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歡而散,阿加獨自待在營帳中許久,她知道阿春的吶喊所有人都聽進去了,只可惜僅僅這樣還是無法抵抗她們心中這萬年來融在血脈中的奴性和膽怯。
就連阿加也不得不承認她們太弱小了,逃?她自己也沒想好能逃去哪裡,逃掉之後又該做些什麼?要怎樣才能推翻老巫的政權,這一切的一切她都還沒想好,或許正是因爲這樣,她沒有底氣也感染不了大家,所以大家根本不願意陪她冒險。
可是偏偏,先前的夢中她卻看到自己一呼百應,獸王族各大營地的女奴紛紛前來投靠,大家跪在她腳下高呼。
阿加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回老巫的營地。
她剛到老巫營地沒幾個時辰,就看到了被擡回來的老巫和羽霜狼,兩副擔架上的血流了一路,阿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理會她。
金凌帶着小狼一起在阿加身邊待着沒有跟着進營帳,裡面有醫者照料。整個天狼營地都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被勒令待在營帳中不許出來,所以看到這一幕的人只有幾個。
“巴牙,老巫他……”阿加想問,可是馬上又被自己要問的嚇了一跳。
如果老巫死了,她是該開心還是害怕?阿加忽然發現自己越想越覺得害怕,心裡根本沒有丁點開心。她有今天的安寧全都是因爲老巫,老巫是她的仇人沒錯,可老巫更是她的護身符。
如果老巫死了,那下一個巫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她,可能會立刻讓她和女奴們一樣失去自由,那麼她的想法和計劃就根本沒法再實現了。
比起別人,她對老巫的脾氣和喜好更清楚,所以老巫不能死,千萬不能死。
“巴牙我出去一趟。”阿加丟下這句話就飛快的跑了,不顧老巫的警告跑出營地。
金凌不知道阿加要做什麼,但是剛回來時看阿加愁苦的神情,顯然她的計劃還是沒有成功,女奴們今天的處境不單是因爲獸王族的男人們造成的,也有她們自己的原因,這是一個極其漫長過程產生的深遠影響,要在幾個月內推翻顯然不可能。
但是從現在開始努力了,有些東西就會開始產生變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火遲早會起,就看風勢如何了。
接下來半個月裡,金凌和小狼每天都守在老巫的營帳門口,看着這些醫者和老巫信得過的族人進進出出的忙碌,阿加也來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會帶來一筐療傷止血用的草藥。
初時族中醫者對她很反感,可後來草藥不夠用,檢查了阿加帶來的沒有問題後,就乾脆將採藥的任務交給了她。
天狼營地裡凡是老巫這一派的人都來過,跟老巫不對付的戎賽也曾帶了幾個人來查看老巫的情況,卻被擋在了門外,再加上金凌的威脅,戎賽只好悻悻的離開。
最奇怪的就是巴哈,他親爹被刺殺在瀕死邊緣,他卻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就連他的心腹翁豹也沒接近過這裡。
這天,阿加揹着一筐草藥紅着眼來到老巫營帳門口,裡面正在給老巫換藥,她只能等着。
阿加放下背籠,在金凌身旁靠着營帳坐下,有金凌在身邊,阿加總有一種很強烈的安全感,再加上金凌不會說話只會聽,她時常將心裡話告訴金凌。
阿加吸吸鼻子,“巴牙,阿春死了,她女兒也死了。”
阿春?金凌並不知道這個阿春是誰,只能繼續聽阿加小聲的唸叨。
“阿春把泰寧大人的三個幼子都殺了,然後試圖殺泰寧大人大兒子的時候被……她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泰寧大人盛怒之下把她女兒給……給撕了……”
阿加捂着嘴泣不成聲,“阿春死不瞑目,要不是翁豹大人,我根本都無法拿到阿春和她女兒的屍骨,她們會被妖獸吞得骨頭都不剩。阿春真的去做了,她真的嘗試了,可惜她還是太弱小了,嗚嗚嗚……”
金凌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阿春應該是阿加先前努力過後第一個願意站出來反抗的人,只是太魯莽了,和那些男人正面拼殺實在是蠢,這一下只怕那些有點心思也會退縮了。
“阿加!拿藥進來!”
裡面喊了一聲,阿加趕忙用袖子抹掉眼淚,爬起來把草藥拿進去,金凌也起來跟在後面。
老巫此時已經轉危爲安剛剛醒過來,正由人扶着坐起來喝藥,裸露的上半身包裹着厚厚的白布,肩膀部位還往外滲着殷紅的鮮血。
他的羽霜狼有氣無力的趴在旁邊,身上倒是沒什麼外傷,就是一身皮毛看起來灰敗不堪,身形都消瘦了一大圈。
老巫對身旁人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聲道:“去巫山,咳咳咳,請遊沐風過來,就說他任何條件我都答應,快去!咳咳咳。”
金凌耳朵動了動,老巫這個時候想起遊沐風,看來自己搞出的意外已經讓他警惕起來,但是大軍出發已經半個多月了,蠱頌和娜仁早在三個半月前就已經着手佈置,就是遊沐風肯來也迴天乏力。
“奧猛,這些日子裡裡外外,咳咳咳,所有的事情細細跟我說一遍,所有的不論大小。”老巫皺着眉頭叫來他一個心腹。
帳內一派忙碌景象,也沒金凌什麼事情,她將小狼留在了營帳裡,自己出去轉悠。
穿雲雕撲扇翅膀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遠,送信的人已經出發了,金凌倒是希望遊沐風能來,也方便她瞭解一些情況,巫山那邊被遊沐風守得跟鐵桶一樣,就連蠱頌也沒法打進去。
忽然之間,又一陣穿雲雕撲扇翅膀的聲音響起,聽這個傳出去的方向居然和送信人的方向一樣。
金凌不用睜眼看都猜得到肯定是巴哈派人跟上了,看來這口信是送不到了巫山了,只怕此刻這天狼營地,已經被守得如同鐵桶一般滴水不漏了。
夜裡,老巫已然無礙,阿加終於和金凌可以回到自己的營帳,阿加把一盆剛剛烤好冒着熱氣油乎乎的烤羊腿放在桌上,她的肚子一陣叫喚,可她卻沒有任何吃的慾望,獨自坐在旁邊看着手裡那朵妖冶的紅花怔怔出神。
“哐啷”
整盆的羊腿被金凌掀翻在地,阿加回頭見金凌離那些羊腿遠遠的,鼻子還不時對着那些羊腿方向狂嗅。
阿加放下手中紅花神色凝重起來,她拿起一根羊腿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因爲羊肉本身的羶味,她竟沒聞出來這上面多了一股酸酸的草味,而這個味道可是一種致人昏迷的毒草纔有的。
金凌的頭轉向老巫營帳那邊,耳朵不住的抖動,這就按奈不住了嗎?巴哈他終於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