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勃勃得看了一小段皮影戲,又跟在一羣孩子屁股後面在吹糖人兒的小攤子邊上溜達了一圈,擠在不斷拊掌叫好的人羣中賞了一陣舞龍舞獅,香菜湊過了許多熱鬧,看了許多節目,卻沒有一個叫她流連忘返的。
她索性花了四個銅元,買了二十支飛鏢,在一個就地搭建起來的類似一座小作坊的攤位上玩起了射擊遊戲。
攤主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眼裡冒着賊光,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種。
他尋了塊寬敞的地方搭了個小帳篷,帳篷的正面門戶大敞,還拉了一條界線,投擲飛鏢的人必須站在界線以外。如果越界,就算飛鏢投中也是不作數的。
帳篷的里正對着門戶的那一面立了一塊又高又寬的木板,木板上不同顏色不同大小的氣球從上到下依次排開。
站在界線以外,玩家投擲飛鏢,若扎破一隻氣球,就可以從帳篷的其他兩面掛着的滿滿當當各種各樣的玩具中挑選自己心儀的玩具。
不要以爲這個遊戲多簡單,這攤主心眼兒多的很,玩了些小把戲加大了遊戲的難度。
他刻意選了個背光的地方設攤,而且整個帳篷是用不透光的黑布做的,帳篷裡面不自帶光線,唯有門戶處一片光亮。花了錢的玩家站在界線以外,迎面就是太陽直射來的晃眼光線。陽光灼眼,讓人看什麼都不怎麼真切。
就算玩飛鏢水平再好的人,被這些外在因素所困,也都有發揮失常的時候。
“噗咻——嘭——”香菜投擲飛鏢的動作誇張,還自帶音效,一投一個準,簡直神乎其技,叫周圍的人歎爲觀止、拍案叫絕。
那攤主見來了個高手,當即呆若木雞。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香菜倒是玩的不亦樂乎。手上二十個飛鏢已經被她投出去六個,鏢無虛發。快狠準的扎破了六隻氣球。
照她這樣的玩法,攤主就算把自己的身家全部都搭進去,也不夠她一天玩的,還不如直接把整個攤子送到她手裡來的快些。
嗚嗚。不帶她這麼玩兒的,這叫他還怎麼做生意養家餬口啊!
攤主本來想給香菜施以顏色,把她給嚇唬走,可一看四周圍了這麼多看熱鬧的,他怎麼也拉不下這張臉。
“噗咻——嘭嘭——”
我嘞個去。居然還露了一手一箭雙鵰!
一枚飛鏢過來,兩隻氣球連着在攤主眼前炸開,他欲哭無淚啊有木有。
見香菜還不罷手,攤主立馬竄過去,阻擋在香菜身前,哭喪着臉跟她裝可憐,搖頭擺手央求道:“別玩了別玩了,求你別玩了——”
香菜不高興了,“我都交了錢,還有這麼多飛鏢沒擲呢。爲什麼不讓我玩了?”
她在這兒花錢消費,不就是圖個快活麼。
顧客是上帝,他不把上帝伺候高興,上帝也讓他高興不下去。
攤主忙回收了香菜手裡剩下的十幾支飛鏢,又把香菜原先給他的四枚銅元原封不動的拍到香菜手裡,見香菜不滿意,他索性自掏腰包賠了她四枚銅元。
“這是你的錢,我再給你四枚銅元——”攤主將香菜請到帳篷前,雙手合十作起揖來,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向她求饒。“這上頭的東西隨便你挑,我的小祖宗,挑完東西,求你趕快走吧!”末了。他不忘附加一句,“再也別來了!”
攤主默默地把香菜這張臉記在心裡,暗暗發誓,日後再碰上她,堅決不做她的生意!
香菜一手捧着八枚銅元,一手搔着腦袋。事情來的太突然。她都措手不及了,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事。
香菜從帳篷上摘了一張頗有和風氣息的猙獰鬼面具戴在臉上,又把掛在帳篷上的一套蓑衣斗笠穿戴在身上,將木質的大寶劍佩帶在腰側,整個就是一重度中二患者,誰見了誰退避三舍。
整個人被寬帶的蓑衣裹住,她以爲自己打扮的像個武士,別人眼裡的她就是個刺蝟。
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寂寞,香菜想做個獨行俠,但是有個人一直在破壞她的畫風。
她敢說那個人不是她自己嗎?
香菜停住腳步,倏然轉身,抽出大寶劍直指跟了她一路的那個人。
“你再跟着我,我就去巡捕房報案啦!”
香菜用大寶劍扶了一下壓低在額前的斗笠,鬼面具眼孔下的倆黑溜溜的眼珠子自下至上打量跟蹤她的那個男人。
對方穿戴的一身考究,一絲不苟,頗有學者風範,頭髮梳的光溜又整齊,整個人打扮的挺洋氣的,就是表情呆板木訥了些。
香菜一看他中規中矩的臉,心裡“嗬”了一聲。
雖然在此之前她從沒親眼見過活生生的這個男人,但是她記得這張臉——
那天跟渠老闆到他家去換衣裳,香菜從他的全家福中看到過這個男人。
沒錯了,這個人就是渠老闆的兒子渠道成,據說是某高等院校裡的教授,教西方經濟學的。
認出這人的身份,香菜換了個態度,變得禮貌起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渠道成靜默了半晌,目光不偏不倚,直直盯着香菜,爾後道:“你的飛鏢技術哪裡學的?”
香菜一怔,原來這傢伙早在她玩飛鏢的時候就盯上她了。
她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渠道成又說:
“算了,這不是重點。”他從兜裡摸出兩塊大洋來,如數遞到香菜跟前,“這是你的酬勞,跟我走一趟吧。”
香菜終於體會到渠老闆有這麼個兒子是多麼不容易了,難過他不到花甲之年,他就滿臉滄桑、頭髮花白。
這麼多年,他得爲這個兒子操碎多少心啊!
渠道成看着像是個學者,還是特別喜歡發號施令的那種,壓根兒就不過問別人的意見。
香菜看都不看他手上的銀元,環起雙臂拽模拽樣道:“給我兩塊兒糖吃,就想我領走,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渠道成將手輕輕一攥,將銀元重新收回了口袋。
他低頭略微想了想,倏然擡頭道:“我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你要不要?”
“你先說,什麼個賺錢法。”香菜洗耳恭聽。
她最近在渠司令蛋糕店裡拿了不少提成,不介意再從姓渠的這兒多收一份外快。
渠道成說:“我需要你用你的飛鏢技術打敗三個人,贏的獎品除了藍色瑪莉,其他都歸你。”
渠道成這話說的模棱兩可,不過香菜聽的出來,他是要帶她去參加一個什麼挑戰賽。
“都有什麼獎品啊?”她得琢磨琢磨值不值得走這一趟。
渠道成摸着下巴,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除了藍色瑪莉,其他的獎品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我記得去年的獎品有一套鑲了金箔的四大名著,有一對血玉鐲,還有一些其他的,加在一起一共價值十條小黃魚。”
一條小黃魚就是足有一兩重的金條啊,十條小黃魚加在一起就是一條大黃魚。這些該死的有錢人到底玩的什麼挑戰賽,設的獎品居然這麼豐厚!
香菜心動不已。
她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懷抱一堆活蹦亂跳的小黃魚,滿載而歸的畫面。
高付出,高回報。
想到這一點,香菜理智了不少,總覺得那些值錢的獎品不是那麼好拿的。
她不禁向渠道成探聽,“就這麼簡單?玩兒飛鏢就行了?不需要報名費嗎?”
“就這麼簡單。”渠道成陳述,“你玩兒飛鏢就行了,”他沒指望香菜還會些別的,“不需要報名費,你跟着我進場就行了。”
“那還等什麼,走哇!”香菜顯得比渠道成本人還着急,一路上她不斷提醒渠道成,生怕這小子反悔似的,“說好了,你就要那個什麼瑪利亞,其他獎品都歸我!”
渠道成一板一眼的糾正她,“是藍色瑪莉!”
管它是什麼藍色瑪莉還是紅色瑪莉,香菜只管撈金去,藉着這次機會發一筆財,說不定等到芫荽出院前,她就可以租個小院子了。
香菜捧着鬼面具,美美的做着白日夢。
渠道成招了一輛雙人乘坐的黃包車,上車前打量了香菜一番,“你就穿這一身嗎?”
他倒是見怪不怪,就是不知道香菜這模樣會不會嚇到其他人。
香菜扶了扶斗笠,“這一身就行了。”
現代那些中彩票的人,大都爲了不曝光自己的身份,整了個奇葩造型去領獎。
香菜覺得,爲了保持神秘感,她可以效仿那些人,省的她真的贏得大獎後,日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從現在開始,最好不要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繼香菜之後,渠道成上了黃包車,對車伕報上了目的地,“去百悅門。”
“噗——”香菜險些噴出一口老血,當即就有跳車逃跑的衝動。
百悅門!?
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本來鬥志昂揚、信心爆棚的香菜,在聽到“百悅門”這三個字後,瞬間成了戰鬥力爲負數的渣渣。
偏偏不想什麼就來什麼!
渠道成沒注意到她的異樣,“閣下該怎麼稱呼?”
香菜咬了咬牙,“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鬼面武士!”
爲了豐厚的獎品,她拼了!
“名字很特別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