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秦遠笑了,眼神卻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這些天,兄弟們說你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周復興道。
“有嗎?那我會注意。”秦遠道。
“是不是家裡有事?”周復興遲疑了下,“三弟,你的家事我從來沒問過,我知道你心裡有個結,別老悶在心裡,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想想辦法。”
“真的沒事。”秦遠勉強笑了笑。
“你要是不想說那就算了,等你想說的時候,記得來找我。”周復興道。
“好。”秦遠應道。
“明日我和師叔走了,這寨子裡上上下下都要靠你操心,你可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周復興道。
“二哥你放心,寨子裡的事我有分寸。”秦遠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歇着。”周復興拍拍他的肩,飛身下去了。
等他走遠了,秦遠才長長嘆了口氣,躺在屋頂,望着漆黑的天空,眼神黯然,他的心事能說給誰聽?
一早安寧就起來了,正欲出門時,恰碰見秦遠,兩人都訕訕的,不知說什麼好。此時聽見院門外傳來敲門聲,卻是周復興牽着馬站在門口,安寧先迎了上去。
“我走了。”周復興道。
安寧微笑着,“一路保重。”
“你不要去送我了。”周復興道。
安寧愕然。
周復興道,“我,不忍別離。”
安寧低下了頭。
周復興道,“你自己好好保重,這幾天還要記得擦那藥酒。天冷了,少出門,彆着涼。有什麼事就跟楊大媽說。”
安寧點了點頭。
周復興深深望了她一眼,翻身上了馬,對秦遠道,“三弟,我到前廳等你。”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秦遠眼神飄忽難懂,在院中怔了半晌,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周復興走了好幾天了,安寧也有好幾天沒見過秦遠了。走了兩位當家的,他的事情更多了,幾乎整天不着屋。
“小六姐!我來啦。”馮金寶蹦蹦跳跳的來了。
“你可來啦。”安寧笑道,“你要再不來,我可把這鞋子全給楊大媽拿去送人了。”
“那怎麼行?”馮金寶笑道,“不是我不想來,最近實在太忙了。三當家的整天板着個臉,逼着我們操練、佈防線,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懶。”
安寧把給李大狗他們做的五雙鞋擺到桌上道,“知道你們辛苦了。”
“小六姐,我這怎麼分啊?”馮金寶道,“都一樣的。”
安寧拎起一雙鞋道,“你瞧,這鞋幫裡我做了記號,這繡有五個點的就是你的,一個點的就是李大哥的,以此類推,明白沒?”
“哦!我懂了。”馮金寶拿着自己那雙鞋道,“做得真好!比外面買的好。”
“你試試吧。”安寧笑道。
“嗯!”馮金寶高高興興的換上,在屋裡轉了幾個圈,“真舒服,又合腳,謝謝你啦,小六姐。”
“謝什麼,早就答應你們的!”安寧道,“我也不留你了,你把鞋子給他們送去,也早些歇着吧。”
“嗯。”馮金寶把新鞋子又換下來,拍拍灰揣進懷裡,抱着那幾雙道,“那我可走啦!我把鞋子給他們幾個送去,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路上黑,你走慢點!”安寧囑咐道。
“放心吧,沒事,你別送了,我現在也是有功夫的!哎喲!”馮金寶正想賣弄,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安寧咯咯嬌笑了起來,“小心些!”
“知道啦!”馮金寶小跑了出去,卻差點撞上人,“三當家的,你回來啦。”
“嗯。”秦遠站在院門外,冷冷的瞧着他們,渾身散發着陣陣寒氣。
“那個,我先走了。”馮金寶暗地一吐舌頭,一溜煙跑了。
安寧的笑容僵在臉上,怔了怔,退回房裡,輕輕掩上了門。
只聽“砰砰”兩聲,隔壁的門重重打開又關上了。安寧嚇得一激靈,輕手輕腳的,生怕弄出一點聲響,引起隔壁的人不滿。
靜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逼近的腳步聲,只一瞬間,安寧的門被踢開了,秦遠象頭被激怒的獅子般衝了進來,“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吼叫震得安寧耳朵嗡嗡作響,她腦子一片空白,只驚恐萬分地望着他。
“你說!到底想怎樣?”秦遠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什麼,想怎樣?”安寧顫聲道,“我,我沒做什麼呀。”
“沒做什麼?”秦遠額上的青筋似已暴起,“我二哥在的時候,你跟他去騎馬,他走才幾天,你怎麼能又跟別人有說有笑的!”
“我,金寶,他是來拿鞋子的。”安寧又驚又羞,“我跟他又沒什麼,你胡說些什麼呀?”
“哼!你跟馮金寶沒什麼,那跟我二哥呢?”秦遠目光如冰,“是不是就有什麼?”
“你!你這人!”安寧氣得渾身哆嗦了,“我和他清清白白的。我……”她不知道秦遠爲什麼要來問她這些,口氣活象抓姦的妒夫。
“那你爲什麼送他什麼雪參丸?”秦遠道。
“以前送他那顆不是給你吃了嗎?所以……”安寧語無倫次道。
“我問的就是你以前爲什麼送他?”秦遠道,“你以前什麼時候送他的,你早就認識他了麼?”
“他,以前來宮裡,送了我面具。”安寧不加思索道,話一出口卻掩住了嘴。
“宮裡?你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會去認識你?爲什麼要送你面具,我要你老老實實,一字不漏的說。”秦遠的拳頭攥緊了。
“我,我是吳國安寧公主的伴讀,”安寧想起了之前編的那段故事,“因爲,因爲父母早喪,從小寄養在宮中,那個,吳王爲了軍餉,將公主許於商人劉家,公主不從,便讓我與公主一起出嫁,如不被人發現,便讓我嫁進去。因我相貌醜陋,故此才請了二當家的來,給了我個人皮面具。”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秦遠眼中的寒意更盛了,“若你真是這樣的身世,在宮裡你應該去侍奉巴結的是有權有勢的貴人,而不是一個會被賣給商人的公主。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安寧的臉白了,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要不要我幫你說?”秦遠的眼神犀利如刀,“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纔是那個公主!”
安寧覺得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望着秦遠就象望着個怪物。
“看來我說對了。宮裡的把戲我瞧得太多了,沒什麼謊言能騙不了我。”秦遠的語氣和緩了些,卻異常冷峻,“說吧,還不肯承認麼?”
“是。”安寧的眼淚終於溢出眼角,“我,我就是吳國的安寧公主。”忽然,她明白一直以來對秦遠的那份畏懼出自哪裡,因爲這個人的身上,也帶着濃厚的宮庭味道。跟她自己一樣,無論怎麼掩飾,一舉一動中仍是帶着那股揮之不去的味道。
“那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秦遠道。
說出實話,安寧反而冷靜了下來,“在羊腸溝午休時,我和婢女到潭邊遊玩,遇到李大哥他們,劫持了我,帶着我和一輛馬車一起跑了。”
“那他們怎麼沒認出你來?”秦遠道。
“我當時穿着婢女的衣服。李大哥他們本性淳樸,我說我只是個婢女,他們就相信了。”安寧道。
“對呀,我倒忘了,你最是伶牙俐齒,滿肚子謊言。這一點,倒真不愧是宮裡出來的人。”秦遠道,“那劉府裡,現在嫁的是誰?”
“應該是我的一個婢女。”安寧道。
“難道就沒有人發現?”秦遠道,“總該有些蛛絲馬跡的,難道你們吳宮的那些奴才膽子就這麼大?”
“不是膽子大,應該也是迫於無奈吧。”安寧嘆道,“我在宮裡只有一個嬤嬤和兩個近身婢女,只有她們才知道我的真實相貌。吳王殘暴冷苛,若是說我丟了,拿不到銀子,恐怕這次送親的人都難逃一死,所以她們即使發現,也不敢說。”
“嗯。”秦遠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她的說法,“那你爲什麼不想着回去,李大狗他們幾個應該很好糊弄。”
“算啦。”安寧道,“我若回去,不知要連累多少人人頭落地。何必枉造殺孽?”
“你倒好心的很。”秦遠冷哼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如此,你可終生就無名無份,卻白白便宜了你那奴才!”
“我在宮中無權無勢,無親無故,在哪裡不都一樣?”安寧道,“何況,我一直都只想在宮外做個平凡普通的人。能籍此跟吳宮斷了瓜葛,也算是夙願得償吧。”她擡起頭道,“若你瞭解宮庭,就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秦遠的眼神裡流露出幾許默許,“那你的所有事情,二哥都是知道的?”
“不。”安寧搖頭道,“周大哥他也不知道,吳王找他進宮,只說我是皇后的遠親。他也有問過我,我是按剛纔那套說的。”
“你叫他周大哥?好啊,你的故事編得很好啊,把我們都騙了,你很得意是不是?”秦遠冷哼了聲,“你真以爲大家真的這麼蠢嗎?你的周大哥就這麼好騙?他又怎麼會這麼巧去宮裡送面具給你?”
安寧眼神一凜,等着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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