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両儀】的和氏璧打賞加更二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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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天狼營地。
老巫還沒回來,他被刺殺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巴哈的營帳,平日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巴哈聽過之後忽然嚴肅起來,沉默不語。
翁豹揮退了探子,營帳裡就剩他們兩人,他摸不清巴哈什麼想法,低聲問道:“要不要我把消息傳出去,這對他的地位威脅還是很大的。”
巴哈神色陰沉的搖頭,“我說你小子平日挺機靈,今天怎麼會說出這種渾話來?”
若是巴哈的語氣還是以前那種笑鬧型的話,翁豹只當他開玩笑,可是巴哈此時卻少見的認真,翁豹一時之間也不敢再鼓動,生怕在這緊要關頭露出馬腳。
“獸王族若是這仗輸了,損失的是我,所以封鎖消息誰也不許外傳。還有,你立刻去外面給我做出嚴密封鎖消息的樣子,也讓我阿爸看看我並非那麼不中用。”
翁豹點頭稱是去外面忙活,他忽然間覺得,巴哈並非只有野心,他的腦子也是很清楚的,以前沒怎麼看出來,但這次這件事他非常分得清主次,應對也很及時對症。翁豹突然有點懷疑,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蠱惑和忙碌,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只可惜,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而就在翁豹忙碌奔走時,天狼營地一個不起眼的小營帳中擠着幾十個女奴,營帳內一片沉默,只有凝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阿加滿懷期待的看着那一張張枯黃的臉,但她們一個個的都避開了阿加的眼神。
終於有個三十多歲的女奴打破了沉默,“我們沒有武力沒有財力怎麼跑?以前也不是沒人逃過,可後來呢?抓回來當着所有人的面被幾頭妖獸活生生的吞食。反正我不跟你走,我再熬個幾年就可以跟阿姆她們一樣退居後方了不用伺候男人了,到時候也就沒有那麼多毒打和欺辱了,我不走。”
幾個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女奴紛紛點頭附和,就連那幾個年事已高,白髮蒼蒼的老人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其中有一個叫阿雲的老婆婆,如今她是這天狼營地中歲數最大的女奴,已經有八十多歲,她說的話幾乎所有女奴都會聽,曾經有很多撐不下去想要尋死的女奴都是被她勸說着活了下來,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她。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四根手指道:“熬到四十就過去了,在獸王族這是我們的本份我們不能反抗的,所以阿加你也不要再扇動大家了,四十年辛苦,換四十年安寧,也值得的。”
阿加的鼻子發酸,被欺壓被奴役的思想已經深入她們的骨髓,她要如何跟她們說?這不是本份,這不是她們生來就要承受的命運,她們可以活得更好的。
一個抱着孩子的女奴也開口了,她是這裡面看起來最健康強壯的,是巴魯最寵愛的女奴,從十五歲開始就跟着巴魯,也只跟了他一個人,巴魯喚她阿彩,她手上抱着她剛剛給巴魯生下的第五個兒子,她給巴魯生的每一個孩子她都可以自己帶到兩歲再被抱走。
“巴魯大人對我挺好,我不走,我也不想跟我的兒子們分開。”
還有幾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還沒有到生孩子的年齡,所以平日裡只是做些苦工,偶爾遇上心情不好的男人才會被打罵幾句,她們的阿孃剛剛退到幕後過了幾年輕省日子。
其中一個叫阿樹的少女早已經定給了老巫的第六個兒子,此時她一臉羨慕的看了看阿彩道:“對,我覺得未來的日子也沒什麼可怕的,大家不都習慣了嗎,我咬咬牙就挺過去了,到時候跟我阿孃一起在後面縫縫衣裳做做飯,也沒什麼的。”
阿加深吸一口氣,心口鈍鈍的疼,比起逃跑失敗帶來的死亡後果,她們更願意留下來任憑這些男人壓榨欺辱,更願意被當作畜生來對待,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大家都變成了這樣?
“阿春,你呢?你也不願意跟我一起逃嗎?”
阿加看着一直以來都安靜的坐在最角落,自始至終都低着頭的女奴,她比阿加大幾歲,從十五歲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都要伺候三四個男人,天狼營地七成的女奴過得都是她這般日子。
之前阿加在天狼湖中撈起的那個死嬰就是她溺死的,阿加當時就看清了她的面容,此刻她身邊還站着一個三歲女童,懵懂無知的晃着阿春的手臂,奶聲奶氣道:“阿孃,阿孃?”
阿春微微擡頭,抓着自己女兒的雙臂,緊緊地盯着她的面容,眼眶發紅手指握得越來越來緊。
“阿孃你弄疼我了,疼……”
阿春鬆開了孩子的手臂,站起來看着阿加道:“我不走。”
阿加嘆了口氣,她最有把握說服的人也拒絕了她,可是下一刻阿春忽然又說道:“求你帶着我的孩子走,我要留下來,我要殺了那羣畜生!”
“阿春你……”阿加吃驚的看着阿春猙獰的面容,所有人也都投來了震驚的目光,阿春旁邊的人甚至還退開了幾步,阿春這一句話要是被聽到,她就得死啊。
阿春流着淚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她指着在場所有的女奴,歇斯底里道:“你們這羣人永遠只配當那些畜生身下的狗,活得連狗都不如!”
阿春已經在瘋癲的邊緣了,阿加記得年幼的阿春是膽大且開朗的少女,日子雖苦她也咬牙堅持了下來,而且她有第一個女兒的時候非常開心。
可是沒過多久她就開始變了,每日愁眉不展以淚洗面。阿加知道阿春知道母愛和親情,所以她不得不替自己的孩子考慮未來,可是越考慮,她越覺得這一切就是個死衚衕。
有了第二個女兒的時候,阿春想到自己疼到骨血裡的孩子以後也要過上自己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還不如自己親手送這個孩子乾乾淨淨的走,這種剜心刺骨的痛苦和矛盾讓她癲狂,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內疚和自責讓她無法承受,這些讓她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情緒,要把所有的痛苦發泄在那些畜生身上。
正好在這個時候,阿加說要帶大家逃,她終於再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不再壓抑的爆發出來。
“你!”阿春指着阿樹的娘道:“你親手把你的女兒送到那些畜生身下,你居然還說的出讓她忍耐的話,在你眼裡阿樹是什麼?”
“還有你!”阿春又指向阿彩:“你以爲巴魯把你當什麼,等他膩了你會活得連我都不如,因爲你不過是個很能生的母狗,你這樣的所有人男人都願意玩弄你。”
“還有你,八十多歲了,你看到了多少人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肉,看到多少人因爲不忍孩子被奪走而喪命,看到多少女奴被殘忍的虐殺。而你還幫着那羣畜生勸說自己的同胞去當狗,你根本不配坐在這裡以長者自居,最應該去死的是你,你應該被那些妖獸分食,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所有人都被阿春的瘋狂吶喊鎮住,而阿春還在繼續,“你們都是自私鬼膽小鬼,今天你們不跟那些男人拼了,來日你們會後悔的,你們會被自己的子子孫孫唾罵,是你們讓你們自己的後代萬劫不復永墜深淵,是你們讓所有人都痛苦的活着。”
“我不要再跟你們一樣,就算是死我也要爲我自己的孩子爭取一個生的機會!我不要我的女兒再去當狗,我不要我的兒子成爲畜生。”阿春用盡了力氣,跪倒在地上捂着臉哭泣,哭得在場大多數人都紅了眼眶,阿春的絕望在場有不少人在她這年齡都經歷過,那時候她們何嘗沒有過阿春這樣的想法。
可是老一輩會勸說她們忍耐,小一輩還指望着她們去養育,她們只能咬牙忍下來,人過來了,她們舒坦了,自然會用自己的經驗去勸說自己的孩子。
“我好恨,好恨!爲什麼我阿孃不曾爲我爭取過,爲什麼我阿孃要看着我走上一條生不如死的路?小時候阿孃說得愛我,都是騙我的,騙我的,與其這樣,阿孃當初不如殺了我……”
阿春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就衝出了營帳,她的女兒哭鬧着追出去,沒有人阻攔她們,在場那些爲人母的,和自己女兒站在一起的女奴,此刻都沒了再看自己女兒的勇氣,同時也想起了她們各自的阿孃。
那些曾經患難與共快樂的時光在這一刻都變得灰暗不堪,阿春的恨意如同一滴墨水,在那些唯一還純白的回憶中留下骯髒的痕跡,難以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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