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是一個很炫秒的東西,摸不到,看不到,道不出,說不明,但是確實是重要萬分,武者修行,一旦心境失守,便是再難以寸進,更加嚴重的更有可能走火入魔,昔年,邪王石之軒因心境破綻,無不復宗師之境,氣候費盡苦心,想要得到聖舍利,不過是爲了補足境界之上的破綻而已。
境界上的修爲之重要可見一斑,慈航靜齋劍心通明剔透通明,古井無波,這確實是江湖中人普遍追求的心境境界。
但是,宋缺斬出這一刀的心境卻是煩亂繁雜,各自心思全然涌上心頭,若是旁人,只怕早已經是走火入魔,粉身碎骨的下場,但是宋缺卻是將所有的心緒凝聚在這一刀之上。
刀出,石刀帶着無比玄妙的弧線斬出。
面對這一刀,萬般感覺油然涌上心頭,那時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悲喜、苦樂、愛恨諸般情感衝擊着心靈,在這一刀還沒有落下的時候,已經心靈失守,提不起一絲的反抗。
寧道奇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感覺涌上心頭,凡塵世間種種悲喜、愛恨衝擊着他無波的心境,他數十年苦修,早已經無波的心境也在這強烈的情感下被撼動,有了短短的一瞬間的失守。
只是一瞬間的失守,但是對於高手之間,已經足夠。
“好可怕的一刀,這一刀已經不再是勁氣、真氣的衝擊了,而是心靈心境層面上的攻擊了!”傲雪心中暗自想道,面對這一刀,他完全沒有把握接下來,婠婠等人也是如此感覺。
嗤嗤——
刀氣激盪縱橫,地上的石板在刀氣之下,浮起,化爲齏粉,無可匹敵的感覺隨着陣陣刀聲涌來,這一刀是在與天地爭鋒。
天地彷彿也爲之而碎裂。寧道奇再也拿捏不住刀鋒,雙手被無匹的勁氣一震,“這一刀,確實是逆轉乾坤,宋兄的刀確實是走上了與老道截然相反的道路!”寧道奇身形後退,輕飄飄地如若柳絮一般,隨着勁氣擺動着身形,正是:身如柳絮。不着痕跡。
宋缺踏前一步,一步之間,他的氣勢更爲的強盛,彷彿是越過了萬水千山一般。
石刀在手。這柄凡物在宋缺手中並不比龍泉太阿差上半分,刀出。
沒有看到宋缺地刀是怎麼樣出手,只看到一抹無法形容的刀光斬出。
快到了極致,只是留下一個凌厲無匹的感覺。
揮刀斬出。宋缺精氣神都凝聚在這一道之上,無比凌厲地一刀向着寧道奇當頭斬下。
傲雪五人心中被這一刀震懾住,心中想着:“若是換了我,面對着精彩絕倫的一刀。會有怎麼樣的機會?”
五人得出來的答案讓他們自己震撼無比,不說是正常情況下接下這一刀,只怕是要在這一刀之下逃生也是千難萬難。或者通過某些特殊的技巧。可以接下這一刀。但是之後必定是力竭,再無戰力。
這就是與大宗師的差距嗎?
那麼。寧道奇會怎麼樣面對。
面對着精彩無比地一刀,寧道奇也不敢纓其鋒芒,他身形急速後退,整個人如同一尾游魚一般疾速後退,散手八撲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是超越了巔峰,返璞歸真的地步。
或者更確切地來形容,寧道奇並非是游魚,而是溪水,融進了大海之中,再無蹤跡半分。
而他本人卻像是水入大海,那激盪無匹的勁氣再厲害,也無法在海上劃出半分地痕跡,他雙手不斷地變換着姿勢,或像是孩童嘻嘻,天真無邪,或像是鷹擊長空,呼嘯山林,或像是白雲悠悠,蒼狗變幻,讓人只感到無限的造化神奇,他雙手不斷地擊在刀上,將宋缺這一刀的勁氣卸下。
刀氣、勁氣在一瞬間爆發,強橫的氣旋向着四周衝擊而去,整個白玉廣場彷彿是被翻過來地田地一般,被耕犁犁了一遍,靜念禪院殘留的建築在這一陣的勁氣衝擊之下,盡數倒塌,再無完好的建築。
最爲氣勢宏大地莫過於那座耗資無數的銅殿轟然倒塌的情景,巨大地生硬彷彿是天地撞擊一般,傳出了數裡之外,幾乎讓半個洛陽都聽到這一陣宏大地聲響。
這佛門寶剎、禪宗重地地靜念禪院經此一夜,只怕是成爲一個廢墟,再不復先前莊嚴寶相。
之後,佛門在洛陽的威勢大減,洛陽之主,李密更是趁機將靜念禪院掌管地數萬畝田地收歸麾下,將無數的僧侶強逼還俗,一時間,佛門在此的氣焰大減,當然這是後話,這裡不再贅言。
勁氣過後,雲淡風輕,月色灑在昂然挺立的兩個男子身上,但見宋缺持刀傲立,石刀遙指着寧道奇,臉上透着一股強烈的自信,這是一種自信展開天地的氣勢,足以讓人心神失守,再也生不出一絲的敵意。
而另一人靜靜站在月色之下,身上充滿了一種出塵的感覺,不着一絲煙塵,這是寧道奇予人的感覺,彷彿融進了自然之中,不再存在,他雙目明明如玉,透着一股透徹的清澈,像是無邪的孩童一樣。
他站在宋缺數丈開外,他擡起雙手,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雙手,臉上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那紅潤的雙手都裂開了兩道口子,有鮮紅的血珠從其中滲透出來,這一刀竟是傷了他的雙手。
他輕嘆一聲,一揮袍袖,自然生成了一股微風,在身邊隨着寧道奇的身形環繞,寧道奇目視着宋缺手中的石刀,良久方纔嘆息一聲,“無拙無巧,無物不爲刀,萬物皆爲刀,道兄的修爲已經領先老道一步了,難怪能夠斬開老道的守招,老道確實是比起宋某遜色一籌!”
方纔那一攻一守,都是在瞬間完成,攻者固然是凌厲無匹,精彩絕倫,守者也是無限的精彩,一攻一守,已成巔峰,世間再難有超越的一戰了。
“比起老道來說,宋兄確實是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比起老道來說,更加的困難,也更加的驚險!”寧道奇淡淡地說道,他露出了一絲的笑意,溫潤的臉上充滿了出塵的感覺。
宋缺一揮刀,刀鋒在身前綻放重重的刀花,在流光月色之下,十分地好看。他一擡手。將手中石刀舉在眼前,淡淡地說道:“缺苦修刀道數十年,對於宋某來說,這刀便是宋某所在。比起道兄的順天而爲,法師自然,宋某更喜歡斬破天地的感覺!”
這就是兩人的不同,大道萬千。各不相同,雖然殊途同歸,但是過程的不同也決定了兩人的迥異。
“靜念禪院如今這等情況,讓老道心中不安。這一戰,便是這樣結束如何?”寧道奇說道,一拂衣袍。負手而立。
宋缺淡淡一笑。也是一拂衣袍。衣袍飄飄,分外的好看。宋缺石刀遙指,精氣神在這一刻無比的集中,在他地周身之上,漸漸地,電弧火花跳動,一陣微風在他周身纏繞着。
這是刀意,隨心而生。
寧道奇感到自己被宋缺完全鎖住,刀氣從宋缺身上激盪而出,向着寧道奇激射而來,寧道奇彷彿是融進了空氣一般,絲毫不被刀氣影響,他彷彿是無形無質的風一樣,任由刀氣穿過他的身軀。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
“本來道兄既然認輸,宋某也應該罷手,但是好受難覓,就算是宋某想要罷手,宋某手中地刀也不肯罷手!”這就是宋缺的回答,然後是如天外而來的一刀。
漫天光華也爲這一刀劈開。
與之前的那一道相比,這一刀毫無威勢,悄然無聲地斬下,但是隻有身在其中,面對着這一刀地壓力的寧道奇知道這一刀的厲害。
比起先前刀氣縱橫的一刀,這一刀更加地內斂,也更加的危險,沒人知道,這一刀之後會怎麼樣的變化。
空氣被極限地壓縮,刺穿,發出尖銳地如同裂帛一般地聲音,轉眼之間,連刀光也沒有,刀已至,快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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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一刀,寧道奇一拳轟出。
平平無奇地一拳,慢得像是烏龜一樣,傲雪可以看到這一拳的變化。
然後,拳頭與宋缺的刀碰撞了。
沒有一絲的聲響,當兩者相撞的一刻,宋缺石刀之上,爆發出如同重重勁氣,重重勁氣疊加,舊力未盡,新力又止,重重勁氣相加,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只是宋缺的臉上露出了訝然的神色,對面的拳頭彷彿是一片大海一般,將他所斬出的這一刀全然接下,卸去,“上善若水,水善萬物而不爭!”寧道奇淡淡吟誦着先前宋缺曾經念過的《道德經》的句子,他拳勁若水,將強橫的刀勁卸去。
然後是反擊,剛猛如洪水一般的拳勁激盪而出。
當!兩人之間爆發住陣陣的摧枯拉朽的勁氣,寧道奇連連後退,一臉後退了十數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三寸餘深的腳印,他臉色一白,方纔一擊不比其他,卻是硬拼了一記。
反觀宋缺他只是退了三步,每一步都讓地上的石板片片飛起。
他傲然挺立,臉色平淡,只是緊握着石刀的虎口之上慢慢地流下了一道殷紅的血流,慢慢地滴落在地上,如同紅梅綻放一般。
兩人相對而立,清冷月光灑在兩人身上,讓兩人看起來像是雕塑一般。
宋缺嘆息一聲,他一揚手,只看到他手中石刀刀身之上佈滿了裂紋,在他真氣灌注之下,這柄石刀比起世間的神兵利器也是不遑多讓,但是如今石刀如此光景,面對的是何等厲害的對手。
咔嚓,石刀從中間斷開,“此刀已斷!”他一揚手,將手中半截石刀拋了起來,插在兩人的中間,石刀沒入地上,直至刀柄,然後,一層寒冰從刀柄之處蔓延而出,以刀柄爲中心,方圓丈餘之內,寒冰凝結,將這柄石刀封存在此。
“以刀氣將刀意封鎖在這柄石刀之中,只怕從今之後,這柄石刀再無人能夠拿起!”寧道奇微微一笑,溫潤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柄石刀之上,他何等的修爲,一眼就看穿了宋缺其中的奧妙。
宋缺微微一笑,點點頭,宋某刀意皆在此刀之中,若有人機緣得到拔出此刀,便是可傳宋某刀意,這就當是宋某對中原神州豪傑的期待吧!”
寧道奇笑道:“不想宋兄也有如此率性而爲的舉動,此次,便算是老道輸了吧!”
復又嘆道:“只是可惜了諾大的寶剎,竟是因爲你我一戰而遭此大難,老道心中不安!”
宋缺哈哈大笑,自有一股不凡的威勢,他笑道:“興盛敗亡,不過是轉眼雲煙,當年中原神州,何來的和尚寺廟?如今破敗如何不是天意如此,道兄何必介懷?何況今日與道兄一戰,讓宋某心情大爲舒暢,今日美景良辰於此,你我何不舉杯痛飲一番,共同探討天道無限!”
寧道奇也是一笑,說道:“此言大善,老道也有此意!”
說罷,兩人攜手並進,向着靜念禪院之外走去。
這樣的轉變,讓所有人都都感到不可思議,隨即也就釋然,兩人只怕是世間上唯二的大宗師,與天道的領悟之上自由各自的不同,此番交流,不知道有多少的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