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夜。
布林關,南城門。
一個三百餘人組成的“護糧隊”此刻正停駐在南城門外。
“什麼人啊?”
城樓上守夜的軍士攀上城牆垛口處向下張望。
“護糧隊!”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啊?”
“路上遇見流民,他媽的,別提了,死了十多個兄弟!”
城樓上的士兵還想再多問幾句,旁邊的人卻不耐煩了。
“這麼晚了,鬼叫什麼,下去開門啊,老子的好夢都給你叫跑了!”
“是,是!”
一聽說話的是隊長,那名士兵連連點頭哈腰,一路小跑的下了城樓,去開城門。
到了城門處,拉開門閘,剛打開一條縫隙,一隻手就伸了進來,捂住了他的嘴巴。還沒等他明白怎麼回事,一柄短劍已經插進了他的心窩。
屍首被拖到了一邊,城門“吱呀”一聲,完全打開。
那名殺人的“護糧隊員”取過同伴手中的火把,在身前左右來回晃了三次。火光照在他臉上,不是別人,正是李宇軒手下的唐旭。
遠處林木深處隱伏着的李宇軒等一見信號,立即從林中飛身而出,一千多名輕裝的黑衣武士隨即跟着躍出,無聲的接近布林關的城牆,從城門處蜂擁而入。
而原先早已站在城門口的唐旭和三百名穿着阿特伯裡軍服的士兵此刻已經潛上城樓。
在城樓上呵斥下屬的那名小隊長在聽聞城門的開門聲後,久久不見有何動靜,起身趴在城樓上往下張望。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無數的黑影正迅速的通過城門,涌入城中。可沒等他開口叫人,他連同他的手下一小隊士兵都被唐旭等人解決掉。
這次攻佔布林關的計劃,因爲有徐執信提供的關於布林關南部地形等資料後,徐若愚又做了一些改動。“黑龍騎士團”捨棄馬戰而改爲步兵近戰,這樣就使得整個行動更具有隱秘性。加上“黑龍騎士團”的大部分人都擁有“少劍士”以上的實力,比一般士兵的戰鬥能力強上許多,因此並不懼怕近身搏鬥的步兵戰鬥。
進入布林關的李宇軒軍有李宇軒,李放,唐旭率領,藉着夜色,根據徐執信提供的城市地形圖,迅速控制了關內所有的重要據點和交通要道。而此時此刻,所有的阿特伯裡軍依舊在被窩裡會周公。
六名“暗夜無痕”成員是第一批進城的。
一進城,他們根據李宇軒的命令和事先由徐執信提供的情報,直奔位於城中心地帶的城守府,他們的任務是刺殺阿特伯裡軍駐關指揮卡斯爾。
“暗夜無痕”是李氏一族秘密訓練的一批殺手,成員只有六名,直接受命於李氏一族的族長。這六名殺手都是經過非常嚴格的訓練和考驗,從無數人中間挑選出來的,其對族長的忠心和刺殺的效率都是無庸置疑的。但也因爲他的殘忍和血腥,被後世的學者稱爲“血烏鴉”。
這是“暗夜無痕”成立以後的第一次行動,也是唯一一次全員出動的刺殺行動。
六名“暗夜無痕”成員憑藉其訓練出來的高超技巧,藉助一些建築物的陰影和巡邏人員在時間上的縫隙,將所有的城守府內的巡邏人員一一刺殺,並拖到陰暗處,以防不小心被人發現。六個成員之間配合的天衣無縫,殺人的,隱藏的,監視的,收拾血跡的,彼此通過一系列的暗號聯絡,以防止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
等到六人潛到卡斯爾臥室外的時候,整座諾大的城守府中共一百九十六名守衛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六人彼此間對看了一眼,交換了幾個別人看不懂的手勢,隨即互相點了點頭。
兩個人封鎖門外,三個人封鎖住窗戶,甚至有一個人飛身上了房頂。
門碎!
窗破!
有四名“暗夜無痕”成員從門,窗處躍入,一落地即是一把暗器隨手拋出。屋內一時間暗器四處橫飛,將房中的每一個角落都封鎖的嚴密無隙。更有一名殺手埋伏門外,以防房中目標逃脫。而他們彼此間的落點則是經過精密計算,彼此間的位置知道的一清二楚,出手的暗器絕對不會傷了自己人。
躺在牀上的卡斯爾也是身手了得,一發覺情況不對,馬上揮舞起一牀厚厚的棉被,自己整個人則躲在棉被後面,那些細小的暗器都被他用棉被擋住。
也就在房中四名此刻一愣之際,卡斯爾一飛沖天,身形向門外飛馳,但一蓬迎面而來的暗器將其檔回屋內,正是那名事先埋伏在門外的刺客所爲。
也就在門外那名此刻暗器出手,卡斯爾飛身急退之時,原先已經在屋內的四名刺客已亮出短劍,從四個方向向卡斯爾的落腳之處飛撲。
一見地上已有四把利劍在等着自己,卡斯爾一提氣海最後一口氣,第三次在空中轉身變向,往上衝起一丈有餘,單手抓住房樑。
屋頂的瓦片落下,
一道劍光自上而下一閃而過,
頭落,
死!
最後一名刺客終於出手,退無可退的卡斯爾也只有一條路可走,死路。
等卡斯爾的無頭屍首跌落塵埃的時,原先房中的“暗夜無痕”成員已經帶着他的首級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這一夜中,除了守軍指揮死於“暗夜無痕”的刺殺外,無數的阿特伯裡士兵在睡夢中被“黑龍騎士團”的成員所殺。
到了清晨,李宇軒與他的軍隊已經順利地控制了整座布林關,俘虜的士兵,再加上上次布林關攻防戰中受傷的傷員,共計一萬多名,而在這一夜中死於暗殺的則有一千五百多人。
根據李宇軒“軍中不養飯桶”的慣例,這一萬多名俘虜在被收繳了武器盔甲後被趕離了布林關。同以前的兩千多阿特伯裡騎兵一樣,他們也需在雪地中餓着肚子走到德諾鎮。只是這一次,裡梅爾或許就拿不出那麼多的糧食來餵飽他們了。
至此,徐若愚的作戰計劃順利完成。三萬多名阿特伯裡軍被孤立在德諾鎮,在失去一切補給途徑之後,進不能攻,退不能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戰爭的主動權已經完全落到了李宇軒的手中。
帝王歷173年12月13日。
駐留德諾鎮的阿特伯裡軍總指揮裡梅爾將軍在這一天收到了兩封戰報。
一封是萊特鎮守軍發來的,內容爲敵軍突襲萊特鎮,在我谷口守軍回援之際,取得谷中糧食的控制權,加里蘭將軍戰死。
第二封則是來自布林關方向斥候的報告,敵軍偷襲布林關得手,俘虜我軍將士近萬名,卡斯爾將軍戰死。
在收到第兩封戰報後,一向鎮定自若的裡梅爾將軍終於因爲經受不住連番打擊,昏倒在地。
三天後,躺在病牀上的裡梅爾收到李宇軒發自布林關的一封信,全文如下:
尊敬的阿特伯裡統帥裡梅爾將軍:
我軍已於三日前控制了萊特鎮的屯糧山谷並同時攻佔了布林關。至此,貴軍補給已被我軍完全切斷。阿特伯裡軍三萬餘人在此唐旭冬之際,困守德諾鎮,已是進退兩難。爲今之計,將軍尚有兩條路可供選擇。其一,繼續抵抗,但最終的結果只會使將軍及手下的三萬將士埋骨異國他鄉。其二,放棄抵抗,只要將軍命令軍隊放下武器,我軍可以網開一面,放將軍及衆將士北上回國。盼將軍慎思!
蘇格爾城主:李宇軒
李宇軒,好厲害的年輕人!
以不足一萬的兵力擊潰了我六萬之衆,屢屢使我軍遭受重創。時至今日,已經有三位王國將領戰死沙場,而且每次敵軍都是以少勝多。
拖着病體的裡梅爾在德諾鎮召開了他有生以來最後一次軍事會議。
當裡梅爾的手下聽說自己主帥選擇放棄抵抗時,一時間羣情激奮,反對聲都快將會議大廳的屋頂都掀掉。
裡梅爾費力的喝止了手下的吵鬧聲後道:
“各位將軍,我十分清楚放下武器對一名軍人意味着什麼!可是你們想過嗎?時至今日,我軍原先六萬之衆僅餘三萬,而且軍中糧草已不足三日之需。在此天唐旭地凍之時,我們難道還要斷送剩餘三萬將士年青的生命嗎?要知道,他們家中都還有父母妻兒在等着他們回家啊!”
說到這裡,身爲一軍之帥的裡梅爾已經泣不成聲,所有的將領也掩面而泣。
“回去之後,一切戰敗之責由我一人承擔,絕不會連累衆位的。”
“將軍!”
所有的將領都跪了下來,位於上首的裡梅爾也惟有痛苦的搖了搖頭。
帝王歷173年12月20日。
阿特伯裡軍共三萬四千八百四十三人在這一天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在李宇軒軍的監視下,謹然有序的通過布林關北上回國,躺在馬車中的裡梅爾也見到了他的對手,年僅十八歲的李宇軒。
在確信眼前少年確是擊潰六萬阿特伯裡軍的軍事指揮後,裡梅爾只說了一句話:“天下將是眼前這名年輕人的天下,大陸以後的歷史或許就將要由他來書寫。”
做爲阿特伯裡此次遠征軍的總指揮裡梅爾,在回國半個月後,未等國王下旨處分,於病牀上逝世,時年五十四歲。
“洛水平原爭奪戰”在大陸南部政治格局變化中也具有深遠意義。
原先應該屬於南部一流強國的卡羅爾王國土崩瓦解。而作爲新生力量的李宇軒軍隊通過此次戰役基本上統一了洛水平原(港口城市巴林還控制在白氏手中),併成爲該地區最強大的一支軍事勢力(另一支是駐紮在巴林的白氏騎兵)。該政治格局的形成,爲以後阻止鳳翔繼續北上創造了最爲有利的條件。
在“洛水平原爭奪戰”中,李宇軒不僅獲得了他的第一塊領地,以做爲他以後南征北戰的根據地,而且也鍛鍊了他手下的軍隊,使得原先毫無戰爭經驗的“黑龍騎士團”獲得了錘鍊的機會,迅速成長爲一支強有力的騎兵隊伍。最爲重要的是,他聚集了一批年青有爲的將領,除李放,蘇米以外,其餘徐若愚,唐旭等人都在二十歲左右,爲其以後的擴張戰爭準備了最重要的人才。
帝王歷173年12月21日,三名裡通外國的原布林三鎮指揮被斬首,其手下一千多名士兵則被編入李宇軒軍隊的序列。
但是,戰爭並沒有結束。
鳳翔的軍隊依舊在向落葉城發動潮水般的進攻,令包括李宇軒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是,時至今日,落葉城依然被牢牢地控制在巴斯爾的手中。
而在洛水平原的兩端,洛水的出海口處,原先卡羅爾最大的海港城市巴林還掌握在白氏一族的手中,那兒還駐紮着三千名能征慣戰的騎兵。
戰爭,只是拉開了一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