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娛樂圈沒什麼朋友,這件事這般敏感,她左想右想,能幫曦涵鬆點壓力的也就只有朱謙霖了。
就這樣,在林瓔最爲艱難的這個時段裡,曦涵和朱謙霖照料不停,只要一忙完工作,便定然去林瓔那裡細心相陪。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林瓔也在兩人的相陪下情緒慢慢地在平復。雖然還不見多好的轉變,但也終於不再那般絕望自處。
而曦涵的工作隨着劇組拍攝進度的加快,也日益繁重,和如今遠在海外的陌澤也有近三週未曾相見。今日是過了漫長的一個多月後,曦涵首次外出出差。
剛登上飛機的頭等艙,曦涵正打算好好養養神,卻突然眉間一皺,心裡總覺得幾分彆扭。順着古怪之處望過,卻見身旁之人總盯着她。
她還未開口,那人便有些遲疑地問出了聲,“請問,您是否是柳曦涵柳編劇?”
“哦是的,請問你是?”這在飛機上被人問尋,曦涵還是第一次,猜不出他這般的理由。
那人身形高瘦,眉清目秀,大抵跟自己一般年齡,只不過原本客氣的態度,在自己承認身份後,卻突然陰沉了臉。
他這般態度的轉變,讓曦涵直覺不對勁,但見那人眉間不染戾氣,也不似兇狠之人,曦涵只好耐下性子。
“請問您對一部叫做《風雨橋》的劇本是否有印象?”
“《風雨橋》嗎?”這突然冒出的名字讓曦涵心裡模糊,費神想了許久,才記起似乎是前些日子編劇辦公室手底下的一個項目。
“哦,是的,是前些日子我們辦公室支持的一部劇本。”因爲不知道他所問爲何,曦涵也只好簡單說明情況,等着他的後續。
但曦涵的話顯然讓那人臉上更沉了幾分,“難道那不是柳大編劇親自經手的嗎?”雖然明面上是問句,但明眼人都不難看出他的篤定。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一開始曦涵就禮貌地問詢他的名字,但他並沒有回答,眼下他的回答古怪莫名,她必須知道他的身份,兩人才有談下去的可能。
“我就是《風雨橋》的原作者,我叫朱旭。”那人把話撂明,直看着曦涵,眼裡是無聲的問責。
被這莫名其妙的態度弄得摸不着頭腦,但她是知道有《風雨橋》作品一事的,如今這部劇也還在準備階段,想着除了經事人,大抵旁人也無從得知此事,因而曦涵也耐下心解釋。
“那不過是我辦公室裡其他編劇經手的項目,我本人從未參與其中,之所以還未正式開拍便知它的存在,不過是因爲這作品我助理也有參與創作。只不過今日你說你是這部作品的原作者,我倒是從未聽說。”
作爲編劇,對於劇本的著作權這樣的問題自然敏感,可這找上門來的人分明不似無事生非。可縱使他真是那部劇本的原作者,這又跟全無相關的自己有什麼瓜葛呢? ωωω. ⓣⓣⓚⓐⓝ. ℃o
“我不知,你找我的意圖。”曦涵看着他,希望他能把話挑明。
“我本是《風雨橋》的原作者,作品完成時便接洽着去路,沒成想讓我驚喜的是,一位自稱是您助理的人這時聯繫上了我,跟我說柳編劇您對我的劇本挺有興趣。我原本提防着怕上當,但親自核實下得知她的的確確是您的助理,因而也放膽子將劇本交由她手上。”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她也不阻着我做版權保護,時常也能得知些具體進展,但直到近日,我才無意間得知,電影成品中編劇一欄,竟要在我的前端加上另外一些人的名字!而我的劇本,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之力,又哪裡來的旁人生佔便宜?”
“我聯繫您的助理,她也只推說這是業界行規,如今不知多少人心甘情願地當着那些名編劇的第三隻手,而像我這般名字得以見光的,早就該慶幸着了,又哪裡來的這些白眼狼似的怨懟不滿。何況這事是您好心牽的線,讓我自己掂量,爲了多出來那幾個人名,還未成名便得罪了您這麼一個大頭,是否值當。”
眼前這位自稱朱旭的人因着心中久壓的憤懣連珠帶炮,說出的事卻是曦涵聞所未聞的。因爲想要聽到完整的事情經過,自己沒有中間打斷,但隨着他越發深入的敘述,曦涵的眉也跟着心裡的不解越皺越深。
“你口中的那位我的助理,是叫什麼名字?”直等到他說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曦涵才沉聲問他。
“舒葭琪。”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什麼?!”這下曦涵坐不住了,饒是她如何去想,也沒想到會牽扯上那樣一個素來可愛靦腆的她!這娛樂圈的溝溝壑壑,難道真無幾分溫熱人心嗎?
“是您的助理,對吧!”朱旭步步緊逼。
“沒錯。”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且其中牽涉自己,曦涵正了正臉色,嚴肅地看着朱旭,“我希望你能拿出證據,畢竟這可不是小事。”
“我有進行版權認證,而且前後修改的劇本我也一一走了法律程序,但後來我發現,在我無法提供更多有利證據時,那也只能說明我是其作者,卻不能充分排除他人蔘與創作的可能性。”
“那是否有什麼語音留底或是交流文字憑證?”曦涵知道這事素來難以確切斷清,因而也只能指望着他那時能多個心眼。
“自然是有的。”
“那就好了,這樣也到底算是證據,你要捍衛權利也多了許多勝算,如今你該找的人不應該是我不是嗎?”聽到這小子也不算傻,曦涵也放寬了心。
雖然自己並不是偏聽他一人之詞,但跟體系相比,孤身一人的編劇身處何等劣勢,她自然比誰都清楚。若是真如朱旭所言,那他便可憑此伸張他的正義,若他今日純屬胡說八道,那任他憑空捏造也攪不出多大風浪。
“你就不怕嗎?若我真成了,你的名聲怕是會不好聽了。”朱旭覺得奇怪,自己一開始便已道明她牽扯其中,但她似乎並沒有絲毫的擔憂,是真的如她所說,她當真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或者仗着自己已有的圈內勢力不屑於他們這些螻蟻的所謂正義之爭罷了。
“有什麼好怕的,”被他這麼一問,曦涵覺得幾分可笑,自嘲地看向朱旭,“難道我現在的名聲很好聽嗎?”
前綁着李蓋上位門,後綁着拆散雙楊戀情的各類污穢傳聞,縱使自己什麼都沒做,也早已惹來了一身騷。
“再說,對於此事,我的確什麼也不知,這並非我經手之事,你要如何伸張正義,我亦不懼。畢竟這事只需一查便可水落石出。也許我唯一的麻煩就是,你若將此事放在網上公之於衆,我免不了又惹上滿世界亂竄的謾罵,縱使到頭來澄清了,那些人大抵也不願去相信的。”
曦涵說得風清雲淡,但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處於風潮的對立面,是何等艱難的處境,何況這股浪潮誰也說不準會幾時平息。
朱旭亦不是拙笨之人,見曦涵的幾分神色,不似說謊,但這其中有太多糾纏無法解清,因而也穩下情緒,鄭重地與曦涵相商。
“原本想着手頭有這些證據,我也不懼。但就在我跟她鬧翻的那日,正要將所有證據蒐羅在一起,卻發現我手機上存檔的所有音頻文字統統消失一空,就連電腦上備份也未倖免。失了這些,又要我如何去說明。”
朱旭說到這,一下子就蔫了,癱坐在位子上,臉色發白,“之後我聯繫您的助理,質問她曾做過什麼,但她只囂張地讓我儘管去告,看胳膊是否能擰得過大腿。說實話,那段時間,我真的,特別恨你。”
朱旭銳利地看向曦涵,讓她毫不懷疑,他那時想把她撕碎了的心情。一位編劇對於劇本的信念,不亞於對待一個孩子。
“等等,你是說,你手機上的證據在一夕之間全然消失?!”曦涵越聽,心裡就越發慌,突然間似乎是聯想到什麼,她的脣瞬間發白,臉上驚恐的神色讓人不難看出她的難受。
“沒錯。”奇怪地看着曦涵突兀的表現,朱旭一愣一愣地回答。
“呼——”長長地舒了口濁氣,曦涵才從翻天覆地的駭然中回過神來,雖然心裡起伏不平,但她卻不想輕易下定論。鄭重其事地看着朱旭,如果說先前的認真是對於編劇工作的敬重,那麼如今的嚴肅,便是對於揪出某些真相的刻不容緩。
“你繼續說。”穩住心神,卻仍掩蓋不了那發白的雙脣,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就太可怕了……
“但她舒葭琪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我卻與當紅小生冷珞辰相識相知,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厚着臉皮給他打了電話。沒曾想他到底念着幾分我們往日交情,直言會幫我管到底。”
“待我道清所有細節之後,他只沉着臉以人格保證,他所認識的柳編劇您絕然不是這等齷齪之人,怕是怕同樣着了小人的道了。他讓我當面跟您說清楚,因而這纔有了今日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