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他雖然短期內績效看似極爲可觀,但這心魔遲早會像**,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甚至於他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深。
“沒錯,所以你現在明白,爲什麼精明如蘇晟軒,會看着自己的親弟弟被這般打壓還紋絲不動嗎?因爲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心急的俊熙無論如今風光幾何,他都一定會摔下去,而且這個跟頭一定會是頭破血流的下場。”
“所以他從容地放任着他,當然,這也是出於他希望俊熙在這段時間出了心裡那股所謂惡氣後能放下些。如果說在蘇家有什麼人真的對俊熙有心,怕是除了這蘇晟軒,再無第二人了。想想也着實辛苦他這般左右爲難。”
楊陌澤頭腦清晰地爲曦涵認真解釋着,這其間的一道道一處處他都明明白白,因爲事關曦涵在意的人,他自然更上了幾分心。
陌澤瞟了眼頗爲狼狽的俊熙,又意味深長地說着,“只不過現在,這跌落的進程怕是要加快了……”
這話說得曦涵看向俊熙的眼神更透着心疼,輕咬着下脣,緩緩地就着牀邊坐下,直直地看着他,問着此刻未醒也不願醒的人,“因爲遇見甄恩嗎?”
沒有人回答曦涵,而答案自然早已不需言明,末了曦涵靜坐了會,才慢慢站起,走到陌澤身邊,“走吧,我們出去,讓他今晚好好歇歇。”
“別想太多。”陌澤攬着曦涵的肩,溫柔地安慰此刻略有低落的她。
在走出房門的那霎那,曦涵又回頭長長地看了沉睡的俊熙一眼,再轉過頭看向陌澤時,已經做好了某些重大的決定。
“這段時間,就任着他吧……”
“你確定?”知道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有多重,這意味着曦涵明知道他一定會往下跌還是任由着不管,就像明知道一個人再踏幾步就會跌進萬丈深淵卻熟視無睹一般,而且她這麼提醒自己,便意味着她也不打算讓自己幫他,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陌澤自然需要再三確認。
“嗯。”曦涵很慎重,說出的話近乎殘忍,卻飽含了她對這個朋友的所有深情。“知道我認爲所謂痛苦要如何解決嗎?”
曦涵沒有等他的回答,宛然一笑,“若要徹底清除淤積舊疤,就必須經歷刮骨之痛。與其讓他這一生都因着不幸的過往無從解脫,還不如這段時間就放任着他所謂報復一場。
而對於江甄恩無法割捨的愛,也不是我們這些朋友苦口婆心地勸說就能輕易放下的。她若始終留在蘇晟銘身邊,一切對於俊熙而言終究不過是黃粱夢一場,他早已註定了完敗的結局,無論是當初、現在還是未來。
也許他也會懷抱下幻想,想着有一天羽翼漸豐,所有的情況有了轉變,江甄恩回到他的身邊,他能再次有她的笑有她的鬧。可這種情況出現的機率只能藉助奢望,先不論江氏家族能否認同俊熙,畢竟除了蘇晟軒外,這世間還有大把財閥之子,重視門第地位的堂堂江家又如何會要一個不被認同的私生子做女婿?
就單單論及在衆所周知的情況下江甄恩要與蘇晟銘退婚,然後再嫁給同父異母的弟弟這等惡俗又會淪爲豪門笑柄的劇情,就不是兩家人所能容忍的事。所以如今的情況下,江甄恩早已沒了選擇的機會,除非她傾覆所有隻願跟俊熙長相廝守。
可要拋棄所有,又哪是艱難可以一言概之的?也許錢財可以拋棄,奢靡的生活可以丟棄,可親自撫養自己長大成人的父母和共同長大的那些兄弟姐妹,難道也能這般輕易放棄嗎?
所以此刻的曦涵只能願着,等有一天他從絢爛到靜默,他能明白,所謂執着與放下的苦與樂,他也能明白,沒有選擇他的江甄恩註定了會成爲他心底的遺憾,他與她已是註定要錯過的緣分,又何苦讓這段孽緣牽絆一生?
所以,既然言語沒有用,那麼曦涵索性選擇放着他好好任性一場,再一次性好好放下,縱使不能全然釋然,好歹也不會再如此這般羈絆人心。
“你還真夠狠。”
“不狠就不是我了,不是嗎?”曦涵笑着回了他,終究這一夜裡的起起伏伏都隨着這句話慢慢落幕,俊熙的痛也好,曦涵的擔憂也罷,即使遇見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曦涵還是等着,等着有一天的柳暗花明……
俊熙一覺睡到晌午,剛睜開眼時的痠痛讓他僅僅皺着眉頭,宿醉的難受在意識恢復的那一刻猶如噴泉般盡數噴涌,狠命地搖了搖頭,依舊沒能從迷瘴中緩過勁來。
迷糊地大略環顧了四周,瞬時明白了這是誰的居所。
“曦涵?”
勉強地掀開被子,俊熙從未沾過酒,這下醒來吃足了苦頭的他暗暗發誓,以後一定不再這般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所謂的一醉解千愁不過是懦夫的表現。
俊熙剛走出房門,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地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看着電視的楊陌澤。心裡暗暗腹誹某個醋勁大的男人。
“醒了?”陌澤散漫地慵懶在沙發上,瞥向俊熙。
“嗯,曦涵呢?”曦涵想告訴她他已經沒事了,向來昨晚她該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吧。
“我看着你,她去工作室了。”早上曦涵原本堅持要留下來等俊熙醒,但無奈辦公室的工作實在讓她抽不開身。而陌澤又極主動地表示自己今日沒有通告,可以順便在休息的時候等他醒來,曦涵才離開了。
“怎麼,最近對股市有看法?”俊熙倒不管陌澤那些歪歪道道,瞥見他不遠處顯示的股市動態,也隨之坐了下來,饒有興趣地問着他。自從上次兩人瞞着曦涵見面之後,這種近乎較緊又相互融洽的相處模式就已經開始了。
聽此,陌澤倒是勾脣一笑,輕描淡寫地看向俊熙,語裡山外山,“也不算什麼看法,只不過最近動作太大,我便關注一二罷了。”
“動作大嗎?我還覺得小了呢。”俊熙繼續拋着刺。
“嗯……”陌澤抿了抿嘴,狀似思考後才又說出口,“你說人在不好的狀態下會怎樣?”
“當然是越挫越勇了。”俊熙閒適地微提右腿架在左腿上,語氣不惱不怒,聰明如俊熙,自然是明白他語意裡的否定意味的。
而這話換來陌澤快速的打量,緊接着又像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只留下“你開心就好”這麼一句話,讓俊熙老覺得心裡頭有些不好的感受,彷彿隨着他這最後的一句話,有什麼東西正撲面而來。
……
兩個不對盤又離奇融洽的人自然談不久,俊熙簡單梳洗後便再回了戰場,而陌澤也離開了曦涵的家。
而此刻的曦涵,正忙碌地準備着方案,好在下午與昨日便已約好的綜藝導演會談。就在曦涵埋頭緊張進行最後疏離的時候,助理孫蘭芝小心地敲了敲她的辦公桌。
擡起頭來見是她,不知她找自己何事,曦涵笑着問。“有什麼事嗎蘭芝?”
“柳編輯,外面有人找您,因爲沒有提前預約,又沒有您的聯繫方式,本想勸她回去的,可她……”說到這,蘭芝臉上露出幾絲爲難,看樣子大概是現在在外面的那人不好對付,“我實在沒什麼辦法了,勸她她也不走,就想着編輯您去看看,要是不對勁,我們就把她轟出去。”
“找我?”蘭芝不是沒有輕重之人,曦涵倒也沒有怪罪,“她有沒有說自己叫什麼,或者是什麼身份?”
“哦,她說了,她叫江甄恩,她說只要您聽到這個名字,就一定會出去見她的了。”方纔她眼睛都哭紅了,一直哀求着自己,說只要跟劉編輯報下自己的名字便可,蘭芝見她哭得這麼可憐,難免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且她的樣子又不像是什麼壞人,想着曦涵平易近人極易相處的性子,才頗爲勉強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江甄恩?!”曦涵立刻站了起來,沒想到她會來找自己,心裡吃驚不小。
“啊,是,她是這麼說的。”蘭芝被曦涵誇張的反應嚇了一跳,如實稟告着。
“她在哪?”曦涵立馬停下手頭的事情,直接讓蘭芝領着自己前去。
“因爲不確定編輯您見不見她,我讓她在門口等着了。”見曦涵這般着急要見她的模樣,蘭芝先前還擔憂着的心終於稍稍放下,急急趕上曦涵的腳步彙報給她聽。
“好,你先去忙吧,她交給我就好了。”急步走到門口附近,一眼瞟到了等在外面的身影,曦涵轉頭便跟蘭芝說。
“好。”
蘭芝走遠後,曦涵平靜地打開門,看着那個正背對着自己,一身斜裁而出的Balenciaga白色連衣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形體現地淋漓盡致。
“你好。”曦涵喚她。
她轉過身來,潔白的衣裙蕩起微微的波瀾,巧妙的花瓣形領口設計更襯出她精緻的鎖骨,她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的姑娘,圓圓的大眼睛帶點鹿的膽小,彎彎的睫毛下是小巧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