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羽陷入回憶裡,“那人盯着我看了許久,長長嘆了口氣,道明珠姑娘若能早些遇上我這麼個人,也許就不會過得那麼苦了,可惜他也不知道明珠姑娘身在何方。他把畫交給我,並不要一文錢,只要一個承諾,說若是將來有拿着和畫上一樣印章的人來找我,千萬請我看着明珠姑娘的份上,善待此人。”他說完起身道,“你們隨我來。”
朱靖羽將他們領進後院小樓,這小樓素來是府中禁地,朱兆年父子倆也是第一次進來。一樓是客廳,佈置得清新淡雅,裡面擺設雖不多,但全是朱靖羽最喜歡也最貴重的古董。二樓以桃紅色爲主,佈置得成閨房模樣,所有女子用具一應俱全。朱景先仔細打量,連脂粉被褥都是新的,應該是經常打掃更換的。
朱靖羽走到梳妝檯前,從桌上木盒中取出一副畫軸,掛在牆上,展開一看,畫中是一位女子,在開滿荷花的池塘裡,坐在小船上,她側着身,似是在聞那花香,又似想摘旁邊的蓮蓬,臉上又是喜悅,又是害羞,半是天真,半是嫵媚,混合成一種說不出的清新美麗,攝人心魂。
半晌,朱兆年方纔嘆道,“怪不得,怪不得!”
朱景先道,“此等女子,真不知是哪裡的仙子誤墜了凡塵。”
朱兆年道,“僅是一畫,已讓人神魂顛倒,何況真人乎?”
朱景先指着畫下方一枚紅色的印章道,“爺爺,這印章就是那人所託之憑證麼?”
朱靖羽點頭道,“你們再仔細看這畫中的荷花與這手帕上的荷花。”他展開手帕放在畫旁。
朱兆年仔細一瞧,“我明白了,爹,這兩處荷花的筆法甚爲相似,即使不是一人所爲,但繪製之人必有關聯!”
朱靖羽微笑道,“正是如此。方纔景先說起贈他帕子那女子的風韻,與畫中人似有幾分類似,所以我才找你們前來,共同參詳。”
朱景先惋惜道,“可惜當時匆忙,未曾問得那女子姓名,也不知她竟和我朱家有些淵源。”
“許是機緣未到吧。既然出現了,想來還是與我朱家有緣的。”朱靖羽道,“我今日跟你們講這些,一是被那帕子勾起往日情懷,二是我現今甚少出門,你們常東奔西跑,故此讓你們瞧瞧那印章,留心查訪,若是日後遇上持這印章之人,倒不可怠慢了,也算是讓我圓了這一場託付。”
朱兆年道,“兒子記着了。景先,你也用心記着。”
朱景先欲言又止,朱兆年道,“怎麼啦?”
朱景先道,“孫兒還有一事,與此有關,但未有確鑿憑證,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靖羽道,“講來聽聽。”
朱景先道,“孫兒奉命和二弟去給劉家良行表哥賀親,倒也謹遵父命,沒有表露身份出席。”他望了父親一眼,才道,“可是表哥成親當日,我扮成二弟的隨從,還是去了。”他爹瞪了他一眼,但沒有接話。
朱景先道,“那裡沒人認出我。鬧新房時,我瞧見吳國公主身邊的一個婢女,有些象在宮亭廟遇到的那兩位女子中的一個,後來我用言語試探了下,她很是驚慌,我更覺得有七八分是了。”
朱靖羽皺眉道,“你是說那位公主有可能是你遇到的那位女子?”
朱景先搖頭道,“她不是。那位公主美則美矣,但舉止儀態完全不似,她的聲音也不對。”
“竟有此事?”朱靖羽道,“此事倒不好操之過急,那景先你留些心,繼續暗中查訪。”
朱兆年道,“說起這劉家,兒子倒要跟爹討個主意。這劉有德委實鬧得有些不象話了,在白雲城中欺行霸市,所有咱家出的時新花色只准他獨家經營,不容別人插手。這次娶媳婦前幾天,居然把在那裡經營時新花色權加上利息賣定給其他商人,簡直是無法無天。景先弟兄倆在那打聽着,成親後,吳國那送親使劉敬業劉大人拿了十萬兩銀子去兌換金子,料想劉有德就是爲了這一出鬧的。”
朱靖羽道,“是該料理料理了,你準備怎麼做呢?”
朱兆年道,“這事我預備交給景先去處理。”
朱景先忙回道,“孫兒打算不再發放時新花色布匹給劉家,斷了他的念想,想必他會老實很多。”
朱靖羽道,“也對。你這次去白雲城,你感覺良行那孩子如何?”
朱景先想了想道,“良行表兄處事謹慎,思慮周詳,但礙於父子之情,又生性淳厚,故在家中管不得事,作不得主。”
朱靖羽道,“那孩子倒也不枉你十四奶奶和銀杏丫頭的一番苦心,這開頭幾年,景先你多幫幫他。”
朱兆年道,“爹,您的意思是……”
朱靖羽讚許的點了點頭,對孫子道,“景先,爺爺送你四個字,堵不宜疏。這治家其實和治水的道理差不多,凡是淹水的地方,除了要想怎麼去堵住漏洞,還要去看到底爲什麼淹,淹在哪裡,有沒有疏導之法,否則你堵了一個地方,他又會從別的地方冒出來。即使表面上堵住,但暗地裡呢,可能留下更大的隱患。有時,一念之差,又或是說一念之仁,都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明白嗎?”
朱景先躬身行禮道,“孫兒謹受教。”
朱靖羽道,“順便你把該查的也好好查查吧,二十年了,爺爺可真盼着能早日聽到好消息呢!你可別讓爺爺再等上二十年。”
朱景先心想,這什麼差使!
留仙寨。
爲那一萬兩黃金如何分配使用,三位當家的是大傷腦筋。從來只愁錢少,可這錢突然一下子來得太多,也讓人忐忑不安。
魏山泰捋着頷下的短鬚,苦笑道,“這麼些年,從來都是發愁沒錢不知道該怎麼辦,可如今太有錢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花,真是天生的窮命啊!”
秦遠笑道,“要是大叔真這麼犯愁,那好辦,一個兄弟分上幾塊,大夥全下山去吃香的喝辣的,愛幹嘛幹嘛,花個痛快!”
魏山泰笑道,“小秦這法子對我脾氣,咱們窮哈哈的苦了這麼些年,讓兄弟們嚐嚐大手撒錢的滋味也不錯!”
周復興也笑了,“這倒是最快最省事的法子,只是不知兄弟們有命帶金子下山,還有沒有命回來?”
魏山泰撓頭道,“復興說的是,咱們幹這麼大一票買賣,沒多久這消息就得傳開,不知多少人眼紅,備不住已經有眼線埋伏到咱們山下了,就盯着咱們兄弟落單,見一個宰一個呢。”
周復興沉吟半晌道,“這麼一大筆黃金存在山寨裡也未必安全,還有隨車的一些物品,都要清點清楚,哪些是值錢的,哪些是不值錢的,全要登記造冊。”
魏山泰道,“對,順便把咱們的庫房好好理理,我早就想着這事,一直不得空,山上識字的兄弟少,幹這個需要識字,又有些眼光的人才行。”
周復興道,“咱那庫房怕有十來年沒動過了吧,東西不少,清理起來可不是小麻煩,要信得過的人,又要細心耐煩,讓誰去好呢?”
魏山泰道,“楊大媽倒是個好人選,可她不識字。”
秦遠道,“可以讓小六去幫她,她們倆交情甚好。”
魏山泰道,“小六?信得過嗎?”
秦遠道,“小六姑娘識字,而且她既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頭,想來見識也不差。至於信不信得過,倒不清楚,畢竟上山時間短,藉此正好試試她,但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又能折騰出些什麼來?”
周復興道,“我覺得三弟說得有理,讓小六去。咱們再派幾個老成的兄弟盯着,開驗重要物品時,我們三人中也需派個人過去。”
魏山泰道,“那一會兒就把清點庫房的人先定了,呆會兒就通知他們,明日開始清點。先把東西理清楚,咱們還得想着怎麼處理,這麼多金子全放山寨裡也不穩妥,那放到哪裡去?你們說錢莊好不好?”
周復興道,“放在錢莊裡倒也可以,恆信錢莊屹立上百年,是天下數得着的大錢莊,信譽頗好,童叟無欺,可以存一部分。”
秦遠道,“但如今兵荒馬亂的,誰知道錢莊會不會倒閉,錢莊也只能放一部分。”
魏山泰道,“那剩下那些怎麼處理?能否買田買地?”
周復興忽笑道,“師叔這主意好,我也正有此意,不過不僅是買田買地,倒是一筆大花銷,恐怕這些錢還是不夠的。”
秦遠笑道,“二哥的主意一定是好的,快說來聽聽。”
周復興笑道,“我一直尋思着,咱們山上的人老了病了殘了,總要尋一個養老的地方吧。現在只有個小村子,咱們的婦孺老幼藏在那裡,安全是安全,但畢竟與世隔絕,何況村裡孩子逐漸長大了,總要讀書識字、男婚女嫁的,總不能關上山上一輩子,難道世世代代都做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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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
朱靖羽的心聲:其實我是一個既風liu又多情的人,比段正淳那小子強多了,起碼我看中的老婆都會娶回家,也不會鬧得太厲害,光這一手,嘿嘿,姓段的那小子就得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