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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庭衍眉心稍動一下, 面上不動聲色,往這邊走。

程彌一眼察覺不對勁,朝他跑過去。

跑到司庭衍面前, 她扔下手裡高跟鞋, 雙手捧上他臉:“帶藥沒有?”

十指貼合他臉際, 語氣比今晚任何一個時候都着急。

明明能看出有點疼痛難忍, 司庭衍卻仿若未覺一樣, 身上深黑色牛仔外套落到她身上。

胸前稍微被撕裂的裙子被裹緊遮擋。

做完這些,司庭衍眼睛從程彌臉上移開,落到她頸項。

程彌頸上還套着黑色皮帶, 金屬鎖釦貼在喉間。

皮膚很白,黑色橫鎖其上, 那份白流露幾分病態欲色。

幾乎是一下灼傷司庭衍雙眼。

頂上嵌燈散發冷白色, 落照司庭衍肌膚上, 透出一種浮動透明的破碎感。

他伸手,程彌只覺頸間一窒, 甚至感覺他要直接去拽,連伸手去解開都等不得。

修長指節圈搭在皮帶上,程彌能感覺他指節按壓施力在她頸側肌膚。

然後,那股力慢慢消失,直至全無。

程彌視線緊跟司庭衍。

他眼睛也從她脖子上離開, 看向她。

而後手伸向皮帶金屬扣, 動作算不上溫柔, 堅硬皮質磨着程彌頸項, 金屬咔嗒一聲, 程彌脖子驟鬆。

金屬內裡那面已經沾上程彌溫度,下場是落地, 被司庭衍當廢棄垃圾一樣甩至腳下。

很響一聲,如鞭打在地。

不遠處地上一片狼藉,血腥淌着顆粒細碎玻璃。

那些慌亂趕至李深旁邊的人,被這聲響吸引看過來。

程彌沒把他們放眼裡一刻,一直關注司庭衍神色。

他呼吸已經穩勻,沒事了。

程彌鬆一口氣同時,司庭衍拇指指腹按壓上她左臉側,那裡一滴血紅。

不是他的,是李深的。

程彌沒問他什麼。

司庭衍同樣什麼都沒跟她說,指腹蹭擦那滴血紅。

那處漸漸變灼熱,到最後,程彌那塊肌膚被磨得發紅。

那邊人聲混亂,有人手忙腳亂在給李深急救,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在報警。

可這些都和他們兩個無關。

直到此刻,程彌才放鬆自己四肢癱軟,背後裙料汗溼在背,藥效還在。

她靠去了司庭衍懷裡,下巴微揚靠去他肩膀,整個人力道都在司庭衍身上。

一絲搖晃沒有,司庭衍把她兜得很緊。

“他下的?”

程彌說:“怎麼,你還想做什麼?”

司庭衍沒說話。

程彌不想司庭衍捲入更大麻煩,如果是她自己,她無所謂。

但司庭衍不行。

她稍微側過臉,脣貼向他耳邊。

“如果我說就這麼算了,你會聽麼?”

司庭衍開口:“如果我不聽呢。”

程彌在他耳邊:“你乖一點,司庭衍。”

她聲音沒有無奈,帶着丁點溫柔,尾調不可抑制黏着一點沾在酒裡,從她氣息繾綣出來的東西。

能把人骨頭都吹軟。

司庭衍臉色淡冷,身上那份從骨子裡衝撞出來的滲寒刺人,絲毫沒減弱半分。

但他沒再執意,至少眼前當下這一刻是。

突然,越過司庭衍肩膀,程彌看到了蔣茗洲。

和那些圍在李深旁邊的人不一樣,她現在才從房門走出,到李深那裡。

然後,並沒有去看李深一眼,而是伸手攔下了已經在打電話報警那人手機。

“手機給我,這事我來辦。”

也是這時,蔣茗洲餘光注意到她視線,看了過來。

程彌靠在司庭衍肩上。

蔣茗洲並沒跟她說什麼,接過電話放至耳邊交涉,轉身走去走廊盡頭安靜處。

司庭衍忽然動了,程彌身子被他從肩上弄起來,握着她肩讓她靠去牆上。

其實程彌現在也不是完全不能站不能走,李深下的那東西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最混沌無力那段時間過去了。

但司庭衍將她靠至牆邊她也就那樣站着,沒掙扎起來。

程彌半靠牆邊,看着司庭衍。

司庭衍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指節掌心握住她腳踝:“擡起來。”

從程彌這個角度看去,司庭衍眼睛擡起那道深褶利落一線,延至眼尾。

視線從下往上仰,他黑色眼瞳比平時平視人時還要黯漠。

程彌冰涼腳踝被他掌骨熨熱。

她看了他一會,略微擡起。

司庭衍那拿來考年級第一的手從她腳踝順到她腳心,將高跟鞋套回她腳上。

世界人聲喧鬧,可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另一隻也幫程彌穿回腳上後,司庭衍起身,走回去拿程彌的包,路過那羣人時目不轉睛。

回到程彌身邊後,隔着外套,司庭衍小臂兜上她腰。

程彌順勢借力從牆上起身,雙手攀上他頸項去到他身上。

身後那處慌亂裡,人情世故還在緊戴面具。

他們頭也不回,將這片兵荒馬亂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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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佔盡地理優勢,出酒店門口招手就攔下一輛出租車。

城市燈火稀零,在高矮錯落里長明。

程彌在司庭衍關上車門後,膝蓋跪爬上後座,去到司庭衍身邊,自然而然靠去他懷裡。

歪在他頸側裡,額頭貼着他。

司庭衍一條胳膊緊錮她,幾乎要將她骨肉揉碎進身體。

他們靈魂在這個瘋狂病態的世界裡互相汲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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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事發突然,司庭衍突然出現在眼前,程彌根本來不及問他爲什麼能找到這裡。

她腦袋雖然現在還有幾分昏沉,但在意識徹底失去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她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她記得在包間外徹底昏過去之前,她匆忙按了手機報警。

現在可想而知,那個電話沒打出去。

程彌問司庭衍:“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出租車外一輛警車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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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警燈倒映在車窗上,警笛聲一滑而過。

司庭衍視線落在上面,突然開口:“黎燁衡女兒報的警。”

程彌一愣:“什麼?”

司庭衍眼睛從外面收回來,看向她:“是她往家裡座機打的電話。”

程彌剛纔意外聽到黎楚名字,一時沒反應過來。

現在稍微想一下便猜出來龍去脈了,她還是貼在司庭衍頸側:“她是不是打電話問我回家了沒有?”

司庭衍看着她:“嗯。”

程彌到此有點疑惑,黎楚會把李深工作室聯繫她合作那消息發給她,就是跟她一樣,認爲“工作室聯繫合作”算靠譜。

因爲覺得靠譜,所以纔會發給她。

且李深是個大導演,誰都不會想到這麼響噹噹的一個人物會是這麼個畜生。

她問司庭衍:“她怎麼會想到打電話到家裡問?”

司庭衍說了:“因爲刷到一些李深的醜聞。”

寧信其有,勿信其無,所以黎楚打過來了。

至於爲什麼黎楚會刷到李深醜聞,這點程彌不難知道。

黎楚一向不是愛看八卦的人,不可能是意外看到。

程彌對司庭衍說:“她問清楚我沒回家後告訴了你酒店地址。”

“嗯。”

“我去找你,她報警。”

這嚴謹分工方式,真的是這兩個人的風格。

司庭衍這副不算熱絡也不算太冷冰的語氣,讓程彌有一瞬間有點好奇他和黎楚的交流方式。

但其實也不算難猜,司庭衍和黎楚都不是什麼不正經的人。

跟她不一樣。

程彌想到司庭衍跟黎楚都已經商量好報警,額頭稍從司庭衍頸上離開。

凌晨空氣寒涼,額頭瞬間感覺一片冰涼。

她仍伏在他身上,眼睛看司庭衍側臉:“已經報了警,爲什麼還要給李深那麼一下?”

程彌說這話時,沒有責備,也沒惱怒。

很平靜,很平常,反倒像在詢問一個同樣困住她許久的問題。

司庭衍側過眸,看向她。

程彌說:“即使我們一開始是受害人一方,但只要我們打了人,就得負刑事責任。”

司庭衍一直看着程彌。

突然,他說:“然後呢。”

程彌也看着他,說:“你給李深那一下,少說輕傷以上,輕傷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往上呢?”

本以爲司庭衍至少會思考一下。

但沒有,他很快回:“那又怎樣。”

司庭衍瞳眸很黑,像深不見底的深潭。

深遠神秘,讓人不知道那下面藏着什麼。

凝視她的時候,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吸進去。

程彌也緊緊看着他。

司庭衍臉上白皙和深黑瞳眸是兩個極端。

“他髒手碰你一下。”司庭衍開口。

“我就會想去坐牢。”

即使程彌平時再怎麼在情場上游刃有餘,但此刻,她沒有任何和麪前這個人交手的回答。

她看着司庭衍,一瞬不瞬看着。

司庭衍直視她眼睛,臉色冷淡。

“我更想坐牢。”

誰碰到她一分一毫,他就不想像個正常人活着。

程彌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深種司庭衍身體裡的。

她目光久久沒從他眼睛上離開。

“司庭衍,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什麼時候有的這些念頭。

司庭衍臉色異常的蒼白,神色平靜,語氣也是:“覺得我可怕是嗎?”

可此刻程彌卻沒再去聽這句話了,因爲她發現了司庭衍異樣。

司庭衍像終於忍耐不了,右手摸上心臟。

“司庭衍。”程彌叫了司庭衍一聲,一手去摸他臉。

出租車在居民樓下停下,她卻沒去推車門,一隻手在穿自己身上的外套上摸索。

司庭衍像是知道她在做什麼,雙脣已經有點蒼白:“在左邊。”

程彌從左邊口袋摸出藥瓶,邊問:“幾片?”

然後就被司庭衍自己搶走了。

忽略蒼白臉色,他看着和平常人無異,甚至連神情都看不出幾分端倪。

他冷靜打開藥瓶。

程彌問:“不用水?”

司庭衍沒回她,吃藥時只喉結稍微滾動一下,冷漠得不行。

前面司機發覺不對勁,從駕駛座回身:“要不要現在開到醫院去?都吃藥了,看起來好像很難受啊。”

程彌對司機笑了下:“師傅,能不能讓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

司機連忙點頭:“怎麼不可以,當然行。”

可司庭衍卻遞錢給司機,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程彌見狀便也推開車門下車,剛下車便一陣風過來,長卷發糊上她臉。

程彌邊往司庭衍那邊走,邊伸手將頭髮擄去腦後。

本來想過去扶司庭衍,可他竟然走得比她還穩。

程彌剛從車上下來那會,腳剛碰地一陣浮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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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齊回到樓上,家裡一片漆黑,早睡司惠茹並不知道今晚發生的這些事,也並不知道他們都出去了還沒回來。

程彌進門後,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給司庭衍。

司庭衍在沙發那裡,即使靠在椅背上,身板照舊筆挺,一邊指節搭在旁邊扶手上。

後頸微仰,靠在沙發椅背邊沿上閉目養神。

月光透過玻璃門從陽臺進來,在司庭衍臉上落下一層瑩白。

像只要指尖稍微一碰,便會碎掉。

眼睫在他眼底落下一層陰影,鼻樑鼻尖很挺,薄脣已經回來一點血色。

冷色下唯一一抹豔色。

這一刻程彌很難不起色心。

沉默看一會後,她走去沙發那邊。

像是感知到什麼,司庭衍睜開了眼,也看向她。

程彌快到沙發邊時,邊走腳後跟邊輕落下高跟,爬上沙發。

司庭衍看着她。

程彌攀上他頸項,脣湊近,黏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