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的風猛烈呼嘯着,斂雲宮殿後的那一片青蔥的松林,隨着風而發出協調的音律,骨子裡透着蒼涼。
那名紫色長髮的男子,披着那件深綠底色,灰色相間的戰袍,披風隨風而舞。他已經站在那一棵最高大的松柏之下很久很久了。折翼就站在這裡,靜靜地聽着無邊的松濤。他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他。
“宿命,真的是宿命嗎?”他緩緩地坐在那棵最大的松樹之下,無奈的語氣,而他的眼神彷彿已經做下了決定。他仰頭望向那片松樹頂端的天空,“儇蓮,你應該會諒解我的決定,對嗎?”
他轉而低下頭,自言自語道,“一切的事情就這樣讓它結束吧。他是一個優秀的戰士,哪怕他不是那個人而僅僅只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忍心看他送命。”他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儇蓮,我其實也是想與你永遠在一起的。我曾經說過,當我們擁有永恆的生命時,我將帶你來斂雲峰,在這棵松樹下告訴全天下的人,你是翼族的王后……只是……”淚水終於滾落下來,翼族的王不再說什麼,碧綠色的光芒從他的雙手發出,他化成一道綠光直上青冥,片刻就遠離了斂雲宮殿。
而此時班卡休山脈的石屋內墨痕仍然昏迷不醒。霜顏坐在昏迷的墨痕身邊,而在他的身邊則站着一個身材並不是很高的男人,與霜顏一樣銀白色的頭髮,穿着一件並不華麗卻很乾淨的銀白色長袍,彷彿他也是一個法術師似的,而在他的腰帶上卻斜插一把約五寸的帶鞘長匕首。
那個男人的眼神,注視着霜顏眼神異常地溫柔。而霜顏此時正焦慮地將手放在墨痕的額頭之上,“哥哥,高燒還是沒有退,怎麼辦?”
那個被霜顏稱爲哥哥的男人剛準備說什麼,只看見翠綠色的光芒籠罩了整間小屋,在兩人驚異的目光中,身穿嵐天戰袍的折翼出現在了屋內。“折翼,你終於還是坐不住了。”那個男人似乎並不對摺翼的出現感到意外。“霜契,好久不見。”折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戰袍說道。
“折翼,這個人他……”霜顏剛準備說墨痕的傷情,折翼卻制止了她,“不要緊,他會沒事的。”說着他走上前,拿起墨痕身邊的疾風魔刃。
不知爲何,這次折翼面對這柄與他相伴百年的戰刀竟然凝視了這樣久,彷彿是在與老朋友道別一樣。從泛着翠綠的刀刃一直端詳到雕刻着的鯤鵬浮雕,一排排的銘文,一直看到刀柄。
他的眼神陡然堅定起來,咒文從他蒼白的嘴脣中幾乎是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但卻字字簡短有力。這是翼族的語言,霜顏當然不懂,但是熟知咒語的霜契卻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向前一步竟然甩手煽了折翼一記耳光。“你想做什麼,你居然想放棄自己的生命化成最本源的那一束光來使這個小子成爲真正的十二聖使讓他活下來嗎?”霜契扶着自己的手掌,“折翼,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值得你這樣做。他們最多百年還是要湮滅成塵土!”
而風聖使卻擦去嘴邊的血跡,“霜契,他值得我這樣做,而且我們以前也是普通人。不要只過了三百年就忘記了我們自己。”
“折翼,儇蓮呢,你也應該替她想一想,她也許還在南部不知名的島上等着你遵守約定回去接她。”霜顏也勸道,“至少爲這點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折翼緩緩地擡起頭,“好吧,我不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們,你們是絕對不會讓我如願的。”他停頓一下,“但是請你們永遠保守我告訴你們的這個秘密,如同保守你們各自的秘密一樣。”
翼族王嘆了一口氣,“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沒有翼族的龍翼嗎?”霜契回答,“因爲根據傳說,你是沒有翼的翼族,是祖先風神艾瑞爾的轉世,沒有翼卻能夠駕馭最強的風系力量。這也是你能夠使用翼族神器:疾風魔刃的原因,不是嗎?”
“不錯,可是這個戰士,他也可以使用疾風魔刃,這意味着什麼?他也是翼族,而且與我一樣是天賦極強的翼族戰士。”
“可是,他分明在人類中長大,也許他只是一個翼族與人類的混血而已,所以他沒有龍翼。”霜契輕蔑地說,他極力想讓折翼放棄荒唐的念頭。
折翼又搖頭了。
這件事還是要從我們的師父大先知美尼拉說起。我們的靈魂乃是他汲取聖雷山頂十二色彩虹所造的,本就是逆天而生,所以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世幾乎都很傳奇,沒有一個是庸庸之輩。包括我,我之所以稱爲沒有翼的翼族戰士完全不是風神轉世的緣故,而因爲我是那一色翠綠的彩虹光芒。
可是根據翼族的傳說,每隔三百年的時間,就會出現一個風神轉世的孩子,他並不一定誕生在王族卻註定要稱爲翼族的王,揮舞着風神艾瑞爾的戰刀。美尼拉大師當然知道這一切,在他的靈魂被關閉進永恆的虛空之前他曾經問過我三個問題,“如果你發現自己錯誤地擁有了別人的東西,你是否會交出它,並且坦白承認?”
“如果一個與你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彷彿一見如故的朋友病重,需要你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挽救,你會救他嗎?”
最後他問我,“如果有人比你更合適做風聖使,能更好地守護着世界,你是否會交出自己的力量?”在得到我三個肯定的回答之後,他終於決定告訴我真相,並且他告訴我,當我遇到那個真正的風神轉世時,我必定會將自己的力量與生命一同交給他。他提醒我絕對不能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
年歲就像是流水,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一次,在我妹妹的婚禮上,我多喝了一些,他們的肆意享樂,不思進取,我早已經看不慣了,我竟然當着衆多皇兄的面說道,誰說王族就一定永遠是王族?一旦風神轉世到來,連我都要將自己的生命與力量奉獻出來任憑他發落,何況是你們?
當時整個大殿是死一般的寂靜。我妹妹走上跪下來前向我祝酒,“王,您不就是風神轉世嗎?您一定是喝多了。”“我?我不過是青色的彩虹而已……...”
眼見三百年的大限將至,他們竟然瞞着我四處尋訪那個風神轉世孩子的下落。果然,那個孩子誕生在了一戶平凡的風系召喚師家中。他們家族的靈力精純,的確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我的那些皇兄們害怕我的地位被取代,竟然迫令處死那個孩子。他的父母都是魔導師級別的風系術士,對王室也忠心耿耿,他們竟然沒有逃走,而是將這個孩子送到了北部羣山之外的人類城鎮,自己回來領死。
他們被化去所有的靈力,用鎖鏈吊掛在斂雲峰的絕壁上,活活餓死,讓烏鴉與禿鷲啄食他們的屍體,變成白骨之後還要斬斷鎖鏈讓骸骨掉落在萬丈懸崖之下,死無葬身之地。這是翼族最殘忍的刑罰。
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直到他們打算派出大量的族人化妝成人類去搜尋那個孩子時,我才知道並阻止了他們。
折翼用力捶擊自己的胸膛,“都是我,這都是因爲我而起的,讓這個戰士失去了家園和雙親。”他彷彿痛恨自己一樣,“我佔據了他的力量,本來我準備傳位給這個風神的轉世,可是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願。”他看了看昏迷的墨痕,又轉而注視這另外兩名聖使,“難道,你們連我贖罪的最後機會都不願意留給我嗎?”他又有些不捨地說,“但是,請務必代我向儇蓮道歉,我的鯤鵬與我意念相通,他會告訴儇蓮一切卻不能代表我的歉意。拜託。”折翼說罷便向霜契兄妹深深地鞠了一躬。
終於那翡翠色的光芒從折翼的雙手升起,漸次遮蓋了他的整個身體,他化成了光,或者是光化成了他。那燃燒靈魂的碧綠光芒耀眼如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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