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侍者慢慢的將飯菜一一端上,新鮮滷製的涼拌醬牛肉,色澤誘人的蜜汁紅薯。白色的圓盤上擺放着噴香的山藥燒鮑魚,精緻的小瓷碗裡盛着新鮮的紅花汁松露煨花膠,一系列擺盤精緻的美食紛紛端上了桌。最後還加了幾道石城的特色菜,荊芥拌酥瓜和桌子最中央放的那一條色澤鮮亮耀眼的紅燒大鯉魚。侍者順便幫着把紅酒倒進了透明的分酒器內。猩紅的液體浮在透明的玻璃瓶內,煞是好看。季雪妖修長優美的手指,端起分酒器,一一將眼前的空酒杯倒了恰到好處的高度。這纔將分酒器放回原位,隨即將桌子旋轉一下,輕柔的說道,“今天非常感謝大家的幫助,在此我和墨宸敬大家一杯。”
大家看到季雪妖端起了酒杯,很快的都將酒杯端在手中。君墨宸手中的高腳杯澄亮透徹,他深邃的眸子盯着季雪妖,滿眼溫柔和寵溺的微笑。季雪妖現在跟着他出來,已經能夠遊刃有餘的應付各種場合,她的學習能力很強。
君墨宸端着酒杯,緩緩的說道,“今天大家開懷暢飲,酒管夠,菜管夠。”說着揚起脖頸,猩紅的液體滑入脣瓣之間。
在君墨宸和季雪妖的帶動下,大家的情緒都變得很放鬆。即便是時明宇和宋冠宇這些不熟悉的人,也很快的建立起來了親近感。宋冠宇端着高腳杯,看着時明宇,時明宇坐在暗紅色的椅子上,帶着溫文爾雅的風度。宋冠宇快速看了一下,這才輕聲開口說道,“時總,我要敬你一杯”說着宋冠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時明宇見狀也立刻站了起來,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宋總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時總,感謝你當年對小妖的照顧,謝謝你一直關照着她長大。”宋冠宇說的情真意切,對時明宇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當年小妖多虧有你在身旁,要不然,”宋冠宇說着眼圈都有些發紅。
時明宇在新聞發佈會現場聽到季雪妖是宋冠宇的女兒,當時他還心存疑慮,看到宋冠宇的表現,此刻他已經確認這個宋冠宇是季雪妖的父親。想到季雪妖磕磕絆絆長大的經歷,再看看眼前氣宇軒昂的宋冠宇。時明宇輕聲說道,“宋總您太客氣了,對我來說,小妖就是我的親妹妹一樣,我們一起長大,經歷了很多的風風雨雨。照顧她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責任,也是我應該做的。”
宋冠宇聽到這裡,眼睛閃現了一絲的霧痕。一想起來,他從來沒有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而眼前的男人卻一直守護了好多年,他的心口就一陣的酸楚和絞痛,“以後時總有什麼需要我們宋家的地方,你和我打聲招呼就行,我一定鼎力相助。”說着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季雪妖則滿臉溫柔的看着衆人,宋冠宇剛剛坐下,因爲剛纔的酒喝的又快又猛,他的臉龐浮現出一絲的紅霞。無限慈愛的眼神看着季雪妖,輕柔的問道,“小妖,你和馬庫斯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那個男人看你的眼神不對。”
季雪妖聽到宋冠宇的問話,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君墨宸。君墨宸微微側過臉,輕柔的說道,“宋伯父,你還記得當年,泰森和我爺爺聯手逼迫馬庫斯和一個叫雪子的女孩子分手。後來一場爆炸讓馬庫斯誤以爲雪子已經去世,他的精神崩潰了很久,那個叫雪子的女孩子便是小妖。”
君墨宸的輕描淡寫落在宋冠宇的心口,那便是狂風暴雨。他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君墨宸和季雪妖,這說來說去也算是兄弟。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君墨宸注意到宋冠宇臉上尷尬奇怪又帶着疑問的表情繼續說道,“小妖當初並沒有和馬庫斯在一起,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即便是現在,馬庫斯也沒有放下。我都不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所以宋伯伯不必覺得尷尬。”
宋冠宇聽到這裡,這才把心放了回去。然後他看了看一臉淡定的宋毅然和時明宇,看來季雪妖和馬庫斯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爲了打破尷尬氛圍,宋毅然開始招呼大家繼續吃飯。
夜色深沉,君墨宸一隻手攙扶着季雪妖返回了客房。季雪妖因爲心情好,整整喝了三杯紅酒,此刻她整個人宛若置身於雲間。臉龐泛着紅暈,脣瓣嫣紅又柔軟,凝視君墨宸的眼神格外的迷離和溫柔。君墨宸只淺淺的喝了一杯,他並沒有喝醉,但是因爲一杯酒的緣故,他也有些許的恍惚和迷離。
“墨宸,我好愛你。”季雪妖的雙手就像樹懶一樣掛在君墨宸的脖頸之間,她的身體軟到無法站立。
君墨宸有力的手臂攬着季雪妖纖細的腰肢,防止她滑落到地毯上。他深邃的眼睛飄着一層霧氣,那層霧氣之中皆是季雪妖嬌俏的臉龐,“太太,我不但愛你,更想要你。”說着君墨宸微涼的薄脣已經落在季雪妖嫣紅的脣瓣上,因爲醉酒,季雪妖渾身軟綿綿的掛在君墨宸身上。任由君墨宸將她放到那張寬大柔軟的牀上,她的意識都有些模糊。藕白的手臂試圖將君墨宸抱在懷中,結果卻無力的滑落在柔軟的被子上。
季雪妖璀璨的眸子飄着雲朵,整個人飄在霧氣之中。似乎世間除了君墨宸再無他物,脣齒之間的呢喃低語皆是君墨宸的名字。夜空中又開始飄起了細密的雪花,冷颼颼的風捲過石城的大街小巷。清冷的霓虹閃耀在細密的雪花之中,朦朧又閃耀的光澤將石城的夜幕沖淡。
石城偏僻的角落,一座廢棄的爛尾樓內。雪花打着旋落在還未完工的地板,地板坑坑窪窪,高低不平。傅東來的雙腿跪在地板上,血跡已經模糊了他的膝蓋。眼前站着兩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兩雙幽藍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手電筒照耀下,發出瘮人的光澤。
傅東來透着手電筒的光澤,終於認出來眼前的兩個人,正是泰森和馬庫斯父子。等他看清楚之後,傅東來的心底涌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莫非他們知道自己現在和那個面具男走的比較近?還是自己別的把柄落在他們的手上。無論是哪種猜測,傅東來的心底都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老闆,少爺,你們要是想見我,直接叫我來就行了。”傅東來忍者膝蓋的劇痛,跪着往前挪了幾步,臉龐上帶着討好的表情。
“傅東來,我們父子帶你如何?”泰森居高臨下的盯着傅東來,幽暗閃耀的光澤飄忽不定,更襯托着泰森那雙嗜血又陰沉的眼睛。
“老闆待我極好,幫着我把萬家拿到手中。您和少爺都對我恩重如山,沒有你們的支持就沒有我傅東來的今天。”傅東來哆哆嗦嗦的說道,他的態度異常誠懇,揚着那張帶着諂媚和討好的臉龐。
馬庫斯張揚英俊的臉龐埋在燈光下,眼睛微微眯起,陰沉的來自地獄的聲音迴盪在傅東來的耳畔,“那既然如此,爲何要背叛?”
傅東來聽到這裡,額頭立刻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爲泰森和馬庫斯父子辦事多年,深知他們的秉性。他哆哆嗦嗦的說道,“少爺,我不敢有二心呀,我對你們一直是一心一意。估計你們是誤會我了。”
“誤會?”泰森冷笑一聲,幾張照片扔在了傅東來的腳下,“你自己看看,這個照片裡的人是誰?”
第一張照片裡,傅東來正從面具男乘坐的黑色車子上走了下來。第二張,傅東來正和麪具男出現在一棟別墅門前。其餘的照片都差不多,看到這裡,傅東來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一時之間沒有想到很好的詞彙。四周陷入了一片的靜默,只聽風穿過沒有安裝玻璃的門窗,發出淒厲的嗚咽聲。
“傅東來,我最討厭有人背叛我。”泰森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老闆,我沒有背叛,我接近這個人,是爲了替你探聽消息。”傅東來立刻擡起頭,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帶着討好的笑容。
“馬庫斯,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泰森站在黑夜中,冷峻的面容比石城的冬天還要寒冷。
“父親,我更確定,他說的都是假話。因爲我親眼看到他和那個面具男在一起,而且還替那個面具男辦了好多事情。”馬庫斯陰冷的聲音響起。
傅東來眼睛裡的希望之火,一點點的熄滅。此刻他的心就像冬季的寒風一樣的冰冷,他的大腦在不斷的旋轉,希望能夠找到脫身的辦法。
泰森輕輕擺了擺手,兩條黑影出現在他的身後,他低頭交代了幾遍。隨即冷哼一聲,“馬庫斯,沒有必要在叛徒身上浪費時間。”
馬庫斯冷漠的眼睛掃了一眼傅東來,輕蔑的眼神帶着不屑,“傅東來,不要忘了,你還欠我一些債務。當初你可是抽了雪子好幾鞭,這件事情我可沒有忘記。”說着馬庫斯邁着長腿,跟隨着泰森的腳步消失在黑夜裡。
傅東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膝蓋的血跡還在不斷的滲出,他面如死灰的望着已經消失的泰森和馬庫斯。眼中的光澤慢慢的消失,他開始尋找自己早已經丟掉的手機。試圖聯繫人來救他,這個荒涼的地方連光亮都看不到,傅東來有些氣急敗壞。漆黑的夜空將整個爛尾樓包裹起來,飛揚的雪花從深邃的蒼穹飄落下來。傅東來匍匐在黑夜裡,刺骨的寒風從洞開的窗戶擠進來,鑽到他的骨頭裡,啃噬着他的全身。
清晨的石城隨着朝陽的冉冉升起,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昨夜的雪在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絨布,汽車碾壓過,變成了一灘渾濁的污水。君墨宸一隻手臂撐着坐了起來,季雪妖像一隻蝦米一樣蜷縮在被窩裡。晨光隔着幔帳的縫隙落在季雪妖的臉龐上,她眼角濃密的長睫毛閃耀着光澤。君墨宸低頭,溫柔的一吻落在季雪妖挺翹的鼻尖之上。
季雪妖緩緩的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大腦還殘留着宿醉前的一些記憶片段。頭疼欲裂,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太陽穴。君墨宸注意到季雪妖的狀態,立刻大了一個電話出來。
“太太,我們吃一些早餐墊墊肚子,然後今天要帶你去樹頭村。”君墨宸溫柔的一笑,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的幫着季雪妖按摩着肩頭。
“樹頭村?”季雪妖微微一愣,她的大腦因爲宿醉,反應明顯的比往日裡遲鈍一些。
“對呀,我們要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君墨宸將季雪妖的身體扳到面對自己的方向,那雙深邃的眸子閃耀着溫柔和寵溺,“今天陳雅麗會被帶走,我想帶你去過去,讓你親眼看到陳雅麗罪有應得的下場。”
季雪妖聽到這裡,已經理解了君墨宸的用意。她的眼眸閃耀着迷人的光暈,眼前的男人不知不覺中已經爲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內心盈滿了感激。嫣紅的脣瓣輕啓,“墨宸,你什麼都爲我安排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你我是夫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不需要說這些客套的話。”君墨宸寬厚的手掌直接握着季雪妖白嫩柔軟的手掌,“如果真的要謝我,太太晚上多努努力。”說着君墨宸的眼睛掛着狡黠的笑容,濃密的眉目之間都沾染着迷離和幽深的寵溺。
季雪妖羞澀的低頭一笑,耳垂上的緋紅映着朝陽的光暈,透着薄薄的亮光。君墨宸一時之間看呆了,愣愣的坐在牀上。空氣都靜止了下來,凝固又深沉的呼吸聲從君墨宸的方向傳來。季雪妖微微擡頭,一個魅惑力十足的笑容綻放在君墨宸的面前。
君墨宸有力的手臂一揮,季雪妖身上的小睡裙便緩緩的落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季雪妖又跌回那張寬大柔軟的牀上,晨曦的光澤落在君墨宸結實的後背上,肌肉線條張力滿滿。君墨宸深邃的眸子,瀰漫着迷離而閃爍的光暈。季雪妖柔軟的長髮鋪在白色的枕頭上,脣瓣嫣紅又嬌俏。她是盛開的花束,帶着美麗和誘惑的光亮。
陳雅麗正窩在被窩裡看手機,客廳裡,她的繼母正在叮叮咣咣的做着家務,故意將東西摔的咣咣響。陳雅麗知道現在自己離婚了,在這個家的地位直線下降。她立刻從被窩裡坐了起來,眼神帶着凌厲,穿着棉花睡衣,散着頭髮,趿着棉拖鞋。站在自己臥室的門口,因爲家裡沒有暖氣,寒氣一點點的滲透進自己的骨髓。她抱着肩膀,不高興的說道,“你就不會小點聲打掃?大早上不讓人好好的睡覺。”
“麗麗,這都幾點了,已經快要中午了,還睡什麼睡?”繼母聽到陳雅麗的話,不高興的直接將手中的拖把扔在地上,甩臉就走。
陳雅麗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自己才離婚幾天呀,繼母已經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了。想到這裡,她抱着肩膀,直接穿着睡衣也走出了家門。她需要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樣她的大腦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樹頭村的人似乎都在討論着什麼,有人提着掃把急匆匆的往東邊走去。陳雅麗看到大家都在往東走,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便好奇的跟隨着衆人的腳步,慢慢的發現大家都聚在一個拐角處。這個地方陳雅麗很熟悉,這正是李來運的家。這些人怎麼都聚集到李來運家門口,陳雅麗百思不得其解。
季雪妖戴着淺灰色的帽子,圍着灰白色拼接款的大圍巾。一件墨綠色的過膝長款羽絨服,一雙淺灰色的雪地靴,她的手指被君墨宸牢牢的握着,塞在自己黑色羽絨服上的口袋裡。兩個人親密的依偎在一起,人羣中大家帶着好奇的目光凝視着季雪妖和君墨宸。竊竊私語的聲音慢慢的一點點的傳入君墨宸和季雪妖的耳膜。
“這小男的女婿長得真好看。”
“不但好看,人家還很有錢呢,聽說特別有錢。”
“是呀,可比麗麗的女婿長得好看多了。”
季雪妖有些不習慣被樹頭村的人圍着,她輕輕擡頭,望了望君墨宸那張溫柔的臉龐。又將臉頰對着曾經自己的家,曾經的瓦屋因爲很久沒有住人的緣故,早已經坍塌。薄薄的一層積雪描繪出坍塌的輪廓,還能夠依稀看出當年的模樣。荒草叢生,殘垣斷壁,整個院落荒涼無比。
君墨宸緊緊的攬着季雪妖的腰肢,眼前的荒涼和悽然,讓君墨宸的心窩都泛着酸楚。當年的季雪妖就是從這裡,一步步的走出了樹頭村,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在她的成長道路上,該是浸染着多少的血淚和艱辛呀。
李福成和李嬸兩口,拿着掃帚從看熱鬧的人羣中走了出來,立刻完了挽袖子,開始打掃殘垣斷壁前的積雪。季雪妖有些奇怪的看着李福成夫婦,那雙璀璨的眸子帶着幾分的困惑。
“小男,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我和你李叔都一直惦記着你呢。”李嬸邊說便打掃,“我看你這家也住不成人的樣子,今晚去我家住吧。”
“你李嬸家的房子小,來我家住吧,我家去年才造的新房子,還買了電暖扇。”又有人上前搭訕。
“來我家住吧,我家都是新被子新牀單,有電熱毯。”一個蒼老是聲音響起。
大家將季雪妖和君墨宸團團的圍了起來,臉龐上帶着討好的笑容。季雪妖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這羣人是在巴結她。想當年,自己在樹頭村幾乎無立錐之地,見到她都是各種咒罵和嫌棄。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人完全換了一副面容,會低三下四的來巴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