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玄寂二人回到忘玄峰時,陸義觀早已恭恭敬敬地等候在無物殿前。他已換上太忘的弟子藍袍,加上他面容清俊,更加顯得氣質不俗。
“拜見師尊。”他行禮道。
玄寂對着二人道:“今日你二人入我忘玄峰,自當潛心學習。你們還有一個師姐道真,遊歷在外,日後再介紹與你們認識。現在,你們先熟悉熟悉忘玄峰,尋好自己的修習之所,安心休息一兩天,後天來忘玄殿聽道。”
他說完這些,問道:“你們可明白?”
兩人同時作揖:“謹尊師命。”
玄寂點頭,身形慢慢消失。
陸義觀突然轉過頭來,笑吟吟地道:“道一師弟,師尊對你的妄念是何反應?”
陸極眼神帶着些困惑,卻沒有反駁他只冷冷地回道:“與你何干!”
陸義觀背手後退幾步,神情中透出幾分調笑的意味:“師弟也是年輕氣盛,爲兄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對真人露出那樣明目張膽的眼神。不過真人確如傳言所說‘如玉如石,剔透玲瓏,似神似仙,風姿天成’,盛名其實。”
陸極沉默了一瞬,才針鋒相對地回道:“我曾聽聞乾坤城城主陸罷四子中有一子,自小博覽羣書,天資不凡,十歲便驚得道子衍易入乾坤城教導。想必是你陸義觀吧?”
陸義觀亦沒有反駁,他仍然笑嘻嘻地道:“你如此年少,卻戰力不俗,聲名不顯,看來世間果然很大,樂趣頗多,衍易誠不欺我。”
陸極不再理他,自顧自地走開。
“師弟可要當心啊,玄寂真人天生一顆道心,不會責過你的妄念。其他真人眼裡可容不下沙子,看不得你的癡心。”
陸極身形幾不可察地頓了頓,又繼續走着。
“不過,師弟如今年紀尚小,便是有心,恐怕也做不得什麼吧?”身後傳來的話語聲中的調笑意味幾乎要溢出來。
陸極暗中摸了摸自己的骨齡,抿脣不語。他行走的速度依然,背影卻讓陸義觀看出了一點咬牙切齒的壓抑。
陸義觀見他毫無迴應,只好沒趣地走到殿前,氣質全失地席地而坐。他一邊開始施法,一邊喃喃自語:“姝兒拜入了掌門座下,我得知會父兄一聲,讓他們早日發訊祝賀,不然這個小公主又得撅嘴了……”
話未說完,空氣中泛起一道波紋,一道粉光出現。
陸義觀無奈地停下手中的術法,一道靈力勾住粉光,嘆息着道:“姝兒也真是性急……”
兩天後,忘玄殿裡,玄寂站在一個書架旁,指着架子上密密麻麻排列的玉簡,對二人道:“這些是爲師搜尋整理的新弟子必備基礎知識,你們好好看看,有不懂的就來問我。七天後由我來進行一次考試。”
說到考試,陸極發現玄寂笑得如沐春風,神情居然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愉悅。
陸極看着他走到第二個同樣密密麻麻的玉簡架旁:“若是習完基礎,可繼續觀看這個書架上的玉簡。”
話畢,玄寂又指了指裡面排列整齊的玉簡架,笑眯眯地道:“要是這個的也看完了,裡面都是,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以後若是沒有其他事項,每七天我們師徒必須進行交流或者考校。”
“考校有多種形式,主要是爲了讓你們真正掌握這些知識。”
陸極看着這些熟悉的玉簡架,居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當初他入門時,被這些玉簡折磨得□□。以至於後來入主魔界,同樣抱着有難同當的心情在魔界推廣考試。
想到這,他心裡忽然一動,好像突然窺到師尊漫長過去的冰山一角。
陸極微微笑了笑,神情輕鬆。
陸義觀兩眼放光,目光癡迷地看着這些玉簡。
他率先拿起一片,探入靈力。
玄寂見狀,對着陸極道:“道一,你隨我來。”
二人一齊走向內室,玄寂邊走邊道:“你情況特殊,這些玉簡內容你當已熟記於心,今日我先考你一考,根據情況再做決定。”
陸極聽聞考試,面色一白,強作鎮定道:“是……師尊。”
二人步入一間內室。內室空空蕩蕩,明亮如晝。
玄寂走到中間,轉身面對陸極,周身靈力涌動。他嚴肅地道:“第一階段,文試。”
……
當陸義觀錄完這區域的所有玉簡後,他纔看到面色凝重的師尊從內室走出,身後跟着哭喪着臉的師弟。
他笑吟吟地上前,行禮道:“師尊,弟子已錄完這些玉簡。不知接下來……”
玄寂聞言,軟化了臉色,讓開身體,指着裡面道:“忘玄殿乃忘玄峰的修真修道之所,所有太忘藏書皆有錄簡。最中心是習武房,可自去嘗試。”
他話語再停,擡起瑩白如玉的手指,指尖靈光躍動,又旋轉着變爲一團玉光,飛向陸義觀身前。
“你用靈力融合,便會知道如何發訊與我,如何使用太忘宗各峰法陣公室了。”
陸義觀用手捏住那團玉光,再次作揖道:“多謝師尊。”
“你師弟學習進度及方式與你不同,這幾日我將在雲淞殿親自教導他,若有疑問難題,儘可過來。”
玄寂對陸義觀說完,語氣一沉,看着陸極說道:“道一,跟我過來!”
“是,師尊。”陸極看了看陸義觀幸災樂禍的表情,又望見玄寂嚴肅的神情,想到之前的考試結果,只好垂頭喪氣地跟着。
二人一前一後離去。
陸義觀一邊摸起另一片玉簡,一邊喃喃自語:“不知道姝兒的師兄師姐是什麼樣的……”
“哥哥!”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哥哥!你再不出來,我就不理你了!”
陸義觀聞言,笑着走出來,一個粉色的身影風一樣撲進他的懷裡。
他摸了摸陸義姝的頭髮,笑着把她扶站好,帶着她轉身對站在一邊還未走遠的玄寂道:“師尊,這是小妹義姝,姝兒,快向真人問好。”
那個站在陸義觀旁邊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肌膚塞雪,脣不點而朱,一雙眼眸轉動間靈氣逼人。
她脆生生地對着玄寂行禮:“道無拜見玄寂師叔!”聲音如出谷黃鸝,清脆悅耳,滿是蓬勃的朝氣。
玄寂溫和地對她笑道:“可是掌門師兄的弟子?”
她答:“正是。”語氣歡快,神情活潑。
玄寂雙手搭在一起,語氣隨意地道:“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道清回門,恰巧我與掌門都收了新弟子,便去無極峰裡見見吧。”
之後三人被玄寂帶往無極殿。
四人走入殿門,裡面的人也齊齊回望過來。
玄惑道:“師弟來得正好,師兄正好想與師弟聊聊。”他又轉頭對站在正前方的青年道:“道清,我與你師叔有話要說,你帶着師弟師妹們互相認識認識。”
“弟子遵命。”青年應道,又走到陸極面前,示意他們跟着出去。
陸極側頭看了看玄寂高大的背影:他是道修第一人,是忘玄峰主……
而他,只是一個無名弟子。
陸極轉身走出殿門,明媚的陽光照到他的面容,顯出從未有過的剛毅。
“師弟!”陸義觀回頭喊了一聲。
陸極面上帶起笑容,快步上前,行禮道:“道一拜見師兄師姐。”
“在下許正灝,道號道清,大師兄,三十年前入門。”站在最前方的青年朗聲道。他的聲音清朗,面容雖不算俊美卻也稱得上週正。
“我叫盧天沅,道號道淳,二師姐,二十年前入門。”出聲的少女一襲綠裙,鵝蛋臉,櫻桃嘴,大大的眼睛似含着一汪春水。
“嘻嘻,我是鄒無異,道號道同,三師兄,十五年前入門。”說話的青年雖然聲音輕佻,卻長得劍眉星目,一雙眼睛明亮清澈。
“範憶仇,道號道容,五師弟。”少年長相普通,聲音冷淡。
“田燁,道化,六師弟。”少年言簡意賅地說。
“嗯……我的名字是俞洗眉,道號是道休,七師妹……”最後出聲的少女聲音低若蚊蠅,說話時一直低着頭,只敢暗暗打量衆人。
陸極和陸義觀一一問好。
陸極一邊和他們寒暄一邊觀察:許正灝是名副其實的大師兄,既有能力看起來也深得玄惑歡心;盧天沅不知爲何對許正灝有些冷淡,鄒無異和許正灝關係很好,也一直給兩人打圓場。
陸極露出一個微笑:看起來這邊和前世沒什麼區別,除了……
他轉頭看向視線一直放在陸義姝身上的陸義觀。
哼!陸極暗中翻了個白眼。
不久,殿門打開,玄寂從裡面走出來,對着許正灝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去。
陸極二人上前,玄寂對着陸義觀道:“你可自去修習。”
他又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着陸極:“你跟我走,我給你好好補補。”
玄寂拂袖而走,陸極臉色難看地跟着,陸義觀幸災樂禍地笑。
陸極跟着跟着發現二人回到無物殿,玄寂扔給他一本書:“你打開看,聽我講,有不懂和不同意見可以直接說。”
陸極激動得翻書的手微微顫抖:只有他和師尊兩個人!單獨教導!
陸義觀你就給我滾吧!
慢慢走着的陸義觀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摸摸鼻子,回頭看了看無極殿,殿門關閉。
殿內,玄惑問道:“道清,你此次巡遊,可有發現什麼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