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車逢平路分外疾。
天道輪迴春不敗,唯有樂極轉生悲。
萬金鍾把這幾年在外面的具有代表性的事件說了個風風火火,滴滴不漏,更是讓人聽了感慨頗多,有時還有點醍醐灌頂的意思,總之大夥兒是津津樂道,看着以前那個放蕩不羈的浪蕩子現在也有了穩定的歸宿,也是心裡頗有安慰感,說着說着,萬金鍾就聊到了外面的世界,簡直是像說書一樣,不知道幾十層的高樓,目不暇接的不知名的小轎車,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時尚便捷的生活常態,人頭攢動的繁忙之景,形形色色的人物等等,諸如此類,在座的各位不免時有心動,連小世傑都呆呆看着五叔這噼裡啪啦地一頓演說般的家常話。大姐打岔道:"估計得比咱們壇福縣好多了吧,我是覺得出去看看挺不賴的。"
萬金鍾接着說道:“三哥,這次我們回來一時爲了回來生老二,二是想問咱家有沒有想出去闖闖的,我準備去北京看看有什麼可發展的,畢竟咱現在出去看看也是好事,一輩子待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不行咱就再回來唄,現在的社會也餓不死人。”萬北明說:“出去看看肯定是好的,但是出去具體做啥呢,我這又是牽家帶口的,世傑現在這麼小,你三嫂眼腳也不利索,家裡沒多少積蓄,出去乾點啥也不好乾。”萬金鍾回道:“咱們這兒窮山惡水的,現在人們都往外走,天天守着那幾壟土地也沒個什麼勁。咱哥倆在外面好歹有個照應,孩子們跟着你也餓不着。”萬琴蘭覺得萬金鍾說得沒錯,於是也是連連應答,一一肯定。
新世紀來臨,萬家人一起度過了春節,萬金鐘的孩子也順利出生,是個小男孩。
萬北明經過幾個月的打量決定聽從萬金鐘的建議,出去打拼一番,具體出去做什麼倒是尚無定論。一日,萬北明和萬翠桃正在家中打點行李物品,忽然看見萬步全從外面過來,想必是有什麼事吧。“老三在家呢,都在呢。”“二哥來啦,沒去地裡忙?”萬步全表情凝重,開口說道:“夜裡你二嫂又跟我鬧了一場,連打帶罵,死活不跟我過了,要離婚,嫌棄我掙不來大錢,替她又做不了主,待在這個村裡難受,死活也要出去,正好她有個表弟,現在在北京混得還不錯,說是準備從那邊給找點活幹,我們一家子全過去。大姐那兒我就不過去了,後天就準備走了,你跟她說一聲兒。”萬北明聽罷,也沒多說什麼:“別管咋說,那也是你媳婦兒,給你生了個兒子,這樣出去沒準兒還是一件好事,萬一以後都弄好呢。我也準備跟老五去他那邊看看,這兩天也準備走了。”萬步全聽完稍有詫異,最後也沒多說什麼,徑直回家去了。
這邊剛剛走,萬琴蘭就顛着小碎步進了家裡,從褲腰兜子掏出一個皺皺麻麻的牛皮紙信封袋,萬北明見了信封袋便已知道大概了。“老三啊,姐也挪不出多少錢了,這七百塊你就先出去對付着用,不夠再說。這是去年賣羊羔和賣糧的錢,我跟你姐夫少說了一千塊,剩下的我留着用,這大頭兒都給你拿過來了,別管咋說,姐也是希望你出去能混出個一二三,給咱這一大家子出出頭兒,跟那電視裡的一樣,起碼咱也不白活一回。”萬北明看似一副心酸,卻又不忍說出,只是說道:“大姐,雖說這年頭跟早些時候不一樣,但是出去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我不是說別的,萬一有個意外,世傑可就沒人管了。” 萬琴蘭忙着回道:“你看看你,別人出去都是想着怎麼好,怎麼發達,往後都是好日子,你倒是想這些幹啥,咱的命也不可能非得那麼寸(點背的意思),何況咱這家裡這麼多人,現在這社會多雙筷子多個碗也不會把人窮死,咱出去該好好幹就好好幹。” 萬翠桃在旁邊也應着萬琴蘭。過了不一會兒,萬琴蘭就回去了,萬翠桃轉身跟萬北明說道:“北明啊,我不是個有能耐的人,唯一能幹的就是幫着你照看照看家裡,自從來了,我天天過着舒坦日子,咱不說家裡有多好,起碼也是讓我暖到心窩子的,咱家裡雖沒有個有權有錢的,但也不是那揭不開鍋的,咱們出去你就只管好好幹,我在家裡做點飯,照看照看世傑,實在不行大豔和二紅都能幹點屋裡屋外的活兒,家裡面你啥負擔也不要有,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倆雖然是搭夥兒過日子的,但我現在全當你是靠兒了,不爲名不爲利,就圖着能過着安穩的日子。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心是亮堂的,你是個好人,總想着別人,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你對我們母女的好,咱就是後面半輩子也報答不完。”萬北明若有欣慰地笑道:“我也就是這麼說說,畢竟咱這是第一次出去,一頭霧水,咱走一步算一步,後面的事後面再說,咱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也不是出去玩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咱出去了就好好闖蕩一下,你先給孩子們做飯吧,我去趟老四家。”說完扭頭走了,向萬相官家走去。
幾分鐘後,就來到萬相官家裡,只見萬相官的女兒躺在炕上,半醒半昏的狀態,旁邊擺了奶瓶和一些零食,萬相官的妻子賈晴坐在炕邊兒,眼角的淚痕還明顯可見,像是霜打了蔫兒。見是萬北明來了,萬相官忙着迎進來說道:“三哥啊,正想過去找你呢,你看看我家夢欣從昨天晚上突然就不行了,啥也不吃,身上忽冷忽熱,不哭也不鬧,有時候一動不動,把我倆都嚇壞了,我一開始以爲是感冒,就拿了兩顆感冒藥給孩子吃,大晚上的也沒辦法,我正好要過去找你,咱倆去五德村把沙二仙請過來,讓他過來看看是咋回事兒。”沙二仙可不是什麼跳大神的人物,不知哪裡學的手藝,聽說前幾年在外面藥店打工,跟着駐點醫生學了幾年,回來就當了村醫,這周圍的村子,哪家子有個頭疼感冒的都找他,這些年早周圍也是小有名氣,但是畢竟是斷了二胡音兒,究竟是差條弦兒,去年錢禾村的一戶人家的小孩就被沙二仙給用錯了藥,半個胳膊到現在還沒有知覺。但是在這種時候,誰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雖然萬北明提了幾句,但是萬相官只是匆忙準備往外走說道:“人家治了那麼多都好了,就偏偏土栓家的小孩兒直壞了?我看就是土栓他家那孩子指定是有啥治不了的病症,要不然那輸幾瓶液兒就能把胳膊整成那樣,要我說怪不得人家。”說完二人開着拖拉機就去了伍德村,連大姐萬琴蘭都沒顧上通知。剛出了村口,萬北明就感覺自己胸口發悶,想要吐痰卻只是乾咳,他心裡以爲是自己剛纔有點着急,也沒多想,就繼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