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宏偉的婚事辦完了,孔彩雲想回家,她記掛着兩個小孫子。可新婚夫婦一再挽留,要她多住些日子,大老遠的來了,準備帶她好好遊玩一下北京城。
這天,剛吃完晚飯,電話突然響了,張娜接了起來,原來是森森打來的,他要找奶奶,話音裡還帶着哭腔。
張娜笑了,她分不清兄弟倆誰是誰。她把電話遞給孔彩雲說:“小傢伙們可能是想奶奶,想得忍不住了。呵呵”
孔彩雲接過電話剛說了一句:“森森還是淼淼啊……”電話裡面森森、淼淼就一起哭着、搶着訴說:爸爸媽媽打架,打醫院裡了。媽媽開了煤氣,自殺了,躺在醫院裡了。奶奶趕快回來,快着點兒。
兩人語無倫次,急切懇求,老太太一下子沒聽明白,但可以斷定家中出大事了。
孔宏偉見姐姐接電話後,臉色突然變得緊張陰鬱,不禁擔憂起來,不會是家中出啥事兒了吧?
“家裡可能出事了,青芳出事了。宏偉,你趕緊給我買票去,我得回家。”
孔宏偉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坐了一夜的火車,在清晨時分,孔宏偉和姐姐回到了家中。
一進家門,兩個孩子正吃早飯,看到奶奶回來了,都扔下飯碗,你一言,他一語的搶着告訴奶奶家中發生的事情。
弓軍在一邊怒斥:“小孩子家懂什麼?一邊呆着去。”
兩個孩子知道有奶奶做主,也不怕弓軍了,繼續你一句,他一言地詳細描述事情的經過。
那天晚上,兩個孩子聽到了爸爸媽媽的吵架原因,是因爲什麼雲青和爸爸照得相片生開了氣。他們把這事也和奶奶照實說了出來。
弓軍在旁邊急得大吼:“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別瞎說八道。”
孩子們說完後,看看時間不早了 ,就告別家裡人,去上學了。
孔彩雲聽完,氣得說不上話來。她等孩子們上學走了後,指着弓軍大罵:“你個畜生東西,你對青芳怎麼能下得了手啊?青芳爲你調工作,低三下四去給人家當保姆。你怎麼就不知道個好歹呢?王雲青是個什麼好東西?想當年,她嫌你是井下工,扔下你嫁人了。你怎麼這麼沒志氣啊?我早就在外面聽說你和她勾三搭四,只是怕青芳知道了,不想說你。你有點骨氣行不行。這號女人,磕頭求咱,咱也不理她了,可你……,沒出息的東西!”
弓軍冷冷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們誰也管不着!”
“是嗎?可是,我今天就想管管!”孔宏偉聽了兩個孩子的話,早就氣得咬牙切齒了。
“你?哈哈……,就是輪上誰管,也輪不上你管,明白嗎?有些事別逼人說出來,說出來,對大家都沒好處。”弓軍面孔猙獰地說。
“無所謂,只要你想說,儘管說,想說啥,你說啥。別在這兒嚇唬人,沒人嫌你怕。我告訴你,弓軍,我早就想說了,只不過你逼我向你保證過,決不泄露天機,所以沒說罷了。你想說盡管說,讓姐姐也知道個清清楚楚。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啥事你做不出來。”
“你是誰呀?你竟敢罵我!叫你聲舅,那是衝我媽面子叫的。你還真當自己是個長輩了。你那肚子裡想什麼,你當我不知道是怎麼的,你不就是想一輩子霸佔住我老婆嗎。”
“啪”沒等弓軍說完,孔宏偉氣得一拳頭打向弓軍。
他從小到大沒打過人,他認爲人和人之間,用武力對待是最可恥的。可文明遇上野蠻,文明沒一點用武之地。他忍無可忍,也失去理智了。
弓軍也不示弱,馬上照孔宏偉的頭上還了一拳。兩個人就在客廳裡打了起來。
孔彩雲在一旁急得亂喊亂叫,兩人也不停手。
弓軍和慶龍對打,當然不是慶龍的對手,慶龍多威猛啊。可是,要和文弱書生孔宏偉打起來,孔宏偉哪能裡是弓軍的對手啊。孔宏偉的眼鏡被打碎了,鼻子流血了。可是,他還是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地和弓軍撕打在一起。
老太太吼不出聲音來了,氣得渾身直哆嗦,倆人這才停了手。
孔宏偉和孔彩雲連早飯也顧不上吃,急急忙忙來到醫院裡看青芳。
弓軍至從那天走後,再也沒有來醫院看過青芳。只有兩個孩子一放學就往醫院裡跑。青芳看到孩子那可憐的小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流淚。
慶龍這幾天請了假在醫院陪青芳,他無論怎樣勸慰,青芳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孔宏偉和婆婆出現在青芳面前時,青芳心驚愕得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想到,孔宏偉會突然出現在醫院裡,青芳以爲自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她瞅瞅婆婆,又望望孔宏偉,兩隻眼睛呆呆地盯着孔宏偉不轉動了,象定格在那兒一般,淚水卻禁不住從眼角里撲簌簌地流了出來。
孔宏偉看見青芳臉色蒼白,憂鬱呆滯,憔悴不堪,心象刀剁一般疼痛難忍。他的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他咬緊牙關不讓它們在慶龍和姐姐面前流出來。他幾乎有點忍不住了,趕緊轉身出了病房。
剛走出門外,淚水就象斷了線的珍珠,無法控制地往下流。多虧慶龍那天救了青芳,否則……,孔宏偉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才又走進病房。
病房裡,孔彩雲正勸慰青芳,青芳依舊一言不發,眼光散淡,毫無焦點。孔彩雲說:“沒什麼大礙了的話,就出院回家養着吧,在家啥也方便。”
慶龍和孔宏偉都同意出院。
孔宏偉去辦出院手續,慶龍跟了出來,他一邊走一邊和孔宏偉說:“我去吧,你找不到地方。”
孔宏偉停下了腳步,略一猶豫,對慶龍說:“咱去外面說幾句話,好嗎?”
慶龍點點頭,隨着孔宏偉來到醫院大門外。
孔宏偉停住腳步,對慶龍說:“慶龍,謝謝你救了青芳。如果這次……”,孔宏偉不知怎麼說纔好,略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慶龍,我雖站了長輩的位置,但是年齡比你 ,說的話也不知對不對,有不對的地方,你也別計較。青芳是個苦命的好女人,這次沒有你,她就真的出事了。她無依無靠,孃家也沒有多少親人,弓軍對她這個樣子,你、我都明白,我擔心青芳以後……我離她太遠。慶龍,你是個好人,你就多費費心,幫幫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慶龍重重地點頭,狠狠拍了拍孔宏偉的肩膀,啥話也沒說,轉身往醫院裡走去。他心中一陣難過。他對青芳的愛,一點也不亞於孔宏偉,只不過青芳對他沒有這種感情,他的心又比孔宏偉多了一種難言的苦澀罷了。
聽了孔宏偉的話,他幾乎要哭了。
下午青芳就出院了。
回到家裡,弓軍正在沙發上坐着看電視。他看見青芳回來,一臉陰陽怪氣地嘲諷:“你真是萬人愛啊,多少人爲了你,想殺了我啊,你……”
沒等他說完,孔彩雲罵道:“你給我閉嘴!你還有臉說這話,你龜孫就不是個東西。”
弓軍不再吭聲。時間不大,他的手機響了,他快速穿上服,揚長而去。
孔宏偉無法用語言安慰青芳,他給她寫了一張字條。
來到青芳的臥室,青芳正坐在牀上獨自發呆。
孔宏偉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剛纔寫好的那張紙條。他聲音沉重地說:“青芳,我明天必須走了,我負責一項國家重要的科研項目,時間很緊,要不是的話,我陪你多住兩天。”
青芳聽到他說“要不是的話,我陪你多住兩天”霎時,心軟弱的無法跳動,她真想撲進孔宏偉的懷中大哭一場,這個胸膛是多麼溫暖,多麼值得信任啊,她知道,這胸膛裡跳動着一顆誠心誠意關懷她的心,這心的內涵她當然明明白白,可是,可是,她不能,也不敢去面對和接受,她們的深情厚意,只能用一層美麗的包裝紙包裹好。
她咬牙忍住淚,點點頭:“嗯,你去忙工作吧,我沒事。”出事後,這是青芳說的第一句話。
孔宏偉,往她身邊拉了拉椅子,把手中的紙條遞給她:“心裡如果有什麼想不開的事,你就看看它,看着它就象我在你身邊說話一樣。有句話不是說:“見字如面”嗎?”
青芳想深情地對孔宏偉笑一笑,可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微微咧了咧嘴,眼裡的淚卻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她接過紙條,淚水把上面的字放大了許多:
一個死都不怕的人,還怕什麼!珍惜自己,珍惜人生,好好活着!決不做無罪的犧牲。站起來,勇敢地去走自己的路!
青芳把這張紙條慎重地壓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這時,孔彩雲端來一碗雞蛋麪讓青芳吃。青芳接住碗,卻無法下嚥。
第二天,孔宏偉走了,但心卻盤旋在了礦區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