”唐落關心的問。

“還能怎麼樣,得過且過唄。”楊小小滿不在乎的口氣。

“那他媽媽呢?”

“早回加拿大了,我猜她肯定氣的不行,他唯一的寶貝兒子讓我這個小妖女給迷的神魂顛倒,連媽都不要了。”

“這樣不好吧?林嘉俊也難做啊。”

“你以爲我想鬧成這樣?我本來想和她好好相處的,可你沒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堆垃圾!要你聽到她當時說的那些話,估計你都要吐血,這個結我看解不了了。”

“那林嘉俊怎麼說?”

“他說他不回加拿大在這裡陪我,不過我看他最近也不開心,他從小和他媽感情很好,不過我也無可奈何。”

“這可真有些麻煩。”唐落蹙眉。

“所以不管啦,過一天算一天,無論我怎麼做,他媽媽都不會接受我,這是死結。要哪天林嘉俊真要走,我也不攔着,我纔不會傻兮兮的問我和你媽媽掉河裡了,你救哪一個?誰更重要?我只要現在快樂就好!”楊小小說的很灑脫。

唐落沉默,好一會才說:“小小,如果林嘉俊真走了,你肯定會很難過。”

“纔不!誰難過誰小狗!要難過也是他,憑什麼是我啊!”

張宇杰特意到珠寶店選鑽戒,店員推薦了好幾款,他選了其中最貴最漂亮的,給唐落的自然要最好的。鑽石雖然不大,只是小小的一顆,但指環款式精緻大方,他決定晚上向唐落求婚。

她昨天一大早就外出了,結果一夜未回。他等了她一整天,直到今天早晨才見她回來,他本想問她去了哪裡出了什麼事情,可是她卻很疲倦,一回來就倒在牀上睡了。

他不想自己看起來像個疑心病很重的男朋友,女朋友離開一下就刨根問底,那樣的男人,她肯定不會喜歡。急什麼呢,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要過,他有的是時間好好和她相處。他心情很好的把戒指從口袋中拿出來左右端詳,早知道今天出門送貨的時候就該穿正式些的,現在回去,雖然有時間,可是這樣眼巴巴的當着她的面換衣服,又顯得太侷促了,他想給她個驚喜。

他訂好了餐廳,爲求浪漫些,還特意買了鮮花交給服務員,並約定當他舉起杯子,服務員就把鮮花送過來,他屆時就會拿出戒指給她戴上。如今已是六點,他料想唐落也休息好了,便撥電話給她。

唐落也正有話和他說,兩個人說定了餐廳見面。唐落心裡墜墜不安,他是個好人,她相信哪怕他再生氣也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來,可是,她終究覺得自己很自私,在最艱難的時候是他幫助她,愛護她,給他庇護。在他愛上她後,她卻要離開,她是不是太殘忍了?可是她能怎麼樣呢?她心裡再明白不過,自始自終,她只愛着一個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而且她主動離開,也好過喬治顏有所行動,她太瞭解他,他想要到的就絕不會放棄。要搞跨這樣一家微不足道的小公司,對他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不過是捏死只螞蟻。她雖然不愛他,可是也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唐落走進餐廳,服務員迎上來問:“小姐,請問有訂位嗎?”

“有,張先生。”

“請隨我來,這邊。”服務員引了她到窗邊的一張臺子,張宇傑看到她了,很紳士的站起來幫她拉開椅子。

桌子上已擺着兩份牛扒和一些食物。

“落落,我有話和你說。”張宇傑有些緊張。

“我也有話和你說,”唐落臉色不好,張宇傑只滿心歡喜的想着該如何向她求婚,並未注意到她臉上的異樣。

“那你先說。”

如鯁在喉,她心下悽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些話,勉強的笑一笑說:“還是你先說。”

服務員過來給唐落的杯子添上一些水,張宇傑衝唐落笑笑,兩個人望着彼此,都欲言又止。

“什麼事?”張宇傑握着杯子問她。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唐落鼓足勇氣。

“什麼?”張宇傑驚愕,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們分手!”她重複。

張宇傑懵了:“你在開玩笑嗎?落落,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她垂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信!”張宇傑拒絕接受:“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不想讓我擔心?還是你母親病情加重?是不是她需要很多錢,你怕拖累我?沒有關係的,落落,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擔。”

“對不起,宇傑,都是我的錯。”

“爲什麼?”張宇傑激動的從口袋裡掏出首飾盒,打開來,送到她面前:“你看,我今天正準備向你求婚,我們還要過一輩子呢,你怎麼能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他盯着她:“告訴我原因,是不是和你昨天出去有關?”唐落一聲不吭,他再問:“是不是?”

“是!”她心一橫:“我是和別人約會去了。”

“所以你徹夜不歸?”張宇傑雙手緊握拳頭,手上青筋畢露。

“是!”

“他是誰?”

“喬治顏!”唐落豁出去。

他驚愕的望着她,如五雷轟頂,如果是別的男人,他還可以爭一爭,可是竟然是他,竟然是他!他拿什麼去爭?!他整張臉都灰敗下來:“我真蠢,我TMD真蠢,我以爲你愛我!我還把你介紹給他,我們還一桌吃飯,是不是那天你就看上他了?還是他看上了你?”

“都是我的錯,是我配不上你,你以後還會遇到其他比我更好的女人。”

“我以爲你和其他女人不同,原來你同他們沒兩樣,也是貪慕虛榮的貨!”他端起整杯的水朝她臉上潑去:“這麼久以來你是把我當猴耍是吧?!”

服務員密切關注着他們這桌,看到他端起了杯子,立刻抱着大捧的玫瑰花走過去,卻不料發生了這一幕,服務員目瞪口呆的站在旁邊,進退兩難。

唐落滿臉的水,張宇傑撇下她,大步的走出門去,餐廳裡的客人都朝這邊看過來,竊竊私語。首飾盒還打開着放在桌子上,小小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唐落面無表情的從手袋中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放桌子上,起身離開,走幾步又折回來,拿過桌子上的戒指,放進袋子裡。

唐落本想和張宇傑交接清楚再離開,可是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回來,向來他是不願再見到她了。她整理好行李,不過也就小小的一袋,又把公司上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寫在一張紙上,而後把裝了戒指的盒子和公司鑰匙壓在上面,最後環顧了房子,提起行李走出去,合上房門。

接她的車子已經等在下面,司機看見她下來,走上前來接過她手上的行李放進後尾箱,又恭敬的打開車門。唐落回過頭去看着身後的高樓,這個地方,想必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嘆氣,坐上車。

車子駛到一個高級住宅小區前停了,司機把行李提下來,唐落安靜的跟在後面。穿過大堂,乘坐電梯上樓。司機打房門,把行李放在客廳中,又把鑰匙放在桌子上,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唐落環顧四周,果然是他的風格,整個房子都是黑白色調,簡單明快,一件多餘的傢俱都沒有,寬敞明亮。客廳中央鋪着柔軟的地毯,靠牆是一張超大沙發,躺上去應該很舒服吧,她心想。她脫了鞋子,赤着腳踩在地磚上,冰冷寒涼,說不出的舒暢。她穿過客廳,推開露臺的玻璃門,風迎面吹來。房子前面的景色很好,是一座連着一座的青蔥山林,山林下方是一片大大的人工湖,湖水碧綠,如一汪上好的翡翠,湖水隨風而動,泛起層層漣漪。

這套房子一共就兩個房間,一大一小,唐落想了想,把自己的行李拿到小的那個房間,整理完行李後,又到浴室美美的衝了個涼。既來之,且安之,她想。因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出來的時候她只裹着條浴巾,頭髮溼漉漉的垂下來,還往下滴着水珠。

喬治顏靠在客廳沙發上,閒閒的翻着報紙,一隻手還打着綁帶。唐落頂着溼漉漉的頭髮到處找吹風機,可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吹風機在主臥衛生間。”喬治顏看她走來走去,忍不住提示她。

唐落嚇一跳,轉過身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你這樣,小偷進來把東西擡走你都不知道。”

唐落提了提浴巾,把自己裹緊些說:“這小區保安這麼嚴,別說小偷,大概是隻蒼蠅也飛不進來吧。”說着走進臥室衛生間拿吹風機。

喬治顏後腳跟進來,巡視一圈,沒有發現她的行李,他走到隔壁,拉開櫃子,就那麼幾件衣服,他一把拿過,都扔在主臥的牀上,而後靠在衛生間門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唐落知他站在後面,心跳若狂,吹乾頭髮後,她走出來,他只是靠在門口,正好擋了她的去路。

“你讓我出去。”唐落沒奈何。

他並不動,緩緩伸過手去,手指從她裸露的肩上劃過,指腹感受着她肌膚的溫暖柔軟。她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緊張放大,心頭仿似有萬千只小鹿,亂竄亂撞,她一動都不敢動,他卻已是自顧自的走開去。

他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她一臉的緊張,調侃道,“你怕什麼?我的手綁成這樣,拿筷子都成問題,你別想多了。”

唐落邊往外走邊說:“惡人先告狀。” 她很塊又折回來問:“我衣服呢?”

喬治顏擡擡眼示意牀上:“就在那。”

唐落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我睡哪,你睡哪!”

唐落本能的想說:“我不要,”話到嘴巴又咽下,垂着眼睛拿過一件衣服,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

“換衣服。”

“就在這個房間換。”

“我不要!”她終於抗議。

喬治顏似笑非笑:“你還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

“你不要臉!”唐落覺得自己要被他弄瘋了。

“男歡女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就不要臉了?!”他心情很好的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你是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你神經!”唐落羞憤的推開他,跑進浴室。

喬治顏跟在後面,她趕緊把浴室的門關上,他靠在門邊,氣定神閒的說:“這個門雖是磨紗玻璃,但還透着呢。”

唐落趕緊拉過裡面的簾子,喬治顏忍不住笑。她換好衣服,怕他還在門邊,輕輕的拉開玻璃門,先探出腦袋來,並不見他人影,才走出來,走到臥室門口,想了想,又把衣服拉正些,才朝客廳走去。

喬治顏看她出來,說:“我餓了,給我做飯去。”

唐落走進廚房,冰箱很大,雙開門的,可是拉開後,裡面空空如也,就幾支啤酒和幾罐飲料。是不是單身男人的家都這樣,她好不容易從裡面找出幾隻雞蛋和西紅柿。

“大米在哪?”她探出頭來問。

“櫃子最下面。”喬治顏眼睛盯着電視。

唐落把米飯倒進鍋裡,就着雞蛋和西紅柿,炒了兩盤蛋炒飯,端一碗放在他面前,自己順勢坐在地毯上也吃起來。

“你就這樣讓我吃嗎?”喬治顏看她吃的津津有味,抗議。

“怎麼了,很好吃的。”說着又挖一勺飯送進嘴巴里。

“我怎麼吃?”

“不是有勺子嗎?”

“我手擡不了!”

“你還有左手啊。”

“左手也拿不了勺子。”

“我只聽過左手拿不了筷子的,還不知道連勺子都拿不了。”

“反正不行。”

“你到底想怎樣?是打算餓肚子不吃了?”

“你餵我!”

“我不要!”

“那你也不能吃!”

他一臉認真,並不像開玩笑,她只好耐着性子,端過他前面的碗,挖一勺飯送到他嘴邊,他吃下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唐落洗好餐具從廚房出來,喬治顏指着茶几上的一堆文件說:“我打不了電腦,你把它們整理出來。”

她只得過去,打開他的筆記本,認真做事,他自己卻拿過遙控器按開電視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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