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娥道,“可惜夫人拖得太久。要想復原如初,想來頗爲不易。小女子定當竭盡所能,儘量使夫人康復。”
宇文青雄道,“那就拜託羅大夫了。”
羅玉娥道,“我先給夫人診治着,好在這裡離晉都並不太遠,我馬上寫封信,說明夫人身體情況,貴府能否託人送到晉都我父親處?他老人家的經驗比我更加豐富,想來會有些更好的法子。”
宇文天牧道,“爹,用景先家的鴿子,一兩日就能到,比馬還快!”
宇文青雄沉吟一會道,“那是否乾脆送你母親去晉都醫治?”
羅玉娥道,“這卻萬萬不可,夫人身子虛弱,又有損傷,可經不起這長途顛簸。若有信鴿,那便足夠了。”她一時笑道,“請宇文老爺相信小女子。即便我爹親來,也還是會讓我來診治尊夫人,畢竟還是更便利些。”
宇文青雄忙道,“如此有勞姑娘了,天牧,你送羅大夫回去。明兒再去羅大夫處取信,速速派人送到晉都!”
羅玉娥道,“那請宇文公子隨我回去,我即刻便寫了信交付與你。”
宇文青雄道,“這都三更了,怎敢勞煩姑娘?”
羅玉娥笑道,“救人如救火,早一刻便是一刻。我年輕,還撐得住。宇文老爺,不耽誤您休息了,宇文公子,咱們走吧。”她擡腳便走。宇文天牧在前給她提着燈照路。
回到房中,羅玉娥馬上取出筆墨,唰唰唰把宇文夫人的病情寫上,又加上自己的診治方案,寫畢立即交給宇文天牧道,“好了。”
宇文天牧猶豫了一下道,“羅……羅姑娘,你不給你爹寫上幾句話麼?”
羅玉娥笑道,“我爹知道我還能給人瞧病,便知道我平安得很了。你們用信鴿傳書,想來也帶不了太重。如此便夠了。”
宇文天牧笑道,“羅姑娘,你真是好人。”
羅玉娥輕笑道,“我只是在盡大夫的本分。”
宇文天牧收了信道謝走了。羅玉娥這才洗漱了,她可真累壞了,倒下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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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先這一覺睡得甚沉,到陽光照進屋子時才醒過來。一睜開眼他立即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懷裡似有個軟綿綿的東西,把他嚇了一跳,低頭一瞧,一個女子窩在他懷裡,揹着他而睡。
朱景先可真嚇壞了,這是何人?他厲聲問道,“你是誰?”一下把那女子翻了過來。
安寧皺着小臉似是極不耐煩,哼哼了幾聲,調整了姿勢,又睡了過去。
朱景先瞧見安寧的臉,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時又緊張起來,馬上掀開被子,見自己和安寧身上衣物俱是整整齊齊,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他皺眉輕拍着安寧的小臉道。“小蓮子,醒醒!快醒醒!”
安寧想把臉藏在枕頭底下,卻又被他拉了回來,好半晌安寧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睜開眼,不滿的道,“大哥,你幹嘛?都不讓我睡覺!”
朱景先道,“你昨晚怎麼跑到我牀上來了?”他扶着安寧坐起,搖着不讓她又閉上眼睛。
安寧苦着臉道,“是你昨晚叫我來着。”
朱景先道,“我記得我昨晚看你吃了藥便睡了,什麼時候叫你的?”
安寧不耐煩地道,“就是叫了嘛!還叫了好幾遍小蓮子!我來問你做什麼,你也不說,閉着眼睛不理我,我就睡在你旁邊,跟你說我在這裡,你就不叫了。”
朱景先道,“那我是在說夢話!你別管我就好了。”
安寧嘴巴撅得老高,“那我怎麼知道,你叫得那麼大聲,我又不知道你要幹什麼。”
朱景先一時語塞,手上一鬆。
安寧趁機把身子又軟軟的靠在他胸前,閉着眼抱着他道,“大哥,我以後都跟你睡好不好?”
“不好!”朱景先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地道,“以後不管我晚上怎麼叫你。你都不許過來了!”
安寧不滿地哼哼道,“爲什麼!”她閉着眼把頭伸到朱景先胸前蹭着,“我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
朱景先恨不得把她一腳踹下牀去,“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安寧的表情有些受傷,她轉頭聞着自己身上道,“我很難聞麼?”
朱景先又有些不忍了,支吾着道,“不是這個意思,是……那個,我們都是大人了,大人就該自己睡!”
安寧不解的望着他,忽泄了口氣,癟着嘴抱着被子躺下了,蒙着頭,背對着他。
“小蓮子!快起來!”朱景先想把她弄起來。
可安寧緊緊卷着被子,就是不出來。
朱景先急了,把手伸進被子裡把她給使勁掏了出來,卻覺得手上有水,他把安寧的臉扳過來一看,卻見她撅着嘴巴哭了,“你這是怎麼了?”他問道。
安寧閉着眼睛流着淚,就是不說話。
朱景先又着急又心疼,把安寧摟在了懷裡。“我弄疼你了麼?小蓮子,跟大哥說話!”
安寧抽泣了半晌才道,“大哥不喜歡小蓮子!”
“誰說的?”朱景先道,“誰說大哥不喜歡你?”
安寧道,“那你爲什麼不肯讓我跟你睡?”
朱景先急道,“那不是一回事?誰告訴你不跟你一起睡就是不喜歡你?”
“爹說的!”安寧脫口而出,忽又捂住了嘴。
朱景先氣得快吐血了,有這麼當爹的麼?出門前鬼鬼祟祟的不知跟安寧說些什麼,原來竟是這麼作弄他!估計小蓮子死活要跟他住一間房也是出自他爹的授意了,他忙道,“爹哄你玩的。大哥不知多喜歡小蓮子!”
“是麼?”安寧歪着腦袋瞧着他道,似有些不信。
朱景先道,“大哥什麼時候騙過小蓮子?”
安寧忽大聲道,“有!昨晚你就騙我了!你說那酒是苦的,其實是甜的,還很好喝的!你都不肯給我喝!”
朱景先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那酒雖是甜的,但喝多了傷身子的,象大哥昨晚就喝多了,所以纔會醉!”
安寧道,“醉是什麼?”
朱景先道,“醉就是頭暈眼花,走不了路,老想睡覺,總之,很難受!”
安寧困惑地道,“那是什麼感覺?”
朱景先瞪着她道,“不准你嘗試!”他一時又道,“你要喝醉了,大哥就灌你喝藥,很苦很苦的藥!”
安寧生氣地轉過身去,朱景先從後面抱着她,又柔聲道,“只要小蓮子乖乖的,以後只喝一點點,大哥也是同意的。但必須有大哥在場才許喝,好不好?”
安寧勉強嗯了一聲。
朱景先忽想起一事,沉聲道,“小蓮子,還有件事你要記得,以後不許你拉男人的手,天牧哥哥也不行,知道麼?”
“爲什麼?”安寧又有些不解,“你不是說家裡人沒關係麼?”
朱景先道,“嗯,那個。家裡的老人,象外公、爹這樣的沒關係,象小孩子,也沒關係,女子全部沒關係,但是象天牧哥哥這樣年輕的男子就不行,你知道麼?”
安寧道,“爲什麼?”
朱景先道,“你別管爲什麼了,總之你一定要記得!還有,”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以後不許再跟人說這些話是我說的!你心裡記得就好,你要再敢說,我就不跟你住一屋了。”
安寧想了想道,“那你讓我跟你睡,我就不說!”
朱景先愕然了,他的小蓮子什麼時候學會討價還價了?頭痛!極其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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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玉娥今早也睡過了頭,一覺醒來,天都大亮了,她忙起身洗漱更衣,一出門,卻瞧着昨天那倆丫頭正守在門口,見她起來,笑道,“姑娘睡得可好?”
羅玉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丫頭道,“剛到巳時。”
羅玉娥道,“我竟睡了這麼久?你們怎麼不叫我?”
丫頭道,“老爺吩咐了,姑娘昨晚太累了,今兒讓您多睡會兒。”
羅玉娥道,“行了,那咱們快去前院吧,病人應該來了不少吧?”
丫頭道,“那不行,老爺吩咐了,一定要姑娘吃了早飯纔去前院。您等着,我現在就去拿。”
另一個丫頭守着她,堅決不讓她出門,羅玉娥無法,只得回房坐下,不一時,丫頭端了豐盛的早點來,羅玉娥三口兩口吃了些,便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倆丫頭才笑道,“那行,咱們陪您去吧。”一個丫頭端上茶水,一個丫頭拎着藥箱,才把她往前院帶。
一走進前院,倆丫頭也嚇着了,怎麼來這麼多人?院子裡的人已經排到了院外,她們還沒瞧見院門外搭的棚子裡,早已坐滿了人,簡直就是爆棚了。
管家見了羅玉娥,苦着臉道,“羅大夫,沒想到這十里八鄉的鄉親們聽說無病堂的大夫來免費義診,竟一下子便來了這麼多人,這可真得辛苦你了。”
羅玉娥道,“沒關係,趕緊放號,開始吧!”
宇文括和宇文青雄上午也過來瞧了,皺眉道,“怎麼一下子來這麼多人?這便是看到天黑也看不完啊,管家,你得趕緊想個法子,讓大家分批來,要不,人家羅小姐也受不了,非累病了不可。”
宇文青雄道,“就是,羅小姐昨晚給您兒媳婦診治到三更,又連夜寫了信給天牧傳回家裡去,天牧說,那上面一個字也沒提家事,全是講他娘病情的。這羅小姐醫術真不錯,您兒媳婦今早醒來,覺得身子爽利了許多,恐怕媳婦這病就合該着落在羅小姐手裡好了。”
宇文括忙問道,“那信送出去了沒?”
宇文青雄道,“送去了,一大早我便讓天牧親送往朔州去了,用親家的信鴿傳,比馬更快些!”
宇文括忽道,“若是這無病堂能開到威遠堡來該多好!”
宇文青雄一時悟道,“爹這主意好!要不,什麼時候我去無病堂親走一趟,看能不能請個大夫回來長年在這兒坐診?咱家幫着建間診所,若真成了,這可是件大功德呢!”
宇文括點頭道,“這件事你抓緊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