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零星長着幾株野草,陽光下的土壤很是新鮮,顯然在不久前剛開墾過一番,而在此之前,這裡不過是一片無人打理的荒地,縱使陸夢箋居住此地時也幾乎不曾注意過這片空地,沒想到方圓竟將這一片直接買下來,可謂用心良苦。
就在三人四下張望之時,休息的工人三三兩兩又勞作起來,工頭見有陌生人士,於是大步走到近前,“喂,你們是什麼人,現在咱們要開始幹活了,這裡不安全,要不你們先出去吧。”
李大壯回頭,見這大漢甚是眼生,於是臉上賠笑道:“這房子真是氣派,設計這房子的一定是位才人吧?”
“那可不,這可是專門請城裡有名的工匠設計的,據主家說是院子越寬敞越好,於是還單獨設計了這個大院子,”大漢想到這房子是經自己之手所蓋,說着也眉飛色舞起來,儼然忘記了同這幾人交談的初衷。
負責安裝門窗的工匠等了許久都不見工頭的影子,於是派人來尋工頭詢問門窗的選擇,可巧那人看見李大壯便高興的走上前來,親熱的攀談起來,來人正是石塔村的老趙頭,見許久不曾露面的李大壯一家重又返回石塔村,一時開心不顧工頭在場便開心的湊了上來。
“李老弟,最近你去哪裡發財了,連家都搬走了,這次回來要待多久啊,咱們哥倆可要好好說道說道,”老趙頭原本同李大壯便交情不淺,自打李大壯走後生活難免冷清許多,因而見到李大壯分外高興。
“再過幾日老弟就能回來陪大哥喝酒了,以後也不走了,”李大壯哈哈一笑,“我們過些日子就搬回來了,將來可有的是時間。”
“你們不是在外面找了份工,怎地突然又搬回來了?”老趙頭疑惑的看看李大壯身旁的兩個女人,忠兒他娘竟比走之前顯得年輕了五六歲,而她身旁的年輕女子雖不言不語,但眉宇中卻露出一絲威嚴的氣勢,再一細看,才發覺竟是曾經在村中結局過一段時間的林娘子,當初爲了找回這女子,幾乎動用了全村的力量,因而老趙頭對這女子印象異常深刻。
“實不相瞞,而今忠兒他娘便是在林公子家做活,過些日子林公子便會搬來村裡,所以我們也便準備重新搬回來,”李大壯一言,惹得老趙頭連連皺眉。陸夢箋本不想早早透露將要搬回石塔村的消息,可既然李大壯已經說出口,也不便再做隱瞞,只得點頭默認。
“林公子,可是當初在這個棄院住過的林公子?想不到他竟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當初小佬兒就看他是個富貴模樣,”老趙頭平日看去老實巴交,但今日見林娘子在場,又見林公子今非昔比,故而也多說了幾句好話,陸夢箋恰一分神,心思正想着其他,因而對於老趙頭所言聽得並不真切,只是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工頭見幾人爲舊相識,故而也豪放的大笑兩聲,囑託兩句便閃身往四合院中走去。
老趙頭得了工頭的特許,於是領着李大壯三人在院中隨意看看,陸夢箋等人方纔雖已見識過房子的佈局,可再看一遍時還是感覺甚是新鮮,尤其是那特意隔出的大院子,將來種花養苗可謂便利頗多。
不多時,老趙頭將李大壯等人送出門去,仍舊難掩眼中的熱情,“李老弟,現在已經開工,我也不便繼續陪你們諸位,而在裡面又着實危險,若是一不小心從房頂落下片磚瓦也不得了,所以只好先委屈一下各位,不過這房子不日便可竣工,屆時林娘子搬來自然想怎樣便怎樣。”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陸夢箋早已見識到宅子的變化,也無意多作流連,故而大方行個禮道謝之後,便欲同李大壯夫婦一道離開。
門口左方堆積了大片建築用的沙石石灰等,因並不需太多技巧工作,所以在此處做小工的大多爲本村的勞力,只需幫忙慮些細沙和好泥灰做些雜活便可,恰最近只剩安裝門窗之類,故而多數小工都已返回家中,今日只剩村西頭劉老實在此。
劉老實五短身材,卻生得精壯,幹活極其麻利,不過小半日的功夫便已將門口那堆沙子篩了出來,又拌好了泥灰,眼下正站在一旁同個婆娘說話。
走近一看,才知是劉老實的女人,李齊氏臉上閃過不豫之色,但已至跟前,自然不便再躲,只好硬着頭皮打聲招呼。若說劉老實可稱得上村中數一數二的老實人,可偏偏他的婆娘卻不是盞省油的燈,但凡遇事便唯恐天下不亂。當初她嫁入石塔村時,村人見她模樣樸實,同劉老實可謂天生一對,可時間一久,在她手底下吃虧的人越來越多,再加上那幾次罵街的經歷,村人見了她爲避免是非遠遠也便躲到一旁。
李齊氏早就對於這個女人有所耳聞,平素極少到村西頭,可今日卻偏偏就遇着她,想起村裡人那些說法,目光難免有些躲閃。
不過也巧,劉齊氏說起來同李齊氏還有些淵源,她們本是同村之人,在未出閣時雖不熟識卻也有些交情,成家後又都嫁到石塔村,所以根源上也並不陌生。劉齊氏本在家中悶的慌,所以出門看看自家男人是否老實幹活,順便也有窺探之意,誰知剛到此地便遇上李大壯夫婦,身邊還跟着一個容貌清麗的年輕女子,所以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又見李齊氏面色有閃躲之意,難免想起她婆家當日在村中破口大罵的情景,於是抿嘴笑起來。
“喲,這不是大姐嘛,咱們還真是有緣,都嫁到了這個村,就是兩家離得太遠了,也沒能時常走動走動,”劉齊氏原本正同自家男人說着話,可突然擡頭話鋒便轉向了李齊氏,劉老實鏟了一鍬泥灰,正要往筐中裝,聽見劉齊氏的話也忙收回鐵鍬轉頭看去。
“呵,都是一個村的,平日間低頭不見擡頭見,妹妹你這就見外了,”李齊氏強擠出一絲笑,敷衍兩句,陸夢箋只當二人舊識,也便沒有在意,只是打量面前這女子幾眼,一眼看去不過只是個普通村婦的模樣,可再看時,才覺那人的眼神中似有些狡黠,但她旁邊的男子卻是一臉憨直,同武大郎卻有幾分相像。
“哪裡是妹妹見外,而是大姐搬出村去,妹妹直到前幾日才知曉,心裡還想着大姐在村裡過得好好的怎突然說走就搬走了呢,正可惜大姐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可巧今兒就遇見大姐了,”劉齊氏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
當初李家婆婆同李齊氏關係鬧僵之事,村中也傳得沸沸揚揚,衆人雖知李家婆婆性子刁鑽,而李齊氏爲人敦厚其中孰是孰非自然一目瞭然,可縱使如此仍有人刻意曲解是非,甚至在此事之上大做文章,一派胡言村中知底之人自然一笑了之,可對於剛嫁入石塔村的那些小媳婦來說,這難免又成爲婆媳關係的典型反例,時時鞭撻着那些剛爲人媳婦的女子,故而都對李齊氏誤解頗深。
李齊氏聽聞此言,心中雖有不悅,但面子上仍硬撐着笑容,“不過是出去幾日罷了,多謝妹妹掛心。”
“咦,我可是記得大姐已經出去許久了,當家的,前兩個月李大哥一家好像就都搬走了吧?”劉齊氏刻意扭頭去問劉老實,劉老實知道自家婆娘的脾性,心中嫌她多話,可口中卻說不出,只得點點停下手中活,意欲打斷這女人的話,可劉齊氏並不肯給她插嘴的機會,又一味說道:“大姐,您在咱們村裡過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倒叫村裡人以爲你們家怎地了,嗨,那些風言風語聽得人都心寒,大姐是怎樣的人咱還能不知道嘛,那些人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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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想多了,”李齊氏突然提高了嗓音,厲色喝止住劉齊氏。
李齊氏本想解釋幾句,卻聽見旁邊的陸夢箋開口,“呵,這位大媽,您要操心的事可真多,既然您這麼關係李嬸,那我便來給您說道說道。當日我們家有些小事,故而搬到別處的莊子上住了段時間,見李嬸爲人正派勤勞,便請李嬸去幫忙做些活計,倒是大媽您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來都是村人瞎編的吧,至於李嬸的人品,我相信咱們村裡人都有目共睹。”
“自然自然,大姐的爲人咱們一向都清楚的很,”劉齊氏一心想看李齊氏出糗,卻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丫頭一口一個大媽叫的親切,但這稱謂顯然比李齊氏顯得老了許多,她雖看重輩分,但更在乎自己的年齡,因而心中越發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