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儂跪在皇帝的面前,背上不由的一陣顫抖,冷汗浸透了衣衫,身體也有些不聽使喚的沒了直覺,聰明如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最應該避諱的是什麼,皇帝隨時的一句話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她的命。
但是方儂沒有辦法,對付方翎的時候她沒有猶豫,除掉戚氏肚子裡的孩子時她也沒有猶豫,看着皇后連太子最後一面都不得見的時候,她的心竟然忍不住的糾痛着,甚至不顧一切想要爲她求情。
只是她這個情沒人承,也沒有人會給,或許搭上的還是她自己的性命。
皇帝低頭看着跪在地上僵硬了的方儂和沉寂了一片的周圍,心中終還是生不出一句責備的話,皇后的聲音越來越遠,只是殘留在夜色中的回聲卻淒厲的讓人覺得驚心動魄,他背過身,連腳步都有些不穩,第一次,身爲君王的他,言語中帶了哽咽。
“將所有人都帶走!朕要親自審問!”
……
太子身亡,舉國同喪。
皇帝自登基三十二年來,第一次取消了早朝,他正坐在金鑾殿上,看着空空如也堂下,悲忿不已,如果太子只是因爲自己的淫亂而溺水身亡,他無話可說,但是太醫卻呈上了摺子,證明太子並非死於溺亡,而是刺殺!今日他就要以一個皇帝最尊榮姿態,爲他的長子討回公道。
皇后作陪在側,她已經斂去了昨日臉上所有的悲痛,面若冰霜,雙目徹寒,她並沒有爲兒子的死去身着喪服,而是鳳冠加身,盛裝出席,唯有臉上的蒼白如雪纔看出她的身心俱損。
“全都帶進來!”皇帝發話,在空蕩的金鑾殿回想。
慕容燁、楚天霽、霓裳、慕容旭、方儂五人被的押至金鑾殿上,太子身亡,他們被關押一夜不過是開端,但是每個人似乎都睡的很安心,唯獨方儂徹夜未眠。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五人下跪請安,只是皇帝今日似乎並沒有心情聽他們的請安,太醫呈上的奏章被扔在堂上,太子真正的死因是被匕首刺中了心臟,當場斃亡,而又因爲被拉入了湖中,血跡散盡,一時間纔會被認爲的溺亡。
“你們幾個最好給朕一個交代,那東宮的大火究竟從何而來!又是誰刺殺了太子!”皇帝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怒氣,若非幾人的身份都太過於特殊,他定要了所有人陪葬!
皇后抿嘴坐着,生硬的瞪着方儂,又是這個女人,她簡直就是戚家的剋星,現在竟然又剋死她的太子,“方儂!你說!”
方儂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被問話的人,如果太子是被刺殺的,只能是在火場中的人,否則那樣的大火哪裡能有什麼人進去刺殺,“大火燃起之時,阿儂恰好宿醉外出,火場之中發生了什麼,阿儂不知。”
“不知?”皇后冷哼了一聲,“會這麼恰巧?”
“兒臣可以作證,當時兒臣外出巡防,與安平郡主兩人並不在火場之內。”慕容旭站出爲方儂辯護,也恰到好處的將自己置身事外,既然都已經目光放在了火場之中的人身上,就繼續推上一把。
皇后怒不可遏的瞪了慕容旭一眼,既然這兩人不在禍害之中,那罪魁禍首自然就少了兩人人,“按你這麼說,大火究竟是如何燒起來的!太子又是如何遇害的!”
“當晚太子特意設置的煙火,大火恐怕是煙火落下所導致,至於孩子遇害之事,恐怕要詢問過在火場的三人才能知曉。”慕容旭聰明而直接的將線索的矛頭都推開了。
楚天霽沒想到自己出使景國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本以爲昨天的鴻門宴一切該有個了結,沒想到竟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時大火竄起,煙霧繚繞,他根本就沒注意到裡面發生的一切,“景國皇上、皇后,得太子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已,身爲使臣,爲兩國和平而來,怎麼又會故意挑起事端,陷我雲國於不義。”
“當日在逐鹿臺皇子殿下就做頹廢逐鹿臺之景來諷刺我景國,這也算是爲了兩國和平而來嗎?!”皇后冷哼的打斷了楚天霽的話,哪裡還顧忌得上他現在的身份,怒指他道,“或許你根本就是雲國的間諜刺客,想要刺殺太子!”
“刺殺太子?”楚天霽回想起太子的一舉一動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若是太子將來能登基爲君王,那纔是我雲國的大幸。”
“大膽!你是在嘲笑我太子無能!”皇帝終於忍不住的開口,自己的兒子究竟是什麼德行他很清楚,但是現在人已經死了,他也容不得別人半分的詆譭。
楚天霽臉上帶着不屑的笑意,卻還是說了聲,“不敢。”
皇帝不會動楚天霽,除非找到確鑿的證據,畢竟他的身份特殊,一舉一動全都牽扯着兩國一觸即發的局勢,方儂很清楚,恐怕這一次真正的矛頭就是慕容燁,他本就是皇帝最忌諱的人,又恰好與皇帝鬧翻,難保不會猜測他爲了奪權而刺殺了太子。
但是慕容燁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還將自己拉下水,方儂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慕容燁臉上奇怪的表情卻讓方儂拿捏不準,難不成他真的動手了?
“太子一直與舞姬霓裳一起,臣認爲審一審這酷似方家二小姐的霓裳姑娘纔是重點,太子可是說自己與霓裳兩人可是青梅竹馬。”慕容燁沒等皇帝與皇后發話,倒是自己主動開口了,既然他始終都要站在風口浪尖之上,那他就要自己走上去。
“擡起頭來!”太子對方翎的心思皇后是最清楚的,看着霓裳那張酷似方翎的臉不由也呆怔了幾秒,要不是確定方翎已經死了,她也不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麼相似的人,“你究竟是誰?誰派你來的!”
“奴婢是太子府上的舞姬,奴婢萬死不敢謀害太子,請皇后明察!”霓裳本就顯得嬌弱,現在在金鑾殿上更是被一通問話嚇的梨花帶雨,嬌軟的身子癱倒在了地上,不能自己,任誰看了都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
明明是慕容旭的人,爲什麼她會承認是太子府的人,方儂看了一眼身邊的慕容旭,莫非真正指使殺了太子的人是慕容旭,但是方儂卻無法開口,她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王爺難道要認爲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是殺了太子的兇手!”或許是因爲霓裳確實像極了方翎,讓皇后的心裡生出了幾分的憐惜,將所有的恨意頭投到了慕容燁的身上!
“太子荒淫無當與舞姬上演活色春宮圖,皇上和皇后覺得誰纔是最有可能動手的人呢?”慕容燁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所言所行,他一向這樣隨性慣了,現在也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如果今天他們真的要將這一切扣在他的頭上,他也不惜一戰,對付他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慕容燁!”皇帝怒不可遏站了起來,慕容燁的態度明顯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這裡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兇手,甚至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后,如果真的查出真兇皇上真的能秉公辦理嗎?”慕容燁直視着皇帝的眼神,沒有絲毫畏懼,太子之死他雖然覺得意外,但並不能說明什麼!
“本宮會害死自己的孩子!”皇后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身體再一次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你閉嘴!”
“太子一直被軟禁在東宮太子府之中,若非皇后開口謀劃,怎麼會在東宮宴請雲國皇子,倒是敢問皇后爲何忽然設下酒宴?”慕容燁的思路一直很清晰,每一個細節都把握的恰到好處,所以他這多年都能遊刃有餘的在刀尖上生活。
皇后的臉色越發的慘白了,提着裙子就要向着的慕容燁衝去,“你們!你們害死我兒子!本宮要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本宮要你們全都給我的孩兒陪葬!”
“皇后!”看皇后的模樣再一次有些不能控制,皇帝已經揮手讓人將皇后帶走,他要的是事情的真相和幕後的真兇,“事情尚未查明!”
“有什麼好查!分明就是他們串謀害死了太子!”皇后狠狠的甩開了宮人的手,上前拉住了皇帝的袖子,“皇上,今天若是不殺了他們幾個給太子報仇,臣妾甘願死在這金鑾殿上!”
“你……”皇帝哪裡料到皇后會如此偏激。
“啓稟皇上,戚老帶着戚家滿門和衆大臣在殿下跪着,要求嚴懲兇手,將一干人全都處以極刑!”有太監在這情勢緊迫時刻偏偏又進殿彙報。
“戚家!?”皇上的臉色明顯的變了。
“皇上!”皇后已經拔下頭上的髮釵,緊緊的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直逼着皇帝做出決定,“皇上,臣妾的命,還有宮外跪着戚家滿門,全都仰仗皇上的一句話,今日若不是他們幾個人死,就是我戚家滅門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