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的很,什麼也不想做,文華的腦海裡滿是繁蕪錯雜的圖象。華傑那燦爛的笑總也揮之不去,句句體貼的關懷的話語也時不時地在耳畔響起。像冰河世紀裡那被驟然來的寒冷冰凍的小松鼠一樣,文華把眼睛睜的圓圓的,瞳孔放大地望着雪白的牆,感覺到了後背很涼,也只是木木地把被子往上一提,那動作持續了四五秒,然後就又緊緊地摟住懷中的無尾熊。
宿舍外,上午的太陽很明媚,幾乎都可以嗅到一點樹的味道了。第一節課結束的鈴聲剛過,華傑便衝出教學樓,穿了操場,食堂,小賣部,輕輕地推開了文華宿舍的那外面包了一層白花鐵皮的門,把剛買的花茶飲料和兩個麪包,兩根甜玉米香腸小心地壘在了文華的枕頭邊,又躡手躡腳地退出,把門帶好,那門老實在了,那幾年的工藝,都不帶一點的偷工減料。
文華說過的,再也不搭理華傑了,也照做了,華傑一開始還牛的很呢,還怕自己找不到女孩子?可憋了兩天就軟了,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能和女孩子一般見識,也應該做點什麼彌補了,你說好歹也是初戀呢,你說自己還好,看把人家文華給傷的,都兩天沒去上課了,把人家的王牌前途耽誤了,能賠的起麼??鬱悶,也不知道哪裡招惹到他的公主了。公主發狠了,說個“賜死!”那就一切都玩了。
剛纔老師也來過這有點陰冷的宿舍,並建議文華出去曬曬太陽,病就會好的,還帶過來幾本輔導書,放在了門口的小桌子上。老師也明白,快大考的人了,心情總是會有點波動的,況且今年的考試又來的早,幾乎一進六月就要舉行了,也不剩下幾天了。那個叫什麼呢,是考前綜合症,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你就是病人了,你還不覺得有什麼呢,想想都可悲,最後是一羣病人去接受祖國的考驗,承擔了那沉重的歷史責任,你要是知道中國的近代屈辱歷史,你就知道那擔子有多麼沉重了,你絕對不能讓國家在你們的手裡有絲毫的落日跡象。難。
曬太陽??算了,沒病幹嘛要和自己過意不去呢,算了,文華從心底裡討厭太陽,小時候寧願自己蜷縮在角落也不願意出去。
在老師臨走的時候,文華請她幫了個忙,把那有點發潮的窗簾也給拉上,淺黃色的簾布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有點刺眼呢,那年近四十的老師在這樣的光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上大學那期的事:和着一羣姐妹去拼命地追一個長的還可以的男孩子,在那年代,師範裡的男生就是特級保護動物,呵呵,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可笑呢,太傻了。
那老師都情不自禁地扶了扶眼鏡,拭去了悄然無聲的眼淚,幾年前又見那個男生了,應該說是男人了,發福的厲害了,當年那英俊都在官場上丟了,不過那藏起來的氣質還依舊鋒利,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有出鞘的機會了。
老師背對着文華說:“年輕嘛,有的是時間起幹一些傻事,只是到了年老看夕陽,才發現當初是那麼的不值得,傻的很呢,呵呵,可就是不去後悔,也不知道爲什麼,呵呵,那你就好好休息了,老師下午再來看你,恩,在些書你先隨便翻翻,也不要因爲有病了就把功課給落下,有不懂的地方就下午上我的辦公室去問,或是等老師來.......”
疊起被子,買了幾節電池,裝在復讀機裡,這電池還真是的,一樣的規格,有一個卻做的偏大,放不進去,安裝的時候還掉到了地上,哦拉,小剛的《快樂練習曲》。不知道是怎麼了,還是被傷的很深,小剛的歌你也別看名字,說是快樂,可吟唱的還是那麼濃烈的憂傷。
“快樂,隱瞞着一種悲,傷心的人學不會,打開那上鎖的心扉......”
兩個麪包下肚,仍掉空瓶子和袋子,揉揉那無尾熊的大肚子,“好飽啊,嘻嘻......”。文華髮現自己最近的食量不大,吃一點就OK了,奇怪了,而且還不怎麼變瘦呢,自戀了一氣,把那無尾熊丟回牀上,自己專心地啃書,書頁像颳風一樣被翻得嘩嘩響,這也太簡單了,小CASE。
無尾熊是和華傑一起逛街買的,華傑說什麼眼光呢,一點也不可愛,做工也不好,太粗糙的一件東西了,文華非要買,大有不讓她買,她就坐到大街上哭鼻子,撒丫子。最後沒辦法,華傑還得違心地誇她真有審美觀。真的很像一隻小豬呢,那模子真的是按照一隻豬做的?
文華高興地把那無尾熊高高地舉起,並排地放在華傑的耳朵旁邊,細細地比較一番,然後對華傑耳語:“它真的...好像你呢!”
“呵呵......”文華不由得笑出了聲,回頭看了看那一腳朝天的可愛小熊。
然後就給了自己一耳光,自己打自己當然要輕點了,要沒有犯大錯,說了都不想他的,對再也不去想他了。
“在幹嘛!!看書,誰讓你瞎想的,該打”文華自己揉了揉有一點點發痛的臉蛋,然後那書頁就像風一樣颳着,在和書在叫勁。
華傑也說過了,那個和他眉來眼去的女孩子只是從前的一個普通朋友,現在也根本不來往了,人家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都可以算作陌生人了,但.......但反過來說,那個女孩子的身材還真好呢,忑火辣了,要是自己是個男生的話,那第一眼就會被征服,那身材,尤其是那細長的雙腿,簡直是尤物......
“呵呵......文華打量着自己那支撐着一隻手的右腿,”我的也不錯呢,呵呵......“
”啪.... 啪....“輕輕地拍了自己兩個耳光,警告了自己一下,就又努力地看書了。
在網吧門口也不該和華傑吵架啊,那華傑什麼也沒做啊,好像想過來都是自己的錯了,那個時候,華傑只想知道王君和林軒的關係,僅此而已,你說自己熱的瞎摻合個什麼嘛!切,想想都覺得特白菜,尤其呢,在網上也看了,那男人都是極好面子的動物,面子上掛不過去,那天王老子來也不行。更是在人家最在意的朋友軒子的面前,人家能不說你兩句了??呵呵 ,不過華傑那笨的很的,怎麼也追不上自己,先前的體育還真沒白練習呢!!
”嘿嘿.......“ ”啪...“ ”嘩嘩“的翻書聲
”呵呵.....“ ”啪啪......“ ”嘩啦,嘩啦...“
中午,食堂裡滿是快要餓死的狼,宿舍的大院裡也是人頭篡動。
小夢和楚惠拉着華傑往16號宿舍走去,一個小小的意外嘛,一個SOORY就OK 拉。
華傑心裡暗笑着,這兩個傻瓜竟然不知道他已經在早上的時候就來過了,呵呵。惠和小夢飢腸轆轆地給華傑勇氣去推那命運之門,好嘛,推就推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丟了面子也根本不是問題,你說呢,是在挽救初戀呢。
門開了,華傑還沒推。
華傑尷尬地看着一隻手提書的文華,文華故意瞪着眼,氣呼呼的,其實在心裡早就在想應該怎麼浪漫又不失體統地接受他的道歉呢?哼,可不能簡單地原諒他。
”噫?姐姐,你感冒了,好奇怪呢,只有一面的臉給燒紅了......呵呵.....“一個小男孩子講完這話便笑着,顛顛地跑了,遠處的那個胖哥哥在給他好吃的呢!這個小男孩子是小賣部那阿姨的孫子,特有意思,打小就在學校裡晃盪,熟悉很多人呢,膽子也特別的大。似乎在人堆裡張大的孩子都是那個樣子的,環境這因素真是不可小視呢,新聞上都說了,那小孩子的媽媽是賣菜的,那小孩子的算術強悍的不得了呢,還拿過什麼少年的奧林匹克呢。
”你自己打自己了?“華傑低吼着問,聲音小的只有正面的文華的耳膜纔可以共鳴,”不是一起發過誓嗎?再也不自我傷害了.....那你這又算什麼了......”說到最後,口齒都不清楚了,眼睛也有點溼潤了。
委屈,被自己心裡在乎的人誤解,文華有一肚子的話要對他撒嬌,可讓他那糟糕的開頭一弄,她的情緒就又給調動了起來,腦袋熱熱的,她仍然想開口,可嘴裡彷彿含了膠水,說了半天也只有:
”我......我.......那個.......“
”討厭我,你可以打我啊.......“華傑聲音依舊低沉,文華開始蓄着淚水努力不失冷靜地搖頭,”沒.....不是......“
”算了吧,就這樣吧,不想見到我,討厭我,我可以立即消失,來滿足那小姐你......“華傑突然把嗓門提的老高,全院子裡驚譁,幾十雙的眼睛那樣直勾勾地看他們兩個,華傑在打架往上衝的時候才那樣給自己和隊友壯聲勢,帶着血紅的眼睛。
文華呆了兩秒,四周看看,那麼多的人在看自己呢,一下子就無名火起,還談什麼面子呢,面子那是互相的,你少給臉不知好歹。猛地後退,”啪“地把那實在的門甩的嚴嚴實實。
”摔我的門???“華傑暴怒,朝那門狠踹一腳,想衝進去,裡面卻丟出一本書,棱角正好打在華傑的額頭上,華傑懵了,”我要進去幹嘛???打她??呵呵,可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掉,不在乎地走掉,那有什麼呢!
星星亮了,風也猖狂了起來。
”你爲什麼喜歡看星星呢??“華傑想起了文華問過的一個問題,就習慣地擡起頭,看看那灰濛濛的天,太有感嘆了,爲什麼他總是追不上,事情總變化的太快了,就像兩隻手分別插在冰水和熱水中,互相交換了幾次後,誰知道會有什麼感覺呢??或許什麼都沒有了。
惠披着華傑的大褂子,默默地啃方便麪,蹲坐在街邊的高高的臺階上,是華傑高一級。華傑那個怪人,瞎逛了一個下午,害得她跟了一下午,餓的要死,累的要死,好在那怪人終於肯停了,你都不知道,華傑在前面大步流星,惠得在後面小跑才能趕的上呢......惠怕他又去惹是生非,上次衝動了,都把一個路人給丟到了醫院的骨科呢,人家那人也厚道,沒怎麼追究,給了點錢了事......
”你可以走啊,要是實在的放下了......容易的很呢......去當兵愣子就好了“惠邊吃邊嘟囔着,”文華她們班裡,也就她肯努力了,怎麼說也是補習了一年的人了.....也就是那樣.....也只是有希望考上二本.....挺香的,方便麪這東西還真是好長時間沒碰了,姐的胃不好,還真的拜你所賜呢......恩 ....他們班的那些個垃圾男生.....好象在搞什麼....最後的掙扎呢,恩,有個還找上了我呢,讓我給打發了,就是他們沒意思地說,要在畢業前都追一個女生,好不妄高中三年的空虛的生活......你也知道的....他們也都在看你呢,文華長的不醜.....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噫??沒了,現在還真經濟呢.....“惠把空袋子一丟,那袋子被風一卷,又從正面直接兜在了華傑的臉上,還響亮地”啪拉“一聲。
華傑很生氣地把惠從上面拎下來,惠裝可憐,像只鵪鶉,因爲這樣可以不捱打,這也是長期的生存鬥爭總結的經驗。
”走吧,請你吃飯,但說好了,不能太EXPESIVE,OK ??“
”太......什麼???“惠滿頭的問號,”能不能在講一次,我也學學,好像挺拽的!“
風吹過的時候,華傑就把頭驕傲地仰起來,任頭髮隨風飛舞,風停了,那張狂也就消失了,又平靜了,輕輕地整理下,在濃黃色的路燈下,那有點變成紫色的幽藍頭髮長長地垂下,那麼的無力。
”你還走嗎?“
”不知道呢,我媽媽那邊說了,我....隨時可以去的,我繼父想見我也不着急這一兩天......奧對了,我的那老師還說我學習進步挺大的,不是什麼Cu錘了,他希望我趕快把學費給交了,省的那麼大的一個學校就等我了,我交了就能弄什麼財政報表了.....我也想多學點....我....“
同樣的星空下,風很硬,但院子裡倒安靜呢,只能聽到呼呼的風過的聲音。
小夢和文華捂着惠的那空閒的毯子坐在一個廢棄的枕頭上,在門口看星星,小夢奉命咬着無尾熊的耳朵撕來扯去,傢伙,還做的真結實呢,弄都弄不爛,你不喜歡的東西,那生命力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頑強呢。文華說了:”想咋整就咋整,給我處理了它!!“文華就像起了華傑說喜歡星星是因爲星星是那麼聖潔的東西,高不可攀,就像她一樣......不由得又想起了很多被冰冷的事,心都涼了,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不在乎,切!有什麼呢,我要讓你知道失去我是你最大的損失,我一定要比他過的更好,比他幸福,好啦,不想他了,就這麼快的過去了,我明天就去上課,我們一起努力,加油.......小夢你說好哇,小夢??“
小夢睡過去了,口水淹沒了無尾熊,它已經成爲了歷史了。
小夢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阿東給你個叫蘇夢陽的女生寫情書,情書就被她給截到了,她生氣地大喊大叫:”氣死奶奶我拉,那個叫蘇夢陽的給我出來,我們單挑!!我就不相信我治不了你了,反天呀??“
只見身旁的每個人都很虔誠地用手指着小夢,小夢那是笑着醒來,好開心呢,”噫?我怎麼在惠的牀上呢??我夢遊嗎??“
有一天會把自己也忘掉嗎??如果會,那麼他或她呢?
還有就是,文華她自己唯一的一枚戒指,在那天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她也記不得放到哪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