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C77(修)

觀光電梯疾速往上, 俯瞰這座城市。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燈景車流如網交織。

程彌對司庭衍說:“司庭衍,如果你不是非我不可, 跟誰在一起都可以, 那也沒必要和我上這個牀。”

司庭衍最能掌控情緒, 方纔那絲波動已經壓抑進冷漠裡。

可程彌卻覺得他身上讓人喘不過氣的情緒, 比之前哪次都來得強烈, 比在慈善夜、劇院、水吧和今天的電影首映禮,態度都要來得更陰沉壓抑。

他說:“是你。”

“是我什麼?”

“是你不是非我不可。”

兩人對話一來一往,劍拔弩張,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只一句話,程彌一下一明白他這趟無名火的來源。

因爲她在餐桌上說的那番話, 她說她有意思的那個人不在餐桌上。

這句話有可能直捅了司庭衍心臟。

不是司庭衍, 不在這餐桌上, 那還有誰。

即使彼此都清楚,這番話這麼回答是理智之舉, 但仍是不可避免直刺向兩人一碰即炸的雷區。

黎燁衡一直是他們之間不能去碰的話題。

意識到此,程彌臉色微頓,正想開口說什麼。

這時,司庭衍無比鎮靜鬆開她,斂住再次被她拽去失控邊緣的燥火, 按了某一層電梯樓層。

一系列動作來得突然, 卻又淡定平靜, 程彌一下沒反應過來。

電梯緩停在第五十層, 電梯門外光景剎停。

她出於直覺, 往外晃了一眼,看到了某名方纔參加過首映禮的娛記。

那娛記正往電梯這邊走, 在程彌看向他的下一秒,他也擡眼看到了他們。

此刻司庭衍已經跟程彌分開。

程彌目光不着痕跡滑過司庭衍側臉,她這才發現司庭衍耳下被她手機扔刮出來的那道傷痕完全沒處理,還在微微往外滲血。

他目視前方,沒再看她,臉色冷淡至極。

電梯門開,那位娛記停到電梯門前,司庭衍和他擦肩而過,走出電梯。

程彌沒動,娛記走進來,對她笑了下,她也輕回一個笑。

娛記按了負二層停車場,電梯門很快關合,繼續往上,停在了方纔那家西餐廳的樓層。

娛記八卦消息靈通,雖參加首映禮後沒來參加,但肯定知道總製片人在這裡開生日宴。

果然,他開口問程彌:“程彌,生日宴都要結束了吧,你剛來?”

程彌笑了下:“落了點東西,回來拿一下。”

司庭衍還真什麼都想到了,戲都安排得逼真。

說完她出了電梯,直走回餐廳裡,去了趟洗手間後纔出來,碰到追上來的李鳴。

李鳴一臉緊張:“剛纔怎麼一回事?嚇死我了。”

“沒什麼,走了。”她接過他手裡外套。

李鳴緊跟她身邊,小聲說:“我沒看錯的話,剛那是投資的那個司總?”

他跟程彌久了,一開始就覺得他們兩個一碰上,之間那種氣場不太對勁,此刻小心發問:“他不會就是那個……你之前要追去美國找的前男友吧?”

程彌聞言,餘光看了他一眼。

她沒說什麼,可李鳴卻知道答案了,沒忍住我操了一句。

“蔣總知不知道?”

程彌走進電梯:“你覺得她可能不知道?”

李鳴緊隨其後,想想程彌已經當明星好幾年,這幾年都是單身:“那你倆……高中好上的?”

他自言自語:“我就說呢,你倆一看就有貓膩。”

程彌沒說話。

李鳴好奇的問題實在太多:“剛我在後臺聽工作人員說,這個司總就跟我一樣大,真的假的?他看起來確實比我還嫩,但才二十一歲,已經爬到這個位置,也太可怕了。”

程彌到現在滿腦子都還是司庭衍,急需空出一點位置清醒,她揉了揉太陽穴,轉開話題:“車到外面了沒有?”

/

隔天程彌學校有課,上到下午,蔣茗洲一通電話過來,通知她去拍攝雜誌。

程彌接到這個電話有點意外,一是蔣茗洲絕口不提昨晚她在電話裡跟司庭衍接吻的事,第二便是拍攝雜誌本身。

蔣茗洲不提,她也裝聾作啞,只問拍雜誌的事。

“之前不是說這本雜誌難上,我們大概率上不了?”

蔣茗洲之前跟程彌提起過這件事,這本雜誌是著名的頂級時尚刊物,在雜誌圈極其有地位,出了名的難上,必須有一定知名度和代表性的作品,纔有機會被邀請上雜誌。

蔣茗洲手下幾位大咖就上過,那邊之前跟蔣茗洲透露了點風聲,這一期有意邀請接下來大熱電影的女主角拍封面,程彌便在名單裡。

但同期有另一部熱度趨勢跟《手術》差不多的電影,這個劇組的女主資歷比程彌老,且上過這本雜誌封面的女星,已經是位大演員。

所以當初蔣茗洲跟她說過,拍攝雜誌這個機會大概率是對方的。

現在卻落到程彌頭上了。

蔣茗洲語氣很從容婉約:“這是好事,代表雜誌方看中你的時尚表現力。對我們來說,則是很好的時尚圈資源。”

程彌翻翻手裡書頁:“嗯。”

電話那邊蔣茗洲問她:“今天的課快上完沒有?”

“嗯,下課了,還在教室。”

蔣茗洲:“那邊是突然打電話過來通知的,傍晚開始給你拍攝,你現在收拾好趕過去,我讓李鳴去接你。”

“行。”

程彌坐在過道旁,同學零零散散往教室走,有人拿手機偷拍她,這狀況過於常見,她早已習以爲常。

掛斷電話後,她帶上課本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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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未滅,晚夜未暗。

程彌趕在天黑前到了拍攝地。

拍攝中途,雜誌編輯總監來攝影棚跟程彌打招呼,然後在旁看着她拍攝。

一直拍到晚上十一點才收工,雜誌編輯總監邀請程彌一起吃個飯。

雜誌編輯總監叫史慧謹,年紀不過二十多歲,很年輕,是位大小姐,氣質矜貴又有藝術氣息。

她對程彌笑了笑:“你一直拍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吧,正好我這邊攢了個局,有沒有榮幸請程小姐一起吃個飯。”

程彌明天早上有個廣告拍攝,凌晨還得趕飛機過去,於是只能推辭:“史總監邀請我是我的榮幸,我這邊明天早上有個廣告要拍,現在得趕去機場。不知道史總監明天下午有沒有空,我請你吃個飯。”

她話說完,像是有什麼人過來,史慧謹看向她身後,看到來人後,眼眸泛起笑意。

程彌順着她目光回頭望去,就見蔣茗洲往這邊走過來。她有點意外,蔣茗洲怎麼過來了?

蔣茗洲走過來,史慧謹朝她伸手:“蔣總,好久不見。”

蔣茗洲脣角含笑,同她握手:“史總監,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一切順利,”史慧謹鬆手,眼風帶向程彌,“剛我留程彌一起吃個飯,她說明天有個廣告拍攝,不太方便,可惜了。”

三人各有姿色,站在一起格外賞心悅目。

蔣茗洲腦後照舊挽着髻,頰邊一縷卷碎髮,她聞言看向程彌:“明天早上的廣告幫你推掉了,走吧,跟史總監一起吃個飯。”

爲了一個飯局推掉廣告,程彌有點不解,但在這種場合下沒多問。

她只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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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家高級餐廳,飯局組在那裡。

這家餐廳不像一般餐廳有客就接,只接待有頭有臉的人物,內裡裝潢極其奢華,服務態度一流。

蔣茗洲帶着程彌,跟她提了一嘴:“這是史總監丈夫開的餐廳。”

程彌跟她往裡走,風吹過,她耳墜大幅度晃動:“她結婚了?”

蔣茗洲點頭:“嗯,美國人,閃婚。”

後面程彌又從蔣茗洲那裡得知,史慧謹家庭有軍界背景,父親和爺爺皆是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當時聽到這話時,程彌並沒多想。

去到包間,她才知道蔣茗洲爲什麼要推掉廣告帶她過來了。包間裡已經來了不少人,全是叫得上名字的面孔,都是時尚圈的大腕。

所以這頓飯,蔣茗洲自然不是真來吃飯的。

程彌在這個圈子已經不算短,知道今晚這飯局又是一場難熬的應酬。因爲酒桌上涉及利益和人情,難免要敬酒和被勸酒,她又太有姿色,經常會被注意到。

不過蔣茗洲一般都會幫襯她,也不會讓人太欺負她。程彌自己也聰明,所以她很少在酒桌上吃過虧。

今晚酒桌上一個老總對程彌有興趣,想勸她酒,卻被蔣茗洲過於緊張地攔下來了:“不好意思,陳總,程彌這幾天不能喝酒,我這個經紀人替她喝了。”

程彌看了蔣茗洲一眼,她依舊端莊優雅,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時圓桌另一旁,史慧謹卻忽然道:“是嗎?程彌這幾天不能喝酒?”

她看向程彌:“剛在工作室,我還跟程彌喝了香檳呢。”

明眼能看出帶着針對性。

臺被拆了,自然不能再圓下去,蔣茗洲看了程彌一眼:“是麼?”

程彌斂去心裡那點不適,目光從史慧謹身上收回,拿起酒,笑笑:“陳總,我敬您一杯。”

晚輩不敬酒是不給對方面子,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這些喝下去的都是實打實的白酒,喝到一半程彌有點不適,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回來,她繞過走廊轉角,一眼便看見站在走廊上說話的史慧謹,還有史敏敬。

走廊上鋪着花紋繁複的地毯,壁燈瑩瑩。

史慧謹站在史敏敬對面:“二哥,我挺好奇的,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司庭衍這樣。”

史敏敬還是那副玩世不恭樣,笑了笑:“你悠着點,他就擱那兒盯着,回頭要找你算賬,背地裡陰你,我可不管。”

程彌腳步慢慢放緩,突然間,她什麼都反應過來了。

史敏敬跟史慧謹是兄妹,兩人父輩有軍界背景,當初厲承勳要給司庭衍聯姻,想結交的史老爺子就是軍界的人物。

史老爺子有個跟司庭衍年紀相仿的孫女,而史慧謹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聽她的話,她跟司庭衍也是認識的。

只一秒程彌便明白了,史慧謹就是司庭衍當年的未婚妻。

難怪方纔在包間裡,她那麼注意她,還針對了她一下。

這時,史敏敬跟史慧謹也發現了她,兩人一齊看過來。

程彌剛纔是從包間的一扇門離開,他們不知道她去了洗手間,也就沒預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的交談被她聽到,史敏敬卻一點也不尷尬,反倒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跟她打招呼:“巧啊程小姐,我們挺有緣的,又遇到了。”

程彌對他笑笑:“嗯,是挺巧。”

史敏敬摸摸鼻子。

史慧謹臉皮跟她哥有得一比,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喝太多酒了?”

程彌:“有點。”

“還可以?”

“不礙事。”

史敏敬要走了:“行,那你們進去吧,白酒都少喝點,先走了。”

史敏敬走後,程彌跟史慧謹一起回了包間,兩人都沒提司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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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散場已經是凌晨兩點。

程彌今晚後半場喝了不少酒,有點走不穩路。

她住處離這裡不算太遠,蔣茗洲完全可以把她送回家,但蔣茗洲沒有。

她把程彌帶去了附近酒店。

今晚蔣茗洲突然到場,幫她推掉了明早的廣告拍攝,轉而帶她去參加飯局。

如果只是爲了這個飯局,推掉一個條件不錯的廣告拍攝,根本不划算。

程彌很清楚,蔣茗洲今晚不僅是爲了帶她來參加飯局,所以她把她帶來了酒店,把她送去一張牀上。

兩人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卻都沒有戳破半句。

蔣茗洲開好一間套房,帶她上樓將她放到牀上後,幫她拂了拂髮絲,然後走了。

飄窗外是林立的高樓大廈,凌晨光影依舊輝煌。

程彌神思被酒精纏繞,可卻久久沒有墮入混沌,無比清醒,她一直盯着臥室門口。

直到某刻,外面的客廳玄關傳來開門聲。

果然,不多時,司庭衍走了進來。

程彌早就猜到了。

臥室裡沒開燈,恍惚間像回到五年前兩人分手的那個晚上。那時候是在病房,他等她回去等了一晚上。

程彌半躺在牀上沒動,就那麼看着司庭衍。

司庭衍走過來,房卡放上牀頭櫃。

程彌離牀頭櫃近,她隱隱約約聞到了房卡上蔣茗洲的香水味。

這張房卡是蔣茗洲給他的。

蔣茗洲不同意她跟他在一起,所以司庭衍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蔣茗洲自己把她送到他牀上了。

程彌看着他,問他:“怎麼過蔣茗洲這關的?”

她渾然不知現在自己什麼模樣,長髮微卷,雙眸迷離,雙脣紅到似欲滴血。身上套着一件襯衣,身線凹凸有致,兩條長腿白到晃眼。

臥室裡沒燈光,夜色給司庭衍白皙膚色鍍上一層冷涼,他每個慾望都在深淵凝視,全面甦醒。

他絲毫沒停頓,俯身,指尖直接翻進她襯裙衣襬:“她要想沒人拿她有辦法,就得不留把柄在人手上,可她不是。”

把柄這種東西之所以叫把柄,就是因爲它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被人抓到。

程彌懂了,蔣茗洲有把柄在司庭衍手上:“什麼把柄?”

司庭衍指節滑過她身體,戰慄細細密密從四肢百骸爬出,微涼空氣隨着起伏鑽進衣襬。

他雙脣薄淡啓合:“你不需要知道。”

其實司庭衍不說,程彌也大概知道。

蔣茗洲能在圈裡遊刃有餘這麼久,自然有她自己的一些手段,總有兩三件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些埋進灰土裡的勾當一旦面世,足以毀滅她現在手裡握着的所有東西。

程彌問出口了:“就因爲昨晚那個電話?”

昨晚在休息室裡,蔣茗洲在電話裡讓她跟司庭衍保持距離,還讓她跟鍾軒澤炒關係。

司庭衍眸色明明很冷靜,卻如鎖鏈,要將她絞緊至窒息:“她不讓你跟我在一起。”

蔣茗洲不同意程彌跟他在一起,他就讓蔣茗洲自己心甘情願把她送到他牀上。

話落,他修長指節隔着布料,扣握上她心跳的地方。

程彌在那一瞬間繃彎了腰,司庭衍的每根指節都握在她敏感點上,她直落他掌控的領域。

她說:“所以從回國後你就一直在盯着我?”

司庭衍從一開始回國就不是在耐心至極地釣她,讓她自己上鉤。而是埋好網,設好局,狠絕放網收網,不會讓她脫離自己手掌心,即使現在他們還在吵架,即使她還是讓他不開心。

司庭衍還是原來那個司庭衍,一點變都沒有。

聽完她問的話,他問:“你怕我嗎?”

這句話,司庭衍十六歲那年也問過她。

可沒等她回答,他指節已經滑下,勾去她背後要解開排扣。

程彌可還沒忘記他還惹她生氣着,後背緊壓在牀被上,去抓他的手。

司庭衍眼睫很黑,凝看她一秒後,低身。

略顯薄情的一雙脣碰上她蕾絲花紋,擡起眼看她一眼,闔下後,溫熱夾帶氣息,直碰她心臟。

他有的是折騰她的辦法。

溼熱捲過一陣麻意爬過程彌脊椎,她一下皺眉,是享受的。

“你怕也沒什麼辦法,程彌,我說過你只能要我。”

即使不愛他,也只能要他。

程彌在某一刻有些微吃痛,只是一個吻,她都能感覺到司庭衍這些年對她的病態慾望越發病入膏肓。

她摸去他下巴,司庭衍離開她,程彌看着他眼睛:“司庭衍,你講道理一點,你能要別人,我也能要別人。”

司庭衍指節分明的手滑向她腰側,握上,往自己這邊扣了一下。

程彌整個人往下滑下一截,兩人瞬間短距離內對視,酒氣氤氳。

司庭衍:“你再說一遍,我要聽。”

程彌反應過來了,他在享受她吃醋,享受被她在意的感覺,她一下氣極:“所以爲了讓我吃醋,就去碰別的女人是不是?”

司庭衍盯她良久,她這副樣子,他在暗地裡滋生已久的慾望要纏進她每一寸肌膚裡。

他像是沒有解釋了,起身,去牀尾。

程彌一口氣堵在胸口,看着他,偏別住雙腿。

司庭衍從下至上看她:“我碰不了其他女人。”

“我沒有興趣。”

說完,將她雙腿拉向自己,脣吻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