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弓軍來到了醫院。他不僅沒有一點慚愧,還一肚子不高興,臉色黑森森的,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青芳已經從搶救室出來了,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了,有個小護士陪着她。
慶龍把弓軍叫到醫院後面的小樹林裡,他怒目問:“青芳怎麼回事?”
弓軍惱怒地說:“誰知道那個神經病扭住那條筋了。”
“什麼?你敢說你不知道?她的臉上、頭上的傷,怎麼回事?”
慶龍已經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大眼睛瞪得快要奔出來了,兇光畢露。
弓軍更加惱怒了:“她是我老婆?還是你老婆?你瞎摻和什麼呀?你心疼她,把她領你家去得了。”
“啪”的一聲,慶龍一拳頭砸在了弓軍的頭上。
“你還配披張人皮嗎?你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男人?你他媽的簡直就是一個混蛋!”
“你憑什麼打我?她是我的老婆,你知道嗎?我老婆,我想怎樣就怎樣,關你屁事?”
弓軍嘴上硬着,可看到慶龍人高馬大又虎虎生威的樣子,打心裡有點發怵。
“你放屁!狗東西,你是欺負她孃家沒人,是吧?兩個兒子都那麼大了,你還是惡霸對她。你還叫人嗎?”
“你少摻和我家的事。她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你給我弄明白了。難道說,你和她真有一腿?”。
“啪”慶龍又給了弓軍一拳頭,這次打在腮巴子上了。
弓軍也揮起拳頭來了,倆人打在了一起。
慶龍一下子就把弓軍摔倒在地上,然後騎到他身上,掄起拳頭使勁亂砸。一邊打,一邊還罵:“你小子和雲青那點屁事,以爲我不知道?青芳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狗東西,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娶了這麼好的一個女人,卻不知道珍惜,還整天折磨她。告訴你,你家這事,我還真管定了!你小子他媽的就欠揍!”
“媽的,爲什麼替她說話,你和她……”。
弓軍的話還沒說完,慶龍氣得又是一頓猛打。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覺得人都和你一樣?除了做那些歪事,你還知道啥!我是你姑姑的兒子,卻替她說話,哪是你小子太不是個東西了。”
這時候,周圍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慶龍怕外人笑話,立即站了起來。
弓軍也趕緊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擦擦鼻子裡流出的一點血。然後氣呼呼地說:“好,你不是要管她嗎?她的死活都歸你管了,你好好管吧。我不管了,我走!”
弓軍怒氣衝衝地朝醫院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
慶龍氣得真想追上他,再揍他一頓。但還是忍住了,這個沒人性的東西!他朝弓軍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然後轉身向病房走去。
病房裡青芳甦醒了。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陽光照在身上,亮亮的,一片金光。她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表情,心中毫無內容,腦子裡也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心像是被人收割過的秋田,空曠的只剩下一些枝枝葉葉了,連一點實際內容也沒有。靈魂也好像遊離了她的軀體,飄飄然盤旋在上空。她麻麻木木,昏昏沉沉,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兒。
慶龍坐在旁邊,看着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又望望她腫得象核桃一樣已經睜不開的左眼,心裡一陣陣的酸楚。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多好的一個女人啊,整天只知道爲家人默默做事,心地清爽的像一灘湖水,怎麼偏偏落到那個陰棍手裡了呀。唉!自己當年要是有勇氣早點向她表白,說不定能成了自己的媳婦呢。唉,也不會……,說啥也遲了啊。如果光陰能倒轉,如果一切能回到當年,我李慶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向她表白心跡,不管結果怎樣,總不會留下遺憾終身啊。
可是,可是,誰也不能讓時光倒流一分一秒啊。青芳只好輸給命運這個惡魔了。
慶龍倒了一杯水,來到青芳身邊,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青芳,想吃點啥啊?來,先喝口水吧。”
青芳一點反應也沒有,好象沒聽到。
慶龍又說:“青芳,青芳,你在聽我說話嗎?你答應一聲啊。”
青芳一動不動,眼也沒睜一下。
慶龍用小勺喂她喝水,她毫無知覺似的沒任何反應,水順着嘴角流到了脖子裡。
慶龍趕緊用紙巾去擦。青芳此時只是微微睜了睜右眼,又沒動靜了。
慶龍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水杯。
“青芳,做人難免遇上一些讓人絕望的事。但是不要失去信心。和弓軍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婚。死你都不怕,你還怕離婚嗎?怎麼一時想不開就去做這蠢事了呢,你把孩子們留給誰了?那麼好的倆兒子,你怎麼狠心扔下他們呢?”
青芳依舊沒睜眼,但淚卻從眼角緩緩流了出來。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聽到了嗎?你是個母親,你不能,也沒有權利扔下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去死!不可以!天塌陷了,當地去頂着,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你還怕啥!做人要象井下的‘工’字鋼,硬邦邦的,別總那麼軟弱”。
青芳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還是沒睜眼。
慶龍又繼續說:“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好!那怕是爲了孩子們呢。你知道嗎?今中午倆孩子知道了你這事,都哭得站不起來了。青芳,你給我聽好,你是個母親!你必須把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是你把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你不能扔下他們不管”。慶龍說得很激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青芳臉色慘淡,心如死灰,她鐵了心要等死亡降臨。無論慶龍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只是說到兒子,她的心就開始強烈地顫動。
傍晚,天色快要被黑幕完全籠罩了的時候。慶龍讓護士陪着青芳,他去飯店買了一盒大米粥回來,放了好多白糖。
他扶起青芳來,青芳終於睜開了眼睛,那隻紅腫的左眼只睜開了一條縫隙。她臉色蒼白,毫無表情。
慶龍柔聲說:“來,吃點東西,你一定要好起來。以後是爲自己活了,再不爲他狗東西活,他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
青芳接過慶龍遞過來的飯碗,想去吃,爲慶龍的誠意。可是吃不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
慶龍輕輕爲她擦去淚水,說:“你是個好女人,有多少人喜歡你呀。你要好好活下去,答應我,再不去做傻事了,好嗎?算我求你了,青芳。”
慶龍也流下了眼淚,他說:“青芳,心裡難過你就放聲哭吧,我把我的肩膀借給你,你脆弱的不行了,就找我,我把我的胸腔也借你,讓你歇會。你爲你的家庭努力得太久了,太累了……”
青芳沒等慶龍說完,就突然放下碗,抱住慶龍嚎啕大哭起來。
她太需要溫暖、太需要關懷、太需要撫慰了。委屈、痛心、無可奈何、統統涌上心頭,交織成了一條洶涌流淌的河流。
慶龍也緊緊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頭髮,他痛悔自己當年沒有勇氣而錯失良緣。
在生活中。好多人把自己特別喜歡的人看得非常完美,以至於覺得對方高不可攀,怎樣也感覺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就不敢露出自己的心跡,對果失之交臂了。
其實你喜歡一個人,就要想盡辦法告訴對方,即使得不到理想的答案,但自己總是努力過了,將來也不後悔。
慶龍表面看上去,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好像對什麼也不在乎,其實骨子裡卻是個心地細膩、溫柔敦厚的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