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偉鐵青着臉色,乘坐着車子,沒有回家,卻讓司機將車子開到宋氏辦公大樓。宋冠宇正坐在辦公室,背靠着沙發椅,閉目養神。聽到助手說喬青偉在外面等着自己,那雙眼睛不經意間散發了幾分的寒意。
喬青偉一個人坐在小會客室,深灰色的窗簾垂落在淺灰色的光潔地磚上。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霧氣籠罩的蒼穹漸漸的透出一抹亮色。似乎這場雨慢慢的要停下來,正在胡思亂想,宋冠宇氣宇軒昂的走了進來。
喬青偉看到宋冠宇走進來,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脣角刻意擠出了幾絲討好的笑意,“宋老弟,我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咱們開門見山的說,我不認爲你今天是專門來看我的。”宋冠宇微微皺了皺眉,坐在了喬青偉對面,相對於喬青偉的熱情,他的態度則冷淡的多。
喬青偉聽到宋冠宇的話音,便知道宋冠宇對自己的到來,沒有什麼好態度,但是爲了喬子珊的事情,他不得不低下頭。壓抑着自己真實的情緒,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是爲了昨晚上珊珊和人起衝突的事情而來。”
“你是想請我去當和事佬?”宋冠宇聽到這裡,立刻明白了喬青偉的用意,看來自己的預判是正確的。喬青偉大概已經知曉了季雪妖的身份,想到這裡,宋冠宇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細紋都擠在一起,眯起了縫隙。
喬青偉聽到這裡,輕輕的低下頭,喃喃的說道,“我知道自從紅娟去了之後,紅霞和你對我都有很大的成見。對於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解釋太多。我現在只想請你看在我們多年親戚的份上,幫幫珊珊吧。”喬青偉說到這裡,又輕輕擡起了頭,眼眶都泛了紅色,“珊珊還年輕,如果真的被君家送進去,她這輩子都完了。”
“呵呵,這會兒知道害怕了?”宋冠宇自從知道季雪妖是自己孩子之後,對季雪妖的心疼來自心靈的深處,那是血脈覺醒的力量。他看見喬青偉甚至都想上手打他,怎麼可能替喬青偉去做和事佬,“你家的那個女兒被養的無比霸道,天天在外面耀武揚威的。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多人都可以作證,是喬子珊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騷擾季丫頭。季丫頭爲了君家和喬家的面子,一直隱忍不發,卻被喬子珊當作軟弱可欺。還找人去修理季丫頭,追着人家到衛生間,喬子珊已經到了而立之年的年紀,做的事情還跟街頭小混混一樣。這件事你不用和我說,我是不會去和君家說情的。”
“老弟,我知道珊珊被寵壞了,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教育她的,但是眼前這件事還真的你出面去說情啊,君家現在要走法律程序,珊珊她”喬青偉聽到宋冠宇的話語,眼前泛紅,說出來的話語都帶着祈求。
“這件事你和我說沒有什麼用的,季丫頭是君家的臉面。珊珊表面上是打的季丫頭,實際上扇的是君家的臉,你覺得這件事會那麼容易的過去嗎?你走吧,我還要開會,沒有時間聽你在這裡絮叨。”說着宋冠宇已經邁着步子走出了會客室。喬青偉看着宋冠宇離去的身影,知道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這才垂頭喪氣的走出會客室。
月半灣,喬家別墅。喬子珊一直趴在臥室那張柔軟的大牀上,哼哼唧唧的抱怨着。王麗琴一臉心疼的坐在牀邊,趙曉曉和陳雅麗則坐在臥室的小沙發上。相對於喬子珊的無所畏懼,她們兩個的臉龐則明顯的帶着幾絲沉重。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內壓抑的氛圍,王麗琴立刻起身將那扇白色的房門打開。喬青偉站在門口,一臉的陰沉。王麗琴看到喬青偉臉上陰沉和慍怒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順利,立刻開口說道,“是不是君家爲難你了?他們這是仗勢欺人吧?珊珊都被打成這樣了,君家不準備給我們一個說法嗎?”
“給我們說法?你知不知道珊珊闖了多大的禍?”喬青偉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度,嚇得王麗琴哆嗦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陳雅麗和趙曉曉聽到這裡,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
“珊珊都已經這樣了,你這個做爸爸的不心疼啊?她會闖什麼禍?”王麗琴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喃喃自語到。
“君家準備將珊珊送到監獄裡,你知不知道?”喬青偉一方面心疼喬子珊,一方面又帶着萬分的驚恐,“你們三個昨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姓季的耳朵都被你們打聾了?珊珊進監獄。你們也不會好過,你們跟着她一起去。趙曉曉你說,是不是你慫恿的?”
喬青偉的話語剛落,整個臥室陷入了一片的死寂。趙曉曉聽到喬青偉的質問,雙腿都不斷的在顫抖,“不是我,我一直是聽珊珊的指揮,我哪裡敢慫恿她。”
“那你呢,你叫什麼來着,對了,陳雅麗,是不是你慫恿的?我看你結了婚的人了,整天不回家,待在我家,是不是別有用心?”喬青偉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無處釋放,那雙大眼睛噴着火舌,要將陳雅麗和趙曉曉燃燒殆盡。
陳雅麗坐在沙發上,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出聲反駁。畢竟自己和於家無論是財力還是物力都和喬家差着一大頭,再加上自己還指望着以後能從喬子珊身上撈些好處。對於喬青偉的冷言惡語,沒有敢做出什麼動作。低着頭,絞着手指頭,緊緊的咬着嘴脣,默不作聲。
“爸爸,你別生她們的氣,整件事情都是季雪妖策劃出來的。”喬子珊從枕頭上將頭擡起來,眼眶紅紅的,帶着哭腔說道,“她的父母都是惡毒的人,她也是惡毒的人。我們就扇了她幾巴掌,怎麼就聾了?即便是聾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何苦對我糾纏不休?”
喬青偉看着哭哭啼啼,形容憔悴的喬子珊,心疼不已。但是又想到君家壓在頭上的烏雲,嗓子都泛起了酸楚,“珊珊,爸爸自然知道啊,但是現在問題是,季雪妖靠着君家的勢力。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如果真的將你送進去,你讓你媽和我怎麼活啊。”
一直在海城閒逛的喬子然也聽說了家裡的事情,急慌慌的跑回家,剛剛來到喬子珊臥室門口便聽到父親帶着哀傷的聲音。立刻衝了進來,“珊珊,這是季雪妖打的?”那雙渾濁的眼睛凸了起來,噴射着火焰,纖瘦的胳膊晃盪着。
“生氣解決不了問題,我看還是把喬子安叫回來,他不是和那個季雪妖關係要好嗎?”王麗琴收起了自己煩亂的心緒,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憤怒,而是要保證喬子珊全身而退。想到這裡王麗琴認真的說道,“珊珊和君展豪的關係也不錯,我們叫上君展豪和喬子安去當中間人。”
“也只能這樣了,我去託宋冠宇這個老傢伙,讓他幫忙做和事佬。他卻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直接把我趕走了,好歹我們曾經是親戚。”喬青偉無奈的嘆了口氣。
喬子安收到喬青偉的短信,慢悠悠的趕到喬家別墅。當初喬家搬新家,壓根沒有給他準備房間,他自己也不稀罕和喬家這些人相處,一個人住在外面倒也清靜。剛剛走進喬家那棟富麗堂皇的別墅,他微微皺了皺眉,一家人加上趙曉曉和陳雅麗圍坐在餐桌旁,似乎在等待他的到來。
喬子安緩緩的坐了下來,看着一桌子的菜品還不錯。拿起筷子,也不顧衆人凝視他的眼神,自顧自的開始吃了起來。王麗琴看着專注吃菜的喬子安,眼睛不住的瞟向喬青偉,希望喬青偉能夠早早徵得喬子安的意見。
喬子安氣定神閒的坐着,和喬子然相比,他無論是氣質,性格還是長相上,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溫文爾雅,帶着成熟穩重的男人味道。還沒有等喬青偉開口,喬子安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悠然的開了口。
“我沒有想到家裡的人都在。”他的脣瓣帶着淡然的笑意,“今天是不是什麼好日子,難得人來的這麼齊。”
“子安,今天不是什麼大日子。是你阿姨今天早上起牀就開始唸叨你了,我們都很關心你,這不安排了一場家宴來款待你。”喬青偉開始慢慢的爲了自己開口請喬子安幫忙做起了鋪墊。
“難得你們惦記我。”喬子安的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爸爸不說家宴,我還想不起來這件事呢。既然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情想徵求爸爸的意見。”
“哦,什麼事情呢?”喬青偉臉龐上帶着刻意的笑容,言不由衷的說道。
“你看我們喬氏最近幾年發展的不錯,但是辦公場所還在工廠內部。合作商和客戶來喬氏,都還是在工廠接待,看着不像回事。我看最近有一棟比較不錯的大樓,非常適合我們喬氏做辦公室用。爸爸也知道,買這樣一棟大樓,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們不但有辦公的場所,還有了很優質的固定資產。”
喬青偉愣愣的聽着喬子安的話語,有些煩躁的搓了搓手。如果平時喬子安來說這件事情,他沒準能夠坐下來靜靜的傾聽,但是今天是火燒眉毛的事情。他哪裡有什麼時間去聽喬子安買樓的計劃。
“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討論吧,現在當務之急的是,你妹妹的事情。”喬青偉冷冷的迴應道。
“爸爸,我覺得這件事拖不得,那棟樓感興趣的好幾家。我們如果不出手,別人就要買走了。”喬子安溫柔的說道,“我和爺爺也說過這件事,他老人家已經同意了。不過珊珊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我看胳膊上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喬子安似乎剛剛注意到喬子珊的胳膊,帶着一絲困惑的表情盯着坐在王麗琴身邊的喬子珊。
“你妹妹昨晚上和君家的兒媳婦起了衝突,被人家給打了。”喬青偉立刻心疼的說道,“現在君墨宸說,你妹妹把他太太的耳朵打聾了,要你妹妹去坐牢呢。”
“是呀,子安,無論怎麼說珊珊都是你親妹妹。聽說你和季雪妖有交情,我們想請你去做箇中間人。和君家說說,讓珊珊賠個不是,我們賠些錢,把這件事了了。”王麗琴也立刻插嘴。
喬子安的眼睛突然睜大,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坐在那裡哭的梨花帶雨的喬子珊,聲音輕柔卻帶着不屑,“哦,珊珊你真是神人一枚,我沒有想到你會和君墨宸的太太起衝突。君墨宸這個人最是護短,當初他爲了娶人家進門,煞費苦心。你竟敢把他太太的耳朵打聾,我現在對你刮目相看。”
“都什麼時候了,說這些有用嗎?”喬青偉不耐煩的打斷喬子安的話語,瞪了喬子安一眼。
“讓我幫忙也可以,沒問題。只要爸爸把這棟樓買下來,我二話不說,現在就出門給你做和事佬。”喬子安舒適的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盯着眼前各懷心事的一家人。
“子安,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喬子然看到喬子珊被人打成這樣,心疼不已。現在聽到喬子安絲毫沒有同情之心,怒火直撲腦門,站起身來,就想用手巴拉喬子安。
“住手。”喬青偉煩躁的制止了喬子然的動作,大腦飛速的旋轉,購買總部大樓他以前也有這樣的想法。再加上喬子珊的事情迫在眉睫,看了一眼氣定神閒的喬子安,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他的請求,是不會替喬子珊出頭的。想到這裡,他輕輕嘆口氣,“好吧,不就是買總部大樓嗎?那就按照你的要求來買。不過你妹妹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出頭的。”
喬子安輕柔的笑了笑,“放心吧,你們準備好禮品,我隨時都可以出發。”
長風大學校門口,陳詠菊坐在白色的寶馬車裡面,靜靜的等候着焦美玲的出現。淅淅瀝瀝的秋雨已經停了,大街上的水泥路面仍舊帶着溼漉漉的水漬,人來人往的踩着水漬,路面便被不規則的泥點子鋪滿。
焦美玲穿着一條絲襪,暗紅色的蕾絲長裙,黑色的小高跟鞋,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隨手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陳詠菊隨即駕駛着車輛,慢慢的駛出長風大學的範圍。焦美玲手拿着小鏡子,一直檢查着自己臉上的妝容。看到一間拉麪館,陳詠菊將車停了下來,拉着焦美玲走到麪館內,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媽媽,我不餓,你自己吃吧。”焦美玲看着眼前擺放的涼拌小菜搭配着一碗牛肉拉麪,嘴角撅了蕨,對這樣的食物,她已經沒有了興趣。
“嚐嚐吧,這家的拉麪做的很好吃的。”陳詠菊看着焦美玲,臉上的妝容濃烈耀眼,衣服也不像之前那樣的樸素。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人。她猜出來,沒準是焦美玲嫌棄吃的不好,便極力推薦這家麪館。
焦美玲勉強吃了幾口,便立刻拿起鏡子,補了補脣瓣上的口紅。慢慢的等陳詠菊吃完,這纔跟着陳詠菊走出麪館。陳詠菊帶着焦美玲,沿着麪館前面的人行道走到一間小區門口,走了進去。
這是新建成的小區,很多居民也是剛剛纔開始入住,所以人並不是很多。但是整個環境優雅,綠植和花園遍佈。焦美玲有些奇怪的跟着陳詠菊走上其中一棟樓的電梯,隨即電梯門打開,一扇暗紅色的防盜門出現在眼前。
陳詠菊拿出隨身攜帶的鑰匙,將房門打開。一套灰撲撲的水泥牆面的毛坯房出現在視野之中。兩個人走了進去,隨即大門關上。陳詠菊的情緒有些激動,帶着焦美玲將這套簡單的兩室兩廳的房子轉了一圈。
“玲玲,這就是我給你說的給你的驚喜。”陳詠菊的眼眶泛着紅暈,帶着老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捂着嘴脣,“這是我給你買的房子。”
焦美玲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也沒有想到陳詠菊居然買了一套房子。喜悅立刻攀上臉龐,她雙手攀上陳詠菊的脖頸,帶着撒嬌的語氣“媽媽,這套房子是給我買的嗎?”
“是呀,這麼多年,我在不同的人家當幫傭,掙了一些辛苦錢。除了給你寄些生活費之外,剩下的錢我都不捨得花,積攢下來,正好趕上你來長風讀書。”陳詠菊粗糙的雙手撫摸着焦美玲的長髮,“買完房子,手裡也不剩錢了,趁着你還在學校讀書,我再攢些錢,把房子裝修一下。等你大學畢業,正好能搬進來住。”
這套房子積蓄着陳詠菊多年的心血,她用那雙勤勞的雙手,一次次的擦玻璃,擦地板。變着花樣爲主家做美食,最終這雙手爲自己的孩子擦出了一個明亮整潔的家。
“要是這套房子是別墅那便是完美了。”焦美玲因爲想起了月半灣君家的別墅,喜悅都被沖淡了幾分。
“你媽媽就這麼大的能力了,雖然我是在別墅裡工作的。但是玲玲,你要記住,那別墅再富麗堂皇也是別人的,而這間毛坯房卻是我們自己的。”陳詠菊認真的說道。
“我的意思媽媽誤會了,我說的是,你看君家的那個女主人,便是嫁進去,過起了好日子。我也期待有一天能夠嫁給這麼優秀的男人,過上好生活。”焦美玲輕柔的說道。
“好了,我現在趕緊送你回學校,我要去醫院給主家送些衣服。”陳詠菊這個時候纔想到,今天她還要給在醫院裡的季雪妖送衣物。
“醫院?”焦美玲邊走邊咕噥道,“是誰住院了嗎?”
“女主人住院了。”陳詠菊將大門又鎖好,帶着焦美玲走向電梯。
“媽媽,我下午沒有課,你的主家生病住院了。我既然知道了,什麼都不做感覺也很沒有禮貌,我跟着你一起去,送些水果或者鮮花這些的。”焦美玲那雙寡淡的眼睛閃過一絲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