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緋衣少女就從身側的揹包裡,拿了三隻茶碗和一隻巴掌大小的晶亮小盒子來。然後打開盒子,捏出三撮茶葉放到茶碗裡,然後,就要伸手拎壺倒水。
那寶藍衣衫少年連忙攔了她,“小心燙。”顯然對幼妹很是疼愛,然後伸手親自伸手倒水。
這是那位小廝模樣的少年走了進來,緋衣少女立刻臉色微紅的輕呼,“呀,我忘了給四海帶茶碗。”
那小廝連忙擺手笑道,“小姐不必管我,我用店家的茶碗就好。如果跟着伺候的人也用家裡的茶碗,小姐可要背幾十只纔夠啊。”說完,就向小夥計要了茶碗。緋衣少女又拿了茶葉放到那碗裡,小廝就自己衝了熱水,然後就坐在了旁邊的那張桌子邊兒。
紅衣少年好似渴極了,不等茶水晾涼就端起喝了一口,燙得他咧了嘴,惹得緋衣少女咯咯笑了起來,“二哥,誰讓你早晨跟我搶那隻鹹蛋黃,怎麼樣,渴了吧?”
紅衣少年撇嘴,“一個女孩子還吃那麼多,也不怕長胖?”
緋衣被說得惱怒,衝着寶藍衣衫的少年告狀,“大哥,你看二哥了,就知道欺負我。”
寶藍衣衫少年寵溺拍拍他們的頭頂,溫溫一笑,“這不是家裡,別鬧了,先喝杯茶解渴,一會兒進了城先去奇味居,你們就有酸梅湯喝了。”
兩人聽了大哥的話,這才罷休,緋衣少女到底心疼二哥,先吹涼自己面前的茶水,然後換了二哥面前的那碗,說道,“我這碗涼了,你先喝吧。”
紅衣少年哈哈一笑,“還是幸兒最好了,將來一定是賢妻良母。”
緋衣少女立刻羞紅了臉,“二哥,你又什麼都胡說,回家我要告訴媽媽去。”
紅衣少年立刻苦了臉,央求道,“千萬不要,好幸兒,二哥再也不羞你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媽媽,二哥後背的傷還沒好呢。”
緋衣少女最喜看見二哥這般,揚高了小下巴說道,“那就看你表現了。”
紅衣少年立刻從懷裡掏一隻油紙包來,打開露出裡面一粒粒圓滾滾的小吃食,討好說道,“來,來,幸兒,二哥這兒有滿口香,配茶水吃最好了。”
緋衣少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伸手捻了一粒送進嘴裡,說道,“哦,我說前幾日媽媽剛做好怎麼就少了一半,原來是被二哥藏起來了。”
紅衣少年嘿嘿一笑,“可不只是我吃,我是拿去給夏師傅下酒。這些是剩下的。”
緋衣少女明顯不信,但是也沒有多說。寶藍少年推了推他們面前的茶水,笑道,“快喝茶吧,喝完進城。”
這時,門口王大母子起身要趕路了,卻不小心碰掉了茶碗,好再地面是沙土壓實的,茶碗並沒有碎掉,一直骨碌碌滾到棚子裡面就停了。王大慌忙邁步過去,蹲下想要撿起來,擡眼時卻看到桌邊那廝的腰上繫了塊虎頭牌,他立刻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這虎頭牌他在醫館的管事身上也見過的,據說只要是木仙府的人都有這樣一塊腰牌。顯然眼前這小廝就是木仙府之人,而他剛纔喚作小姐少爺的三人就是仙夫人的子女了。
他撿起茶碗,都來不及還給小夥計,就又大步回了自己桌前,夫妻老孃說了幾句話,母子倆就走到三位少年少女的桌前,躬身施禮問道,“請問幾位公子小姐,可是城東百姓醫館的少東家?”
大禹眼裡閃過一抹疑惑,他們幾個出門一向都不曾穿過綢緞,身上配飾也都極普通,除了自帶茶碗和茶葉,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可是這農人打扮的母子是怎麼認出他們幾人的?
他站起身,拱手還禮,然後溫和一笑,“大叔眼裡不錯,我們兄妹確實是百姓醫館的少東家,只是不知大叔是如何認出的?”
王大半是歡喜半是拘謹的搓搓手,說道,“我是看見了旁邊這位管事的腰牌,才知道公子小姐的身份的。仙夫人宅心仁厚,開了百姓醫館,治好了我家老孃的咳病,她老人家總說想要當面給仙夫人磕頭,可是,幾次到醫館都沒見到仙夫人,所以,今日我們母子就先給公子小姐磕頭了。”他剛說完,身旁的老太太已經跪了下去,他連忙跟着一起重重磕了三個頭。
大禹連同幸兒辛巴一起急忙閃身避開,立刻伸手扶了他們母子起來,安置在長凳上坐了。大禹說道,“老人家和大叔千萬不要客套,我媽媽說過,常心存善意纔會得善報。老人家的病治好了比什麼都強,再說我們醫館只是免了診費,藥材錢還是收了的。”
辛巴看王大一副想要辯白的樣子,連忙岔開話題,問道,“看老人家的臉色還有些青白,可是剛從醫館出來,可曾開了藥?”
老太太就想起身回答,被幸兒連忙按在凳子上,老太太滿臉都是感激,“開了,開了,都是好藥,才收了我們五十文錢,王大夫說了,把這幾付藥都吃了,老婆子的病就會好利索了。”
大禹點頭說道,“那就好,現在天時雖說已暖,但是,老人家的咳病忌風,還是早些回去好生將養吧。我們也要趕去城裡辦事,老人家的謝意,我們會帶回給家母知道。”
王大母子起身再次行禮倒了謝,這纔出棚子,老太太坐在小推車上,王大爲她蓋好薄被,這才推着走遠了。
幸兒讚道,“這王大叔真是又心細又孝順。”說完笑嘻嘻看了眼辛巴,“不像某些人,整日就會氣媽媽。”
辛巴一口喝乾碗裡的茶水,氣道,“歐陽幸,你一日不刺我,是不是就不舒坦啊。我那不也是爲了哄媽媽,省的她總想跟你一樣姓的…”
“好了,都別說了,喝完茶就走吧。”大禹沉了臉,冷聲呵斥了兩個弟弟妹妹。
辛巴和幸兒同時向對方吐了吐舌頭,心裡都有些後悔說了那話。
歐陽師傅離開時他們還小,並不知道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媽媽常常掉眼淚,常常在他們都睡着的時候喝酒,這幾年他們漸漸長大,纏着哥哥和春分姐姐那裡也多少打探到一些,才明白,媽媽是喜歡歐陽師傅的,而那人卻傷了媽**心。
所以,她們常常犯些小錯,或者纏着媽媽學吉他,甚至撒嬌晚上要抱着媽媽睡,就是不想讓媽媽沒有半點想起那個人的時候,可惜,他們看得出媽媽是不忍他們擔心才每日裝作很歡喜,背地裡唱起的歌,讓他們聽了還是心酸。
大禹喝乾茶水,輕輕甩幹茶碗裡殘留的水漬,然後遞給幸兒,看着她都放進揹包裡,剛站起身,就見一位青衣人走了過來,那人笑着施禮說道,“這位公子,在下畢雲濤,是從天峻城來貴地做些小買賣。剛纔聽一起喝茶的鄉親說起仙夫人的仁善,心中很是佩服。”
大禹拱手還禮,請了他坐下,然手說道,“畢大叔客氣,是鄉親們讚譽太過了。”
畢雲濤笑道,“大公子過謙了,天下富人無數,卻只有仙夫人一位肯舍藥救人,就足見仙夫人的恩德了。”
大禹微微一笑,轉了話頭兒,“畢大叔來我們花王城,打算做些什麼買賣呢?”
畢雲濤其實上前搭話就是爲了能打探些財路,此時聽大禹如此問,就知道這少年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於是臉色有些尷尬,索性坦白說道,“不瞞大公子,我們兄弟在家鄉實在困苦,聽朋友說花王城富庶,就湊了些銀子想來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尋得一門生財之道,可惜,我們人生地不熟,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入手。剛纔聽鄉親們說日子好過許多,都是仙夫人的恩澤,就厚顏過來,想請大公子給我們兄弟指點一二。”
大禹眼裡閃過一抹讚賞,這人倒還算坦誠,也算是條漢子,想起家裡明日要運來的那些樹苗,賣誰都是賣,不如就幫他們一把。
“畢大叔客氣了,指點不敢當,小侄對家裡的生意還知道一些,所以,就跟大叔閒話兩句。”
畢雲濤連忙道謝,大禹笑着問道,“大叔,家中可有田產?”
畢雲濤眼裡黯了一瞬,答道,“只有兩畝沙土薄田,剩下幾畝就是山地了,種不來什麼糧食。”
大禹猜到其中有些曲折,但也沒有多問,接着說道,“畢大叔,我們府上的生意除了醫館,剩下的都是關於吃食的。此地離天峻城路程遙遠,說實話都不適合大叔販賣。不過,大叔既然沙土薄田倒是很適合另一樣營生。”
畢雲濤立刻拱手問道,“什麼營生,還請大公子賜教,我畢雲濤如若他日脫離困境,定不負大公子今日指點之恩。”
大禹連忙按下他的雙手,說道,“畢大叔不必如此,我們府上明日會有一車果樹苗運進城來,其中有一樣葡萄苗,很適合沙土地栽種,而且極喜白日夜晚冷熱差別大的氣候,畢大叔可以買上一百株回去。精心些照料,秋時必定可以受益。”
“葡萄?”畢雲濤心裡有些失望,原本以爲是什麼好買賣,沒想到卻是種東西,如果他家那地是良田也好,可惜是沙土地,種菘菜都不收,更別說種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