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麗慢慢的走進人羣,首先她便看到停在不遠處的兩輛黑色賓利。她隱約的吃了一驚,心口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真轉過去之後,她便看到了最不想看的人,季雪妖。季雪妖依偎在君墨宸的懷中,眼睛清冷的凝視着自己家的殘垣斷壁。陳雅麗有些心驚,君墨宸和季雪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君墨宸眼角的餘光已經注意到站在人羣外面的陳雅麗,隨即他衝着不遠處的張一鳴擺了擺手,張一鳴立刻出現在君墨宸的面前。君墨宸低聲說道,“陳雅麗已經出現了,通知警方,可以開始了。”
張一鳴立刻轉身離去,季雪妖看着張一鳴離開的身影,眼神似乎帶着若有所思的觸動。隨即她輕聲說道,“謝謝各位叔叔嬸嬸的好意,今晚我們還要趕回去石城,沒有時間和大家敘舊。以後有空了,再回來打擾大家。”
季雪妖說的很客氣,她犯不着和這些發生衝突,以後和這些人沒有交集。大家一聽季雪妖的話語,都滿臉堆笑的說道,“小男真會說句話,這同樣的話,小男說出來格外的好聽。”
“是呀,小男不但長得漂亮,人的心也是那麼好。咱這十里八鄉的,都找不出來有小男這麼漂亮,又懂事的孩子。”
“可不是咋地, 小男小時候我就看出來她將來一定有出息的,果不其然。”
陳雅麗聽着人羣中對季雪妖不斷的讚美,她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怎麼會這樣,這些人當年都恨不得季雪妖去死,現在都在討好她。陳雅麗越想越生氣,直接邁着腳步,擠進人羣中。
“殺人犯的孩子,還好意思回來。”陳雅麗穿着淺粉色的棉睡衣,抱着雙臂,瞪了周圍一眼,厲聲的說道。
季雪妖微微眯着璀璨的眸子,凝視着陳雅麗乖張又帶着憤怒的臉龐。中午的太陽掛在蒼穹。灰濛濛的雲層遮着陽光的光暈,蒼涼而晦暗的天際,讓樹頭村的冬天更加的蕭瑟和充滿寒意。季雪妖掙脫開君墨宸的手臂,邁着優雅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陳雅麗的面前。
“陳雅麗,我是不是殺人犯的孩子,都不重要。我回不回樹頭村,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季雪妖勾起脣瓣,冷笑一聲,眼睛閃過一絲的清冷。
“你爸爸當年做的事情,咱村裡的人可是都知道的。你別以爲現在穿上兩件好衣服就能把你爸爸做的事情都給抹去。”陳雅麗的眼睛猩紅,看着這麼多年的仇人氣定神閒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恨意越發的濃重。
“知道又能怎麼樣?他們會爲你出頭?”季雪妖鼻尖冷哼一聲,“倒是你陳雅麗,君悅的那把火燒的是不是特別的過癮?你難道晚上不會做噩夢,不怕死去的冤魂找你索命?”
陳雅麗聽到這裡,微微愣了一下,她的眼睛掃了幾眼季雪妖。甜美嬌俏的女人帶着清冷的笑容,看到季雪妖氣定神閒的樣子,陳雅麗內心有些慌亂。她又想起來剛剛見到李樂雲和楊長偉的事情,她的內心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風吹過,陳雅麗突然覺得涼意透入骨髓。想了片刻,穩定了一下心神,“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是吧,沒關係的。”季雪妖脣角的笑容不斷擴大,眸子的涼意卻越來越濃重,“我不需要和你多費口舌,自然有地方讓你交待清楚的。不但是你放的火,還有佩蓉蓉的事情,陳雅麗,你放心。我會一點點的向你討回公道,爲了那些死去的冤魂報仇。”
陳雅麗聽到這裡,眼睛茫然的睜大,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季雪妖。季雪妖如此氣定神閒的盯着她,證明季雪妖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一想起來站在季雪妖身後矜貴華麗的男人,她便能理解,一定是那個男人動用了什麼手段。強烈的不甘心衝上大腦,大腦在短暫的空白之後,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陳雅麗大聲尖叫着要上去廝打季雪妖,吳慧陽直接將陳雅麗拉開,一腳放倒在地上。陳雅麗躺在冰冷的地面,嗚咽着罵道,“李招男,你不得好死,你破壞了我的婚姻,破壞了我的生活,我和你勢不兩立。”
“你的婚姻是死在你自己的手中,”季雪妖抱着雙臂,輕蔑的低着頭,睥睨的眼神凝視着躺在地上撒潑的陳雅麗,“你出軌被老公捉姦在牀,還怨成我了?”
“麗麗太不懂事了,自己搞破鞋才離的婚,怎麼怨成別人?”
“就是呀,小男爸爸做錯的事,不能一直怪小男吧。”
“麗麗,你真的放火燒死人了?”
周圍開始議論紛紛,這些聲音聽到陳雅麗的耳中,分外刺耳。樹頭村的村長領着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出現在人羣外圍,衆人看到以後,立刻讓出了一條豁口。剛纔議論陳雅麗的聲音瞬間消失,大家都噤若寒蟬的退到後面。眼睛卻盯着這一行人,充滿了好奇。陳雅麗聽到議論聲消失,剛想從地上站起來,幾雙皮鞋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掙扎着起身,當看到眼前的警察。內心開始陷入慌亂,她在努力的維持着鎮靜。
“你是陳雅麗嗎?”領頭的人將工作證亮了亮,大家看到村長跟着,都不敢說話。
“是,你們找我有事?”陳雅麗裝作淡定無比的問道。
“你涉嫌君悅廣場縱火案,請跟我們走一趟吧。”領頭的一臉嚴肅,身上的制服帶着無形的威脅力。
陳雅麗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慌作一團,她纔不要被這些人帶走。無法想象未知的命運,完全不能接受,她要找傅東來求救,她要找王宏仁幫助自己。想到這裡,陳雅麗邁開腳步,就準備逃跑。
這幾個人早已經預料到陳雅麗會不配合,直接將陳雅麗攔了下來,雙臂扭成麻花,一雙銀色的手扣,已經出現在陳雅麗的手腕上。樹頭村的人看着陳雅麗在自己面前被抓,有些人開始小聲的嘀咕,“聽話音,這可是犯得大事呀。”
陳雅麗就像發瘋了一般,開始拼命的掙脫,一想到她有今天的下場都是季雪妖造成的。恨意讓她大喊大叫,“季雪妖,你給我等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警察開始費力的要將陳雅麗拖到汽車前面,陳雅麗則繼續大喊大叫,“季雪妖,你裝什麼清純。姓君的,你老婆小時候就被很多人強姦了,你的綠帽子都戴了幾百頂了。”
陳雅麗很快的被拖進車裡,塞到了後座上,她張牙舞爪的聲音很快的消失在樹頭村的上空。蒼涼而蕭瑟的寒風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掃過樹頭村清冷的街道。君墨宸站在季雪妖的身後,厚實的手掌將季雪妖的腦袋抱在懷中,試圖將陳雅麗尖利的聲音隔絕。季雪妖躲在君墨宸的懷中,她其實並不在乎陳雅麗怎麼說她,她在乎君墨宸的態度。
周圍的人看着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在呆下去,很多人的內心涌現着燃燒的八卦力量。他們按耐不住的要討論,當着季雪妖這些人的面不好討論。於是剛纔圍着的人羣慢慢的散開,李家那棟坍塌的蒼涼房屋又恢復了以往的蕭瑟和靜默。
“太太,我們回長風吧。“君墨宸認真的說道,”石城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加上母親還需要安葬。“
季雪妖聽着君墨宸溫暖人心的話語,她立刻點了點頭,輕柔的說道,“好,我們回去,希望陳雅麗的事情能夠得到圓滿的解決。”
“太太放心吧,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她進去之後,會有人好好照顧她的。”君墨宸輕柔的說道,他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了陳雅麗。火災的事情有理有據,但是佩蓉蓉這件事,因爲年代久遠,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很快,季雪妖和君墨宸乘坐的車子消失在樹頭村荒涼的街頭。季雪妖看着窗外一閃而過蕭瑟的冬季,眼睛帶着一絲的落寞。她有了一種預感,今生不會再回到樹頭村了,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將和她無關。曾經她拼命逃離的故土,現在回頭望去,多了些許的心酸。
突然熟悉的土丘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當年自己經常和佩蓉蓉在一起的地方。當年蓉蓉的外婆在這裡種西瓜。而這裡,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君墨宸的地方。
“一鳴,路邊停一下車。”季雪妖吩咐道。車子緩緩的停在路邊,季雪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君墨宸有些奇怪的跟着走了下去。
季雪妖站在路邊,凝視着遠處的土丘,乾枯的樹木站在蕭瑟的冬天。遠處的瓜田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現在上面似乎建起了一棟小房子。君墨宸看着季雪妖脖頸間的圍巾,隨着風輕輕的蕩起,又輕輕的落下。他邁着長腿走到季雪妖的身後,“太太,這裡很冷。”
“墨宸”季雪妖聽到君墨宸的聲音,輕輕的轉身,她的臉頰被寒風吹的紅撲撲的,煞是好看,“我覺得你大概記不得這裡了,就是在這裡,我第一次見到了你。也見到你的父母,他們相愛的樣子刻在了我的心裡。”
君墨宸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季雪妖站在這裡的目的,他有些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如果我知道以後你和我會有糾纏的未來,那麼當初我一定帶你跟我去君家。”君墨宸緩緩的停在季雪妖的面前,英俊的臉龐上浮現出淡淡的歉意。
“帶我回去也不見得就是好事,”季雪妖輕柔的笑了笑,“和你朝夕相處,陪你長大以後,估計你對我只有親情了,就像我對時明宇。或許因爲太熟悉,太親近,一起長大的,反倒沒有任何想法了。”
君墨宸雙臂一揮,季雪妖已經跌入他的胸膛,“或許吧,但是人生沒有假設的。現在我們很好,我想和你共度餘生。”
季雪妖勾脣一笑,她融化在君墨宸的寵溺和溫柔之中。似乎世間只剩下君墨宸,季雪妖對君墨宸愛到極致,只想對他坦誠相待,赤裸相見。而君墨宸對季雪妖愛到極致,便想把自己的靈魂剖開,一點點的展示給季雪妖。
很快,君墨宸攬着季雪妖纖細的腰肢,坐回黑色的賓利內。兩輛車子沿着孤寂的鄉間小路,朝着石城的方向絕塵而去。季雪妖透過車窗看着不斷後退的風景,她離她出生的地方越來越遠,遠到再也無法觸摸。但是她的心情確很好,陳雅麗的問題得到妥善的解決。季雪妖扭頭正對上君墨宸凝視她的雙眸,她的脣瓣嫣然一笑,嫵媚動人,深深的印刻在君墨宸的心窩。
君墨宸和季雪妖剛剛趕到酒店裡,君墨宸的電話便開始嗡嗡作響。修長有力的手指將電話拿了出來,看到竟然是時明宇的電話,君墨宸立刻接起。
“君墨宸,傅東來死了。”時明宇輕聲說道。
君墨宸微微一愣,雖然早已經預料到傅東來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看來自己是需要過去一趟,看看現場情況的。
“小妖,我要出去一趟,傅東來死了,要去看看情況。”君墨宸轉身看着剛剛將羽絨服脫下來的季雪妖,輕聲說道。
季雪妖聽到這裡,璀璨的眸子閃過一絲的困惑,隨即又將羽絨服披在身上,“宸宸,我跟你一起去。”
君墨宸看着季雪妖堅定的面龐,寬厚的手掌緊緊拉着季雪妖的手指。兩個人很快的又出現在思維酒店地下停車場,黑色的賓利風馳電掣般的消失在石城的大街上,匯入滾滾車流中。
廢棄的爛尾樓,灰色的建築物上掛着已經生鏽的鋼筋,滄桑感十足的立在夕陽的光暈下。傅萬晴靜靜的站在溝壑縱橫的樓板上,眼角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雖然說她對傅東來早已經恨之入骨,那是她的殺母仇人。但是真的親眼看見傅東來圓睜着眼睛,吊死在凸出的水泥柱上,她的胸口還是發酸。人生無常,曾經幸福的家,早已經支離破碎。
時明宇站在傅萬晴的身後,在無形之中給傅萬晴力量和依靠。傅東來毫無聲息的躺在灰撲撲的水泥地面上。有警戒線隔開了距離,他們只能在不遠處看着。一陣細碎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窒息般的寧靜,君墨宸一行人很快的出現在現場。
“時總,現在有結論嗎?”君墨宸看着一臉茫然的傅萬晴,覺得此刻開口詢問並不太合適。只能轉身問了問時明宇。
“還不清楚,發現了地面上的遺書。大概因爲這兩天媒體對他的攻擊,讓他不堪重負,似乎是自殺。”時明宇的話語很輕,語氣中帶着疑惑和迷茫。
君墨宸頎長的身影站在夕陽的餘光之中,空蕩蕩的門窗處有涼風吹過。君墨宸一身黑色的長款羽絨服,站在灰撲撲的地面上,就像一棵偉岸的樹。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矜貴華麗的氣度,站在他身旁的季雪妖,溫柔典雅。靜靜的依偎在君墨宸有力的手臂上,天造地設的一對,靜謐的幸福一點點的散發出來。
時明宇不斷的在心底感慨,看來君墨宸是非常適合季雪妖的。君墨宸雖然外表看起來冷漠又不可接近,彬彬有禮之下又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但是他對季雪妖卻異常的溫柔,深邃的眸子藏不住耀眼的寵溺。正在想着,君墨宸微微低頭,對着時明宇說道,“時總,傅東來的死有蹊蹺,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時明宇立刻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會萬事小心。”
君墨宸又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隨即他衝着站在不遠處的趙泉興招了招手,趙泉興立刻跨着大步走到君墨宸的面前。
“趙哥,最近這段時間,你跟着時總身邊,保護好他們夫妻的安全,如果時總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君家的資源都可以禮用。”君墨宸輕聲說道。
時明宇聽到這裡,微微一愣,他現在雖然和君墨宸的關係緩和了,不再是敵對關係,但是遠遠還沒有到達稱兄道弟的地步。想了想,他立刻說道,“君總,謝謝你的好意,我有些受不起。”
“時總別推辭了。”君墨宸認真的看了看時明宇,他這個人向來對給自己辦事的人很大方,他派人保護時明宇和傅萬晴,多半是因爲時明宇給自己提供了很多的線索。所以他對時明宇的客套微微一笑,“現在時總的處境有些艱難,背後的人物一直隱隱綽綽的跟在你的身邊。現在傅東來出了事情,我們沒有一個人是絕對安全的。趙哥跟了我很多年,各方面都是不錯的,不但能夠保護你,關鍵時刻還能助你一臂之力。”說着君墨宸寬厚的手掌輕輕的拍了拍時明宇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雖然之前我們之間有很多的過節,但是既然決定摒棄前嫌,結成同盟,那我們就要像一家人那樣的互相幫助。這不單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小妖希望看到的。”
季雪妖聽到君墨宸這麼說,脣角也勾起了一抹輕柔的笑意。她自然是希望時明宇一切都好,畢竟他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毫無怨言的庇護了自己那麼多年。君墨宸背對着晚霞的光澤,臉龐隱在陰影之中,他頎長身影投去淡淡的倒影,遮擋了時明宇的視線。君墨宸的話語那麼的貼近他,溫暖他,時明宇微微點了點頭,他已經完全被君墨宸的人格魅力多打動。
君墨宸又瞟了一眼躺在不遠處的傅東來,取證工作已經結束。現在傅東來已經蓋上了白布,惡貫滿盈的人已經毫無生氣。君墨宸輕輕拉着季雪妖的手指,指尖源源不斷的傳來溫暖,季雪妖輕聲說道,“宇哥哥,晴晴姐,我們明天上午就要回長風了,你們照顧好自己。”
時明宇和傅萬晴熱情的將季雪妖和君墨宸送到了車上,季雪妖在開啓的車窗裡揮動着手指。傅萬晴凝視着時明宇,而時明宇則凝視着黑色賓利消失在霞光的深處。趙泉興則盡職盡責的站在時明宇的身後,隨時準備聽從時明宇的調遣。
“明宇,你會後悔嗎?”傅萬晴的聲音帶着化不開的憂傷,她的腦海中還回想着季雪妖站在夕陽之中的身影。她是那樣的譴雋溫柔,又是那樣的清冷和嫵媚。怪不得時明宇對他念念不忘,而自己那張平凡的臉龐,確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現在又看着時明宇注視着季雪妖消失的遠方,她帶着淡淡的哭腔問道。
時明宇回頭望去,傅萬晴的眼眶裡似乎埋着淚痕,“晴晴,我不後悔,小妖對我來說早已經是親人般的存在了,是我一直看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你一直陪着我,現在的我們除了彼此都是一無所有了。晴晴,別擔心,我會一直的陪着你。”說着時明宇已經將傅萬晴抱在懷中,緋紅的晚霞將他們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