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劍氣爆發,由無數屍體堆積而成的小山般的巨大身軀登時被炸爲千萬塊碎肉,其上還附着難以揮散的劇毒惡臭,甚至還有些蛆蟲在腐肉上蠕動着。
可隨着誅邪劍氣的擴散,這些蘊含劇毒的屍體碎肉被淨化成了清新的靈氣,朦朦朧朧,洋洋灑灑地降下,宛若春雨,瀰漫生機,一些牆腳處枯萎的青草紛紛挺直了腰背,直豎朝天。
“耽擱了不少時間,接下來該繼續正題了,希望殿下莫要推卻。”
羅豐轉身看向三皇子,繼續緩步向其靠近,持續施以強烈的精神威壓,他那一陣不緊不慢,又和先前頻率相差無幾的腳步聲,彷彿在宣告着,無論你做什麼事情,都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見此情形,三皇子的雙瞳中露出驚恐無比的情緒,渾身顫抖着向後退去,一不小心被臺階絆住,向後跌坐在地上,彷彿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就在羅豐接近對方不到十丈的距離時,忽而數十枚閃爍星辰般光華的細小旗幟立了起來,結成一個怪異的陣法將羅豐包裹在內,這些陣旗各沿着經天緯地的玄奧軌跡來回運行,猶如星羅棋佈。
“哈哈哈,你太過大意,終究還是踏入了陷阱!”
朗聲笑陣陣襲來,整個天空的星星突然閃了一閃,北面玄武七宿,南邊朱雀七宿星辰同時一亮,整個宇宙似乎天旋地轉起來,隨後實質般的星光如天河斷裂般傾泄下來。
一名身着紋有日月星辰各類圖案的修士憑空出現,他朝着羅豐遙遙一指,霎時星光流瀉而下,漫天鋪散而來,交織成星光海洋,死死將羅豐困住,緊接着就是一頭全身烈火的朱雀神鳥,還有一隻寒氣森然的玄武龜蛇。攜帶大量星辰煞氣,氣勢洶洶直撲而來,猶如流星雨轟鳴大地,浩瀚絕倫,鋪天蓋地!
“如果我說,其實我早就察覺到陣法的存在,但依然一步邁了進去。你能明白其中的意味嗎?”
羅豐掌開陰陽,借力打力,挪移乾坤,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朱雀神鳥和玄武龍龜撞上他的雙掌,雖是奮力進攻,仍是被盡數化去。
然而。這便夠了。
一條條星煞之氣凝聚而成的鎖鏈從虛空中鑽出,將羅豐的四肢和腰間捆紮得嚴嚴實實,不留縫隙。
“你終究還是中計了,在本王府邸還敢出此狂言,這下就算本王將你擊斃當場,他人也無話可說!”
這一刻,三皇子收起了色厲內荏的表情。雙眉微揚,頗具威嚴,掌心一翻,一柄鋒利無比的神兵落入掌中,一身濃烈殺氣涌動,有着做大事者的決斷能力,半點也見不着先前那副膽小鬼的模樣——顯然,方纔的只怯弱是演技。有意騙羅豐上當。
“爲了殺你,本王可是煞費苦心。此時此刻,可還笑得出來!”
三皇子手掐劍訣,一條四爪騰蛟從他袖口中飛舞而出,化爲一柄龍紋寶劍,伴隨着雷霆鳴動之聲,化爲紫電梭空刺出。徑直殺向羅豐的脖子,彷彿要取其項上人頭。
同一時間,王府各處密室中,受三皇子僱傭的客卿們也紛紛現身。各出法寶,聯手轟擊,誓要將人轟成齏粉,屍骨不留。
羅豐見狀,輕輕一嘆:“計策不差,演技也很逼真,只是,你的實力太弱了!”
玄黃廢世鉢憑空出現,落入他的掌中,真元在鉢中微微一蕩,悠揚鐘聲穿透陣法,直入所有人的耳中,寂滅真意阻斷思維,令聽聞者的行動遲緩了半拍,連星辰之陣的運轉也遲滯了些微。
這半拍的遲疑,便已露出足夠的破綻,羅豐運轉鬼谷法身,身形倏然膨脹,倚仗着雄渾的根基,生生撐破星煞鎖鏈的禁錮,隨後舉掌向上,喚出易道劍,翻腕一轉,劍鋒向下一刺,真元勃發,引動地脈靈力。
“坤劍,地葬!”
猛地一聲嗡鳴,一柄寒芒迸射的長劍破土而出,沖天而起,接着就是一柄、兩柄、三柄……無窮無盡的氣劍從大地中破土而出,射向天空,不過片刻地功夫,半空中已經聚攏了成千上萬把氣劍,淬厲的氣勢肆意氤氳,將圍困的陣法攢射得千瘡百孔。
星辰之力幻化的朱雀神鳥和玄武龜蛇被氣劍絞殺成純粹的元氣,三皇子所使的天子罰雷劍根本無法入侵羅豐身前十丈,方一接近,就被密密麻麻的氣劍反震回去,紫電潰散,連器靈也發出了受傷的悲鳴。
易道劍隨後一旋,地葬劍氣轟然爆發,向外擴散而去,直將整座王府的建築洞穿成滿是孔眼的廢墟,而那些出手打算落井下石的客卿們更是傷亡慘重,反應較快的尚能使出法寶和遁術遠遠逃開,反應稍滿一步的,就被這鋪天蓋地的氣劍海洋吞沒,哪怕身上有再強的防禦法寶,也無力抵擋永無止境的攻勢,差異的地方只在于堅持時間的長短。
坤劍地葬之招,是一種篩子般的攻勢,將那些實力不及的弱者盡數剔除,無論他們的數量有多少,只要實力沒有達到某一程度,便無法在氣劍海洋中支撐下去。
“休得猖狂!”
那名主持陣法的合體期修士是在場中唯一能在坤劍地葬的攻勢下,支撐下去的強者,此人面如冠玉,神色威嚴,身着灰袍挽着道髻,鬚髮黑白相間,其中白髮亮如銀絲,黑髮澄如寶石,相貌氣度初看似有七十歲,但由於他肌膚上卻又充滿彈性,具有年輕人的活力光澤,仔細看,又覺得他只有四五十,甚至更加年輕。
他也是元嬰出竅,當即凝聚道體,北斗星力澆灌而下,就要凝聚出一尊真武蕩魔大帝的道體。
“這裡沒你的戲份,退下!”
羅豐瞧也不瞧他一眼,反手對着他一指點出:“萬劫天雷!”
遽然一聲,狂雷破空,萬里蒼穹倏然撐起金色光芒,刺破迷霧,萬道雷霆如靈蛇閃動,帶着無窮災劫的氣息轟然炸落,盡數砸向尚未成形的真武蕩魔大帝道體,逼得這位合體期修士手忙腳亂,應接不暇,連出手段,仍被劫難雷霆炸得灰頭土臉。
羅豐繼續向前逼近三皇子,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留下的腳印形成了一條直線,從進入王府開始,破門拆房,他都沒有偏離半步,彷彿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伏兵盡出,卻只是稍稍遲滯了對方半步,自信的家底卻如一羣烏合之衆,不堪一擊,三皇子終於沒了反抗的鬥志,念想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就要返身動用密道逃跑,
就在此時,羅豐出手了,潔白的手掌沒有硬繭,五指光滑細膩,修長有力,彷彿大家閨秀不事勞作的手,然而這隻手卻比三皇子見過的任何掌類術法更加可怕。
他感到附近的空間突然扭曲,上下前後左右再也沒了秩序,他明明爲了返身逃跑而向左轉了一百八十度,可結果還是正面着羅豐。
他祭出一件盾形法寶,凝聚五行之氣,化爲一尊巨甲力士,要抵擋這隻手掌,結果這尊巨甲力士直直向着天空飛去。
他施展土行遁術,欲藉助地下的挪移陣法逃跑,結果精神恍惚,他剛遁入地下又從地下遁了出來。
太數降維術!
晉級天人,又證見了太數大道,羅豐在這門術法上的造詣雖然不及創始者山子薰,卻也另闢蹊徑,有了全新的突破,並非粗暴的將空間維度抽取,而是扭曲空間秩序,使敵人所處的位置變成一座混亂的迷宮,令其無法逃跑。
眼下,羅豐將太數降維術和廣泛適應性最強的神農拳法融合,一掌推出,封死三皇子所有的退路,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掌朝自己落下。
在三皇子絕望的眼神中,羅豐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幾乎所有人都認爲,下一刻這隻潔白有力的手將會擰斷三皇子的脖子。
但羅豐卻變掌爲爪,鉗住三皇子的顎骨,強迫他張開嘴巴,然後將那封僞造的信塞入他的嘴裡,五指順着他的下巴與喉嚨一滑,咕嚕一聲,迫其嚥了下去。
在三皇子疑惑不解的眼神,羅豐鬆開五指,道:“我說了,借你項上人頭一用,現在用完,合該物歸原主。事情已了,在下暫且告退,殿下勿送,希望別再有見面的機會,否則就不再是借,而是直接奪了。”
言畢,他轉身離去,根本不理會一片狼藉的王府,以及場中東倒西歪的諸多修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彷彿他來這裡的目的,真的只是送回那封信。
三皇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上忽青忽白,既有死裡逃生的慶幸與欣喜,又有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羞辱的悲憤,他握緊了拳頭,望着那道漸漸離去的背影,雙瞳中的陰鷙戾氣眼看着就要爆發,可忽然又回想起方纔那隻無可抵禦,無可閃躲,任憑他用盡方法都不能遲滯半分的手掌,頓時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積蓄的怒氣也跟着泄了下去。
“算了……忍一時之辱,現在的我沒有報復的能力,必須忍耐,不能意氣用事……”
他不斷告誡着自己,尤其是看到遍地狼藉的廢墟,更是深深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爲力,同時又嫉妒起明溪郡主,居然能拉攏到這麼一位實力堪比煉虛大宗師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