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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個募捐箱整整齊齊的擺在錦繡布行,佔了不小的一塊地方,好在都不是礙事的地方。
芫荽領着一大票菖蒲學院的學生在外面那臺抓娃娃機前排隊等着過一把手癮。
嘈雜鼎沸的人聲中,一把叫賣西瓜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賣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
聽到這把聲音,芫荽的耳朵反射性的抖動兩下。他向聲源出張望過去,只見不遠處一個頭戴草帽瓜農模樣打扮的小販蹲在一擔西瓜前對着過往的人叫賣。
引起他反應的並不是那兩筐又大又圓的綠皮西瓜,而是那道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發現那個瓜農是林四海喬裝打扮的,芫荽感到的只有驚沒有喜。
林四海的視線被帽檐遮擋,不過很顯然,他早就注意到了芫荽。
芫荽藉口開溜到林四海的擔子前,裝作買西瓜的樣子,質疑林四海來此地的目的,“你來這兒做什麼?”
林四海不答反問:“棉布的事,怎麼樣了?”
一提起此事,芫荽就一陣火大,尤其林四海的態度更讓他心寒了半截。
“我跟妹妹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幫你做事,你就只關心棉布?”芫荽自嘲的苦笑一聲,見林四海神情愣住,他冷着臉用疏離的口氣接着道,“你可以不管我們兄妹的死活,你爲你的革命事業拋家棄子,我們也不怪你。但是請你不要把你的意志強加在我們兄妹身上!”
林四海沒想到自己那沒文化的兒子居然會說出這樣超出他水準的話,他第一感覺就是這樣的話一定不是芫荽的意思,定然是有人教他這麼說的!
林四海頓時緊張起來,擡手按着草帽,壓低帽檐,卻遮不住他對兒子充滿警惕和戒備的目光,就連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急促:“你是不是把棉布的事告訴別人了?”
芫荽對林四海失望透頂。直到此時此刻纔不對這個父親抱有任何幻想。曾經。他擔心林四海的安危,已經夠夠的了。這時,他才發現林四海根本就沒有將他與香菜的安危當一回事!
充滿硝煙的戰爭。已經將他們的父親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芫荽冷冷道:“你放心,就算事情敗露了,遭殃的只會是我跟香菜,你不會有一點責任!”
聽不管芫荽這麼對他說話的口氣。林四海有些生氣了,“我怎麼可能會沒有責任。如果拿不到棉布,我怎麼跟前線奮勇殺敵的戰士們交代?他們身上受了多少傷不說,你知不知道他們平常穿的衣服上有多少布丁,甚至有些人連……”
芫荽強硬的打斷他。“爲了三千匹棉布,你將我們兄妹置於安危不顧,你不用說這些來打動我。如果你對我們兄妹表現出那麼一點點的內疚,今日我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麼絕!你選擇了你自己要走的路。我們也體諒你的辛苦,但是請你以後不要干涉我們的人生!”
林四海垮着臉,眼中怒火翻涌,壓低聲音叱道:“是不是香菜對你說什麼了?她現在連你的話都不聽了!?”
芫荽冷冷哼笑一聲,當面揭穿林四海那虛僞的嚴父嘴臉,“怨不得你不直接去找香菜,你明知道香菜不會答應你,才用這麼迂迴的方式利用我來達到你的目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妄想挑撥我們兄妹的感情,你不關心她那是你的事。但是我告訴你,香菜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是香菜得哥,也是香菜的爹,你覺得我會跟你一樣對她冷酷無情嗎?”
林四海的臉色越來越難堪,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有被自己的兒子痛斥的這一天。
“你懂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跟香菜能有現在的生活,是多少革命烈士豁出性命用鮮血換來的!我們在營地裡睡草棚,哪一個不是勒緊了褲腰帶纔有力氣扛槍上戰場浴血殺敵,你們這些小娃娃好吃好喝好穿的……”
“以前我們在鄉下窮的時候,你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我們出來過上好日子,你心裡不平衡了是吧,所以纔要跳出來把我們折騰死你才甘心是吧。我告訴你,我跟香菜能有今天,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們踩着刀尖過來的!別人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拿槍對準我們的時候,你在哪裡呀?你不過是那些害過我們的人一樣,不想讓我們安生罷了,哦,我差點忘了,你還拿槍指着香菜不是嗎?”
林四海想起在江岸碼頭上的事,心中浮現出一絲罪惡感,支支吾吾說:“那時候……我……我被人追殺……”
他以爲這樣說,就會勾起芫荽的孝心?他帽檐底下的那雙眼睛覷着芫荽的神情,看到的知識一片漠然。兒子視他如冷血殺手一樣怪異且不可思議還帶着一點恐懼的眼神,更是讓他心口一緊。
“你女兒還能跟追殺你的那些人一樣想你死不成?”芫荽將林四海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以後不要再利用我們兄妹爲你做事了,你的革命方式是浴血殺敵,我們也有我們的方式救國救民。”
這些話,是他從明宣那裡學來的。當初明宣在菖蒲學院提出搞募捐活動時,就是用那麼一段振奮人心的言詞煽動大家的積極性。
他們書生也許不能像前線革命戰士那樣舞刀弄槍浴血奮戰,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兩腳書櫥,他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爲國家和人民貢獻出一份力量……
沒有人能夠想象的到明宣和他的話給芫荽帶來了多深的影響,就連芫荽自己恐怕也是後知後覺。
林四海突然覺得眼前的兒子很陌生,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淳樸少年,一時間不禁有些憤慨,“你現在居然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
“你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麼對我們兄妹的吧。覺得我們沒有價值時就擺在那兒,放任自滅,覺得我們有一點用處時就跳出來差遣我們。我和我妹不是你手底下的兵!”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林四海不相信原本的那個兒子會對他說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
“哼,”芫荽又是自嘲一笑,“原來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那麼容易被利用的人,也難怪你會來找我。”
“你不想幫忙就直說。拐彎抹角的怨我冷落了你們兄妹。你知不知道在戰爭中,多少孩子失去了爹孃?好歹你們爹還活着!”
“我我們爹是活着,爲什麼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幸運呢?”
林四海冷着臉。看了一眼錦繡布行方向,眼中閃過一道暗芒,繼而逼視芫荽,“你要是不幫忙。我直接找香菜去!”
芫荽冷冷哼笑一聲,“想對我用激將法?你覺得有用嗎?你去找香菜。看看她理不理你的臉!香菜說了,你不把我們當親人,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不會對你不孝,這一次她幫你。下一次她就不會這麼好心了,她也不希望你記着她的好,你就當那三千匹棉布是大風颳到你手上的。話我就說這麼多。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芫荽轉身向錦繡布行而去。
看着他毅然決然的背影。林四海心中抽痛不已,忽然懷念起自己在漁水鄉的生活,懷念那時的自己,還有那時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那道小小的身影。
不知何時起,那個一向對他唯命是從的孩子,長得這般高大了。
錦繡布行內。
明宣和樂源向老渠道明此番來意。
期間,渠道成來。明宣和樂源同時起立向他問好。
香菜將石蘭支開,與渠道成窩在櫃檯裡,兩人不知商談些什麼。
一開始,明宣並沒大在意,忽聽渠道成情緒激動的說了一句“不行不行,這怎麼可以”,他暗中留意了一陣,總感覺香菜一定是在和渠道成密謀什麼。
他伸長了耳朵也聽不清那兩人在說什麼,很想湊過去聽個究竟。
明宣見香菜瞧來,唯恐被她看穿了心思,忙正襟危坐,裝的極爲乖覺。
看着明宣,香菜腦袋中突然靈光一閃,對渠道成說:“計劃有變,你看這樣行不行——”
她將方纔一瞬間變更的計劃給渠道成說了一遍,後者聽到中間時便眼前一亮,不過這道亮光很快便暗淡下來。
渠道成覺得這盤棋不好下,面露難色道:“會有人上鉤嗎?”
香菜用眼神指了一下明宣。
渠道成沉吟了一下,說:“如果真要這麼做了,我們未必會落個好名聲。”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可以考慮考慮。”
“……但是,你確定明宣他哥哥一定會幫咱們?”
“明銳亦正亦邪,確實不好掌控。但是這件事如若做好了,對他有利無弊,他會答應的。”
渠道成猶豫了一下,心中做了決定,“好,這件事我可以跟上峰彙報,但是我沒有把握他們會答應。”
“就算他們不答應,我也不會中止這個計劃。”
香菜與渠道成商議完,出了櫃檯就聽老渠滿口答應要把抓娃娃機借給他們使喚幾天。
能做主的人在這兒,他們這是無視她的意見,還是想要來個先斬後奏?
香菜一口拒絕,“不行,我不答應!”
老渠擺明了是要跳過香菜,將此事敲定下來。
他對明宣和樂源說:“你們現在就可以把抓娃娃機帶走了。”
“讓他們把價值四十萬大洋的機器帶走,你這是在幫他們,還是在害他們?”香菜充滿置疑的目光透過墨鏡投向老渠。
明宣與樂源相視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沒聽錯吧,那臺機器居然價值四十萬大洋!一臺機器居然都能抵得上一批賑災餉銀!
明宣不知道樂源跟他的想法一不一樣,反正他此刻是想找機會偷了這臺機器賣掉……
渠道成對老渠用責怪的口吻道:“爸,機子是香菜的,你怎麼能自作主張?”
“誰說機子是她一個人的?她哥也有份兒!”老渠是覺得,芫荽既然把這兩個孩子帶這兒來,就等於是答應了把自己借給他們。
渠道成一絲不苟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這臺機子,就跟香菜說的一樣,你把這麼貴重的一臺機子借給他們,你不是在幫他們,是在害他們。”
香菜沒想到渠道成原來這麼重視那臺機子,然而渠道成接下來的幾句話,直接讓她對這個教授的好感幻滅了——
“萬一有人爲了搶機子,傷了我這些學生,你賠的起?”
原來渠教授是心疼他的學生。
聽了兒子一番話,老渠還真是既心驚又後怕,“那……”
香菜靠着櫃檯,雙手環胸,“機子可以借給你們,但是不能讓你們帶走,那機子裡的娃娃、電池這些東西,你們要自己準備。”
一聽事情有轉機,明宣忍不住喜上眉梢,不過下一秒他就覺得事情不會有那麼簡單,他小心翼翼的問了香菜一句,“你不會那麼便宜我們吧?”
香菜朝渠道成睇了一眼,後者向她微微頷首。
她過去勾着明宣的肩,將他往布行外頭帶,“咱們出去說。”臨走時還不忘回頭提醒老渠,“渠老闆,你把機子的錢箱鑰匙給樂會長。”
老渠將掛在褲帶上的一把用線繩穿着的鑰匙交給樂源,“今兒那錢箱裡的錢,你一併拿去吧。機子放我們這兒,你每天在我們布行打烊前來取錢就行了。”
樂源雙手接過鑰匙,“謝謝師公!”
老渠樂得合不攏嘴,笑出聲來,見與明宣勾肩搭揹走到門口的香菜回過頭來,立馬繃着臉給她看。
香菜懶理他,拍拍明宣的肩,寒暄道:“好久沒見你哥了,他還好吧?”
“你是不是找我哥有事啊,你有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明宣有些興致勃勃,他想向香菜證明,其實他也是能派上用場的。
“這回想請你們兄弟出山幫我一個小忙——”香菜咧着嘴嘿嘿,求人辦事時放低身段纔是該有的態度。
一聽這話,明宣有點受寵若驚,不敢置信道:“我也有份?”
之前一回想起在羊城的那段日子,他始終覺得憋屈得不行,尤其是在香菜跟藤彥堂,還有他哥明銳合謀搗毀日本人和國府的“遊樂場”,那次他沒起到一點作用,一直耿耿於懷至今。
這次不知所爲何事,不過自己至少能幫上忙的,明宣終於可以在心裡揚眉吐氣一番了,拍着胸脯向香菜保證,一定會把她交代的事情辦的漂漂亮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