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娥沙啞着嗓子道。“我真的,真的沒關係,鄉親們來一趟不容易,儘量讓我再多看些吧。”
宇文天牧不理會她,直接對那倆丫頭道,“你們把羅大夫的東西收拾了,一會兒送她房裡去。”又對着管家道,“權叔,這裡就交給你了,你看怎麼弄吧!”然後一把拖着羅玉娥就把她往屋外拉,“你跟我進去!”
羅玉娥死死的抓着桌子道,“我不走!這麼多病人,你讓我怎麼走!”
宇文天牧皺眉道,“你這女人真是麻煩,你到底走不走?”
羅玉娥真生氣了,道,“不走!”
宇文天牧眉毛一挑,忽一把將羅玉娥扛在了肩上,衆目睽睽之下大踏步就出了這小屋,轉身進了後院。
羅玉娥又羞又氣,道。“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進了內廳,宇文天牧才放下羅玉娥,轉身對家丁吩咐道,“趕緊關門!堅決不能放羅姑娘出去!”
內廳裡,宇文括正領着一大家子人,整整齊齊坐着,正打算開飯,瞧見他們這麼進來,是目瞪口呆。
“你!你!”羅玉娥氣得臉通紅,渾身直哆嗦。
宇文天牧道,“爺爺、爹,我把她交給你們了,我出去看看!”
朱景先忙起身道,“我陪你去。”
宇文括率先反應了過來,道,“好,景先,你去幫着瞧瞧。咱家這是做善事,別鬧得鄉親們不痛快。”
朱景先點頭跟着宇文天牧出去了。
宇文括親自上前對羅玉娥道,“羅小姐,真對不起!我這孫兒莽撞,冒犯你了,我在這兒替他陪個不是!”他說着便要行禮。
羅玉娥滿天的怒氣一下消了大半,忙攔着道,“老太爺,這可千萬使不得!我知道宇文公子是一片好心。但外面那麼多病人,我實在不能不管啊。”
宇文青雄上前道,“羅小姐,你這嗓子怎麼都成這樣了?快坐下!”他拉着羅玉娥坐下來。
羅玉娥急道,“外面的人怎麼辦?”
宇文括笑道,“羅小姐,你們有句行話,叫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現在這麼多病人,你便是看到明天早上,可看得完麼?”
羅玉娥道,“可多看一個是一個啊。”
宇文括道,“那若是你累病了,誰來給他們看呢?怕是還得請大夫來瞧你呢!你聽聽你自己這嗓子,還能再說話麼?再看下去,你今晚就再說不出一個字來!那一個啞巴大夫,怎麼給人看病呢?”
羅玉娥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宇文青雄道,“就是哩,羅小姐,你要做大夫,治病救人這是好的。可首先你得保重你自己的身子啊,你這一日一口水米未進,若是連大夫都病了,那病人可真沒指望了。”
宇文括笑道,“好了好了,不說了,趕緊的,讓人準備上菜吧。羅小姐來這幾日,盡是看病,還沒正經請人吃頓飯呢!”他望着羅玉娥笑道,“羅小姐,你這年紀跟我孫女也差不多,老夫倚老賣老,叫你聲玉娥,你叫我聲宇文爺爺總可以吧?”
羅玉娥忙道,“老太爺儘管稱呼,只怕是玉娥高攀了。”
宇文括道,“那好,玉娥啊,你就陪宇文爺爺吃頓飯,行不行啊?”
羅玉娥站起身道,“老太爺說哪裡話?您這麼說,玉娥真是無顏以對。”
宇文括道,“那好,咱們就一起吃飯吧,你還叫我老太爺?”
羅玉娥臉一紅道,“宇文爺爺。”
宇文括這才笑道,“那好,大夥兒都坐下來吧。寶珠。你照顧着你玉娥姐姐。”
宇文青雄道,“爹,要不要我也去瞧瞧?”
宇文括道,“放心,若是他們倆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今晚也不用吃飯了。”
安寧忽叫道,“不吃飯會肚子餓,外公不能不給大哥飯吃!”
一時衆人都笑了起來。
宇文括笑道,“好,那外公給他們飯吃,但是讓玉娥姑娘給他倆開劑最苦最苦的藥吃,好不好?”
安寧咯咯笑了起來,“這個好!讓他們陪我吃藥,我也要灌大哥吃藥!”
衆人笑得更歡了。
朱景先和宇文天牧在門口時,便聽見大夥兒笑聲,他倆走進來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衆人笑得越發厲害了,他倆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宇文青風道,“爹說,你們事情若沒辦好,要玉娥姑娘開副苦藥給你們吃。景先,小蓮子說她還要灌你吃藥呢!”
宇文天牧和朱景先心中氣苦不已。心想自己招誰惹誰了?
朱景先偷偷瞪了安寧一眼。安寧卻立馬告狀道,“外公,大哥兇我!”
宇文括笑道,“那讓玉娥姑娘再多開副藥給他!”
“好哦!”安寧拍手歡呼起來。
朱景先臉上一片平靜,心中卻暗自咬牙。這丫頭,怎麼越來越麻煩了,居然還學會告狀了?
宇文括笑道,“景先,你晚上回去可不許欺負小蓮子!小蓮子,若是你大哥欺負你,你就來告訴外公!”
朱景先的臉又紅了。怎麼回事?他最近越來越容易臉紅了,都是這小蓮子鬧的!
“嗯!”安寧還重重的答應了。
宇文括這才問道,“外面的事怎麼樣了?”
宇文天牧道,“爺爺,已經處理好了。權叔正在安排人,還是按排隊的次序給鄉親們一個一個發放了號紙。景先還提了個好主意,大家也不用天天都來等,每天只安排上午二十個,下午二十個。大家按號碼排隊,從明日起,按順序來,這樣羅姑娘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羅玉娥忙道,“二十個太少了,上午下午各五十個吧!”
“不行!”宇文天牧道,“那太多了,你又沒空吃飯了!”
羅玉娥急道,“我保證吃飯。不行,你去盯着!”
話一出口,衆人偷偷輕笑起來,她立時覺得失言,臉微紅了。
宇文括清咳兩聲道,“五十個確實太多了,要不這樣,改成上午下午各三十個吧!”
“四十個!”羅玉娥也開始討價還價了。
“三十五!”宇文天牧道,“沒得商量了!不行就拉倒!”
這一家子的生意人,羅玉娥單槍匹馬,怎麼可能佔到多大便宜?
羅玉娥瞪了他一眼道,“那若是有重病急病,卻不在此列!”
“成交!”宇文天牧一錘定音,末了又補上一句道,“那得我去確認!”
羅玉娥忿忿地道,“你懂什麼?”
宇文天牧道,“人是不是真快沒命了,我總瞧得出來吧?”
“你!”羅玉娥氣得不輕,“人要到那時候了,可就沒法治了!”
“好了好了!”宇文括解圍道,“哪有那麼多危重病人?若有。誰也不能見死不救的是不是?”他招呼家丁上前道,“你馬上去通知管家,改成每日上午下午各三十五個!”才又笑道,“吃飯吧!”
吃過晚飯,羅玉娥便起身告辭道,“今晚既無事了,我還是早些去宇文夫人施針吧。”
宇文青雄道,“如此有勞姑娘了。”
宇文天牧道,“我也去!”
宇文天放和宇文寶珠一時也道,“我們也去看看娘!”
宇文青雄皺眉道,“你們倆小孩子去湊什麼熱鬧?你們娘是治病,又不是玩兒。天牧,你去把羅姑娘的藥箱拿來。”他親自領着羅玉娥進去了,他們剛到,宇文天牧已經取來了藥箱。
羅玉娥一進門,又聞到那股子難聞的氣味,她眉頭一皺道,“宇文老爺,現在雖已入秋,但並不太冷,夫人這房裡長期門窗緊閉,氣味實在不好,好人在裡頭也得悶壞了,以後可以在白日暖和時開門開窗透透氣。若是日頭好時,早上下午都可以把夫人擡到院中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宇文夫人今日精神好些了,聽了這話笑道,“我倒是常想這樣來着,以前的大夫都不許,老爺又怕我着涼,怎麼也不肯讓我出門。姑娘這可真說到我心裡去了,天天聞着藥味,我薰都薰壞了。”
羅玉娥笑道,“若怕夫人着涼,在外頭時拿毯子蓋上,或是披件大衣裳蓋好就是了。這常曬曬日頭,對小孩兒、病人都是大有好處的。”
宇文青雄笑道,“行,就依姑娘所言。”
宇文夫人問道,“羅姑娘,你這嗓子怎麼成這樣了?”
宇文天牧道,“她可本事呢!昨晚三更才歇,今天又從早看到這時候,嗓子不倒纔怪呢!”
宇文青雄道,“有你這麼說話的麼?羅姑娘不也是爲了治病救人?”
宇文天牧不言語了。
宇文夫人道,“羅姑娘,可真是辛苦你了。”
羅玉娥微笑道,“小小辛苦,又有何妨?”她先給宇文夫人把了脈,一時請宇文青雄父子出去,又給宇文夫人施了針,這才告退。
等她走了,宇文夫人道,“這姑娘可真不錯,醫術又好,又能吃苦,真是個好大夫。”
宇文天牧道,“我可不覺得她哪裡好?瞧她瘦不拉嘰的,一陣風都能颳倒!看起病來就不要命了,看那樣子,命不久矣!”
“胡說八道什麼!”宇文青雄捶了兒子一下,道,“你懂什麼?人家做的是行善積德之事,必定長命百歲!”
宇文天牧辯解道,“聽她那破鑼嗓子,累了兩日便這樣,可見身子骨太差!”
宇文夫人輕笑起來,道,“天牧,人家一個姑娘家,身子自然單薄些,你以爲都跟你們男人似的?說她瘦麼,倒是有點。不過娘未嫁人前也是這麼瘦的,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會慢慢胖些。青雄,你說是不是?”
宇文青雄笑道,“你母親當年可是草原上的一枝花呢,那小腰細得!不過現在……呵呵,也是美的。”
宇文夫人嗔了丈夫一眼,笑道,“還美呢?都病這些時了,我都不願照鏡子了。”
宇文青雄眼睛竟似有些溼潤了,握着夫人的手道,“夫人哪,都好久沒瞧見你笑了。”
宇文夫人握着丈夫的手,語音哽咽道,“這些年,可真苦了你了。幾次讓你再納個妾,你又不肯。”
“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家可不興三妻四妾的。”宇文青雄道,“我覺得羅姑娘真能把你治好呢,到時咱倆再一起騎馬去!”
宇文夫人笑道,“好!我也盼着有這麼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