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季雪妖緩緩的睡意朦朧的眸子,君墨宸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病牀前。看到季雪妖此刻柔軟中帶着迷茫的表情,臉頰上的抓痕已經細微到看不清楚。君墨宸的心情很好,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裡溢滿了溫柔。
“太太,想今天出院?”君墨宸立刻坐會病牀上,聲音帶着磁性的魅惑力,“如果太太想出院,我這就安排去辦出院手續。”
季雪妖伸了伸懶腰,整個人帶着一絲的懶洋洋,櫻脣輕啓,“好啊,我巴不得早些出院呢。醫院裡的牀哪有家裡的舒服。”
“好,那我去安排辦理出院,太太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回家的事情。”說着君墨宸輕輕的撫摸了季雪妖柔軟的髮絲,脣瓣盪漾着溫柔的笑意,隨即便邁着長腿,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季雪妖的眼前。
時明宇將傅萬晴出院的手續辦好之後,立刻返回病房。傅萬晴已經收拾好自己,有些孤獨的坐在病牀上,似乎是在等時明宇回來。時明宇推開病房門的細微聲音立刻驚動了她,她回頭,那張清瘦的臉龐上擠出了一絲的笑意。
“這次的事情,真的謝謝你。”傅萬晴緩緩的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時明宇面前。眼神之中帶着前所未有的真誠,“救命之恩,難以爲報。”
“不用謝,我名義上是你的丈夫,做這些是應該的,就當是我利用你的回禮吧。”時明宇還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夾克衫,沒有拉拉鍊,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手指提着一兜子的藥品,眼神宛若平靜的鏡面,沒有一絲的漣漪和波動。
“無論怎麼樣,都要謝謝你。”傅萬晴聽到這裡,輕輕的嘆了口氣,細不可聞,“離婚的事情,等我寫好離婚協議發給你,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我們就簽了吧。”
“好。”時明宇的面色始終平靜,說出來的話語淡淡的,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這裡是你的藥,這些藥盒上都已經寫好了用法和用量。最近事情很多,你也注意安全。”說着時明宇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傅萬晴。
時明宇的臉龐是淡然的,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傅萬晴無法從他生疏且冰冷的表情看出太多的東西,最近她的思緒和憂慮濃重到化不開,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更沒有心力去猜測時明宇的事情。兩個人彼此都沒有在說話,一前一後很有默契的走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裡。
時明宇和傅萬晴一前一後剛剛走到醫院的院子裡,便注意到君墨宸一行人。君墨宸的一隻手臂簇擁着季雪妖,另一隻手臂將車門打開。兩個人親暱依偎的樣子,落在時明宇的眼睛裡。本來宛若死水的眼眸出現了波紋,一圈圈的泛起了猩紅。傅萬晴站在時明宇的身旁,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再望了望遠處,已經和君墨宸一起鑽進車子裡的季雪妖。立刻明白了時明宇的情緒波動從何處而來。心口泛起了無限的酸楚,自己總歸是無法走進時明宇的內心。想到這裡,她的眼神看着那輛消失在眼前的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內心涌起了各種複雜而糾結的情緒。
時明浩蒙着頭,一覺睡到下午夕陽西下。剛剛從牀上爬起來,便看到時喜農歪在沙發牀上,茶几上擱着水和一些吃食。應該是時明麗上班之前放的,他揉了揉眼睛,立刻坐了起來。時喜農看到時明浩醒了,立刻帶着些祈求的語氣說道,“浩浩,爸爸要去上廁所,你扶我過去。”
“你等會兒,你沒看到我正忙着嗎,忙完了再幫你。”時明浩拿着手機,立刻將卡里的錢轉給趙曉曉三萬,而自己只剩下幾千塊錢。所以,對時喜農的請求帶着一臉的漠然和不耐煩。
時喜農雙腿無法移動,只能依靠別人的幫助,看到時明浩對他一臉不耐煩的態度,內心一片的淒涼。想他時喜農,前半生過的風風光光,到如今落難的時候,連親生兒子都嫌棄。時明浩轉完錢才磨磨蹭蹭的幫着時喜農上了廁所,幫着他返回自己的輪椅上。時喜農實在不想一天到晚躺着,很想坐輪椅出去走走。但是他又不敢向時明浩要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時明浩開始梳洗打扮,甚至爲了給趙曉曉留下印象,時明浩還噴了香水。
“爸爸,你把手錶給我吧,我真的有用處。”時明浩的語氣溫柔,但是臉上去帶着咄咄逼人的陰狠。
“浩浩,這個真的是你媽媽留下的。”時喜農警惕的將手臂往後縮了縮。
“我說爸,你怎麼這麼死腦筋的,我不也是媽媽留下的?還是你們兩個生下的我?你如果想媽媽,看着我不就可以了。”時明浩很執着的要把這塊手錶搞到手裡,對時喜農語言上輕柔,但是眼神卻異常的陰冷。
時明浩看着時喜農坐在那裡,一臉警惕的樣子,心一橫,伸手抓到時喜農的手腕。自從雙腿癱瘓以後,時喜農無論是體力還是身體素質大不如前,再加上歲月不饒人。怎麼會是身強力壯的時明浩對手,沒幾下,手腕上那塊朗格貓頭鷹便被時明浩扒拉下來。時喜農面如死灰的看着時明浩拿着手錶,走出了出租屋。眼神之中最後一道光澤消散,神情異常的落寞。
時明麗接到時喜農電話的時候,剛剛下班準備回家。當聽到時明浩將那塊朗格貓頭鷹搶走之後,眼睛立刻迸發出了寒意。
“麗麗,我聽你哥哥打電話,提到了曉曉,你看看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時喜農的聲音帶着悽然,“如果你能見到你哥哥,把那塊手錶要回來,你留着吧,以後好好過日子,就不要指望你哥哥了。”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塊表給你找回來的。”說着時明麗掛斷了電話,將工作時候戴着圍裙疊好,收起來,騎着電瓶車離開便利店,消失在長風的車水馬龍之中。
趙曉曉特意畫了妝,穿着一條黑色的短款連衣裙,露着修長的雙腿。隔着紫鸚鵡餐吧的透明玻璃,看到時明浩的身影從遠處慢慢的走近。她立刻託着下巴,隔着玻璃,嫵媚的笑了笑。時明浩快步的走進紫鸚鵡音樂餐廳,坐在了趙曉曉的對面。
“曉曉,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我的能力有限,只能給你轉三萬。”時明浩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袖衛衣,黑色的哈倫褲,整個人收拾的利利索索,彷彿回到之前富家少爺的樣子。
“沒事的,剩餘的我再想想別的辦法湊錢吧。”趙曉曉的錢早已經湊齊,不過對她來說,白白得來的錢,不要白不要。還有誰會嫌錢多,所以對於時明浩,她的態度變得異常的溫柔和嫵媚。
“我這裡有塊表,是朗格貓頭鷹,還值些錢,你有門路就出手吧,全當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時明浩看着趙曉曉那張美麗的臉龐,心赤盪漾。
趙曉曉驚訝的看了一下,立刻接過時明浩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之後,果真一塊精緻的腕錶出現在視野。以她的眼光,這塊表應該是貨真價實的,畢竟時明浩是時家的少爺,拿出手的東西不會差到哪裡去。
時明麗則拿着手機一直給時明浩打電話,時明浩將自己的手機靜音,即便是看到也不打算接聽。他纔不喜歡時明麗半路出來,攪了他和趙曉曉的約會。時明麗一看時明浩不接電話,大概也理解了時明浩的用意,只能開始一家一家的尋找時明浩和趙曉曉的身影。按照往常趙曉曉喜歡去的地方,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
時喜農空洞的眼睛盯着那扇帶着斑駁油漆的大門,看了許久。就像下定決心般,打開大門。敲響了鄰居的大門,鄰居是住着一對父子,剛剛將房門打開,時喜農立刻帶着討好的笑容。輕柔的說道,“老哥,我有件事情請你幫忙。”
“什麼事情?”頭髮斑白的男人疑惑的問道,一隻手擋着房門,帶着警惕的眼神。
“我記得你們家有輛麪包車,我給你點錢,你能否幫我送到南山別墅區?”時喜農說道。
“多少錢?少了可不行,南山區有些距離。”頭髮斑白的男人聽到有錢賺,已經將房門大開。
“300,我就這麼多了。”時喜農帶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叫俺兒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還弄不動你呢。”說着男人返回去,叫自己的兒子出來幫忙。
父子兩人費了半天的勁才把時喜農弄到麪包車上,駕駛着這輛麪包車,衝進夜幕降臨的長風,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裡,開往南山別墅區。
吃完晚餐的時明浩懷裡攬着趙曉曉,漫步在溫柔的秋夜裡,燈紅酒綠的城市將兩個人的身影吞沒。隨即兩個人出現在一間酒店的前臺,趙曉曉嬌媚的依偎在時明浩的懷裡,不久便走進電椅。時明麗則拖着迷茫和疲憊的身影,在長風街頭,坐在一張休息長凳上,抱着膝蓋,眼神一片的哀慼。
南山別墅區,時家別墅前。時喜農坐在輪椅上,他的輪椅穩穩的停在時家別墅的大門前。這裡是時家的老宅所在地,這裡承載了他的歡樂和榮耀。在這裡,他和劉會娟開始了幸福的婚姻生活,養育了一雙的兒女,度過了這麼多美滿的時光。直到時明宇的歸來,他不明白自己當初的舉動怎麼會被時明宇知曉。更沒有想到時明宇是被劉會娟賣了出去,似乎錯誤一開始就註定了。生命中所有的東西都標好了價格,而現在便是他還債的時刻。
時喜農將自己的領帶取了下來,用力的伸手將領帶掛在了鏤空的大門上。用力打了幾個死結。整個的蒼穹帶着陰沉沉的霧靄,無風,也沒有月光,時喜農用手狠狠的將輪椅往後推開,他的雙腿無力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耷拉在地上,而他的脖子則被領帶牢牢的套了起來。
在街上游逛半夜的時明麗,一無所獲的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打開那盞小小的節能燈,一股清冷的氣息鋪面而來。時明麗四處打探一圈,沒有發現人影,有些奇怪。還以爲是時明浩把時喜農帶了出去,便打開房門,準備去樓下尋找。剛好遇到打開房門往外扔垃圾的對門鄰居。一個身材中等的年輕男人,看到時明麗回來,立刻輕聲說道,“你爸爸今天不回來了。”
“不回來什麼意思?”時明麗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
“他今天拜託我和我爸把他送回南山別墅區那裡。”男人憨厚的笑了笑,“沒有想到你們是住別墅的,住我們對門是不是來體驗生活的?”
“你說我爸去了南山別墅?”時明麗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帶着一絲凝重的表情。
“是呀。”男人有些奇怪的看着時明麗瞬間變得蒼白的臉龐,有些愣神。
時明麗則箭步一般衝進了黑夜裡,她有了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出了門,立刻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南山別墅區。
等她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時喜農面目猙獰的掛在時家別墅的大門上,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時明麗一屁股坐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大腦一片空白。
月半灣君家別墅,溫柔的燈光從厚實的遮光幔帳之中逃脫,飄逸在黑夜的霧靄沉沉。季雪妖趴在枕頭上,搖晃着白嫩的腳丫子,眼睛卻盯着陳雅麗,趙曉曉和喬子珊的轉賬信息,她們三個如期將賠償款都打了過來。季雪妖託着下巴,君墨宸看着季雪妖一直盯着手機看,立刻輕柔的說道。
“我明天要去公司,你自己在家沒有問題吧?”君墨宸立刻攬着季雪妖白嫩的肩頭,他的嗓音就像帶着濃密的柔情,直接鋪滿季雪妖的耳窩。
“我都這麼大人了,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季雪妖輕柔的笑了笑,“陳雅麗和喬子珊她們都已經將錢轉了過來。然後喬子珊剛纔也發信息確定這個週六,也就是後天舉辦同學聚會。”
“接下來,太太想做些什麼?”君墨宸輕聲問道。
“我希望喬子珊這次之後會收斂自己,不再招惹我。對於陳雅麗嘛,我和她之間的帳纔剛剛開始算,在送她進去之前,我會讓她體會到從天堂一步一步跌入地獄的感覺。爲了那些死去的人報仇。”季雪妖說到陳雅麗的名字,眼神之中迸發着君墨宸從來沒有見過的陰冷和怨念。君墨宸立刻將季雪妖的臉頰轉了一個方向,正對着他的眼睛,“太太,你放心,我會在背後全力支持你的行動。”說着將季雪妖緊緊的攬在懷裡,傾聽着她的怨恨和悲傷。
清晨,季雪妖被手機鈴聲驚醒。她立刻抓起放置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睡眼惺忪的接聽起來。聽筒裡傳來劉心眉歡快的聲音,“小妖,你讓我老公查的東西都已經查完了,我發你郵箱裡?”
季雪妖聽到是聊天記錄的事情,立刻清醒過來。從牀上爬起來,“發我郵箱裡吧,等會兒我給你發紅包。”
掛斷電話的季雪妖看到君墨宸一側的牀鋪空落落的,看來君墨宸一大早就已經去了公司。眼眸盯着空了的牀鋪,脣瓣勾起了溫柔的弧度。快速的收拾完起了牀,奢華厚重的幔帳徐徐開啓,窗外的漂浮着陰沉沉的雲層。溼漉漉的空氣預示着一場秋雨即將到來,肆虐的風搖動着那顆高大的梧桐樹,樹枝胡亂的搖擺着。
季雪妖抱着電腦,將接收到的文件全部下載好之後,便開始一頁一頁的翻看着聊天記錄。試圖從這些記錄中找到蛛絲馬跡,這些聊天記錄比她想象的還要有價值。一張張大尺度的甜蜜自拍,不斷的映入季雪妖的眼簾。不但如此,季雪妖還發現了陳雅麗婚姻的秘密。季雪妖翻看的很認真,連早飯都沒有趕得上吃,整個人專注在電腦上。
長風,南山別墅區,時家老宅前。時明宇乘坐的黑色卡宴,緩緩的出現在街角的位置。時明麗雙眼猩紅,嗓子已經因爲長時間的哀嚎和哭泣,變得沙啞無比。當她看到時明宇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雙手握拳,直接向時明宇撲去。時明麗帶着對時明宇無限的惱怒和痛恨,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撕碎。
時明宇身邊的保鏢注意到時明麗的舉動,立刻擋在了中間。時明麗跌倒在地上,頓足捶胸,嚎啕大哭。哭聲悽慘無比,夾雜着她不斷的咒罵聲。
“時明宇,你害死了爸爸,你不得好死。”時明麗尖利悽慘的聲音傳入時明宇的耳朵。
時明宇看着躺在地上,掙扎着,撒潑打滾的時明麗,不屑的眼神射向時明麗。隨即冷笑一聲,“那是你的爸爸,和我沒有關係。在他生下你們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我的爸爸。”
天空的陰雲不斷的翻滾,冷風帶着落葉和沙塵呼嘯而來。時明浩乘坐的綠色出租車出現在陰雲籠罩的別墅大門前。剛剛從車上下來,他邁着大步,瞪着眼睛,臉上的表情就像漂浮的烏雲。
“時明宇,你要爲此付出代價。”時明浩渾身散發着陰鷙的氣勢,眼底遍佈着斑駁的猩紅,緊握的拳頭,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整個人就像一頭髮怒的獅子。
“我勸你們兄妹還是留口氣想想自己怎麼活下去吧。”時明宇的表情異常冷漠,那雙清冷的眼睛躲在眼鏡片的後面,沒有絲毫的波動,“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惹我,如果惹我的話,後事我都不會出面處理。你看看你們有沒有能力將他的喪事辦下來。”
時明浩的怒火在聽到時明宇的那句話後,變成了一把刀子,戳進自己的心口。是呀,現在他手裡就剩一點錢,哪裡夠辦葬禮的,連塊墓地都沒有。總不能帶着父親的骨灰,四處搬家流浪吧。想到這裡,他的眼睛變得無比空洞,雙膝一軟,跪在了灰灰的地面上。
時明宇轉身坐回卡宴的後座上,隔着玻璃窗,他的眼睛盯着已經蒙上白布的時喜農。冷漠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一滴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他將在時喜農身上發現的紙條拿了起來,“明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在你眼裡,我算不得上是一個好父親。但是血濃於水,希望你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善待你的弟弟和妹妹,他們是無辜的。希望我的離開能夠化解你心中的怨恨。”時明宇的手指緊緊的捏着這張薄薄的紙張,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