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唯--
離開上海後,我去過很多地方。
重慶,成都,廈門,深圳,廣州,最後落腳在雲南麗江。
在那裡我呆了三個月,從春天走到夏天,藍天白雲,百看不厭。剛去的第一個星期,我認識了一個唱歌的彝族女孩,她叫阿喜,個子很高,不算瘦,眼睛大,愛吃肉。
阿喜在奧丁酒吧當歌手,也經常跑場,一開嗓唱阿桑和夢飛船,瞬間迷倒一片。
我們一眼相中彼此,喝了杯啤酒後就約着白天騎車遊玩,在湖邊抽菸,釣魚,談天說地,一拍即合,最後索性退掉青旅,同她住在一起。一張牀,雖然剛認識,但一點都不彆扭。
她在麗江流浪好幾年了。大學畢業,同學選擇了上班,她選擇了流浪,跑場費剛好夠生活,偶爾拮据,但瀟灑自在。她說,再過兩年,玩夠了,回去上班,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孩子,過所有人千篇一律的生活,生倆孩子,教孩子唱歌,夜晚被老公的鼾聲吵醒。從一開始的討厭到習慣再變成不可或缺。然後,一輩子就到頭了。
白天我四處閒逛,騎阿喜的單車,棉麻刺繡圍巾裹住脖子的臉蛋在清風藍天下自在穿行,湖水清澈,偶爾有釣魚的彝族小夥兒邀請我一起,有旅行的情侶讓我幫忙拍照,文藝青年在湖邊寫生。每天帶一盒煙,不是因爲上癮了,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的時候,靜坐的時候,一定要點一根。
沒有在身邊,沒法聯繫任何人,所以每天傍晚。我會去阿喜唱歌的酒吧喝一杯冰涼沁人的啤酒,聽她唱歌。她眼睛很大,再畫上厚實流暢的?色眼線,整雙眼睛好像會說話,深情脈脈時閉着眼再緩緩睜開,簡直不要太迷人。我永遠坐在一個角落裡,她招呼吧檯的調酒小弟照顧我,會穿越人羣給我一個笑。
我們在午夜騎單車回住處,買兩杯酸奶,坐在臺階上喝,忘了拿吸管,阿喜說扯開蓋子直接喝,結果弄得滿嘴都是,我要去找餐巾紙擦嘴。她抓着我的手笑,眉眼彎彎。
那天晚上,阿喜教會我添瓶蓋。
阿喜問我,什麼時候講講你的故事?從見你第一眼我就看得到,你滿身的故事。
我叼着煙,側臉看阿喜時,她的那面天空掛着圓月和星辰。
我說,故事太長了,不知從何說起。
她說,來麗江的人,裝逼的不少,豔遇的不少,跟風的更不少,但像你這樣來發呆什麼都不想的。真不多。不過,你不像我,你很快會離開。因爲我的心在這兒,而你的,不在。
我伸長了雙腿舒展,她看見我腳踝上的藍色蝴蝶,說很漂亮。
我說,漂亮,但是展開翅膀,卻從未飛翔。
後來,阿喜給我介紹了一家小店,說那家店的明信片非常漂亮,我可以寫給我想念的人。貼上郵票蓋上郵戳,飛去我想去的地方。
阿喜說,如果故事還沒有結束,那地球那麼遠,走着走着,一定會再相遇。
阿喜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能讀懂人心。
--顧承中--
在看守所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寂寞的時光。身陷囹圄的緊要關頭,不止這一次,但不知爲何,我非常想念一個人。
楊小唯。
看守所的洗浴室集中在一起,每天清晨起牀刷牙的時候,日光從高牆上的窗戶縫隙裡溜進來,叼着牙刷,薄荷味在口腔裡蔓延開,我看見光暈裡塵埃飛揚的軌跡。
我哭了。在她把胚胎dna鑑定報告和體檢報告給我的第二天早上,我在盥洗室哭得昏天暗地。盥洗臺前兩排男人盯着我看,他們不知道我爲何落淚,不知道一個男人何至於流淚不流血。
大約是那時候,我才幡然醒悟,這些年我太過自信這個女人會被我緊緊攥在手心裡,只要我不鬆手,她永遠無法逃離。但我忘記,他是楊小唯,是一把雖然細小,但是堅硬自尊的沙子。她會倔強地從我指縫中溜走,假如我更加用力地抓住。
文淵說我用錯了方式去愛一個人。
我一直不肯承認,而當我承認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同我訣別。
我追悔莫及。
那天她離開後,我撿起地上的報告單回到住處,一個人呆坐了一下午。儘管我曾告訴自己,我不在乎那個孩子,我不在乎。可當我看到親子鑑定上99.99的數字概率時,我的心臟像是被一萬隻箭同時射穿,那種沒有立即死去而要忍受漫長無邊的痛苦折磨,最叫人煎熬。
我回想起當初,或許我對小唯多一絲信任,哦,不對,應該是我給自己多一份自信,而不是面對她和林陽感情時的自卑與不自信,興許,我和她,有不一樣的結局。
但一切,都太遲了。
也是那一刻我就意識到,她會想盡一切辦法離開我。
我不會同意離婚,哪怕這輩子她恨我,我也不會同意。
她永遠不知道,領結婚證的那天,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把自己的真心掩藏在利益和威脅身後。我怕任何人觸摸到我的真心,看到我的愛傾注到她身上。因爲我不知道我背後有多少雙眼睛在虎視眈眈,而她,也永遠同危險相伴。
文淵來勸說我同她離婚,只有同意離婚,她纔會給我鋼筆,我才能在林彩秀的案子裡洗清嫌疑。既然林陽和顧駿一早設好了局。就切斷了我所有路子,我別無選擇。
我說不可能,就算坐牢,我也不會和楊小唯離婚。
文淵說我太執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硬氣給誰看,人反正一直在,只要我有心,就能追回來。
我說,別勸了,我不會離婚,我寧願坐牢。
文淵氣得不行,我倆在會客室打了一頓,他氣急了,恨鐵不成鋼。我卻一點都不生氣,他哪裡知道,倘若我此時放棄了小唯,那這輩子,我都沒機會了。我能用一次威脅她結婚,用不了第二次。再說,我哪裡還敢?
愛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軟肋和鎧甲。
楊小唯是我的軟肋,也是我的鎧甲。
可當她說她和林陽在一起換來鋼筆時,我才知道,她還是一把刀。
---楊小唯—
給劉思涵寫明信片的那天,麗江下了一場雨,街道上很冷很冷。我裹着圍巾小跑進咖啡店裡,密雲給我送來一杯熱可可,叫我先暖暖手,後廚新招來一個帥氣的小年輕,她要先去帶帶,晚點才能陪我聊天。
一個月前,阿喜介紹我來這家店寫明信片,我來看了許多,的確很漂亮,但我一張都沒有選。點了一杯一杯的熱可可,捧着一本又一本小說,度過一個又一個無聊的下午。
密雲是店裡的服務生,來自哪裡不清楚,年紀不清楚,但看眼睛,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她說她四處走走,打工賺錢,再走下一程,永遠不知道下一程在哪裡落腳,呆多久,或許哪天心血來潮,到車站買張票,背上包就走了。不同任何人聯繫,不留下任何念想。
她說,她從來不告訴任何人來自哪裡,不建立太多的感情,不牽絆,不想念,不回頭。
我們認識的那天,天氣也很冷,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溼了衣裳,誤打誤撞進了正確的門店,首先看到的就是密雲的笑。她嘴角有兩隻淺淺的梨渦,但笑容只禮貌地停留一瞬,轉瞬即逝。她很酷,左邊耳朵上打了十來個耳洞,全都戴上耳釘。她說,那些是爲了紀念每一任轟轟烈烈的前男友。
但右邊耳朵上,只有一個。密雲說,那是唯一。
我捂着熱可可,翻開記事本,發現這些日子在店裡,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寫了不少東西。
因爲下雨。店裡一下子多了很多人,三五成羣或是倆倆作伴的人滿座,只有我的位置空着。
這天很冷很冷,我抱着熱可可,在氤氳的熱氣裡,看見玻璃窗外一對年輕的情侶快速穿過雨霧奔向打傘下的卡座,男孩把外套擋在女孩頭頂,爲她隔斷風雨,一高一矮的兩人依偎在一起,言笑晏晏,青春飛揚。身側是悄然綻放的梔子花和白茉莉。對面是暴雨如注。
我看着這對情侶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有人問我對面的位置有沒有人坐,我搖了搖頭,看見一張明媚的笑臉,正要回以微笑時,那人忽然把我對面的椅子抽走。
我看着空蕩蕩的對面,忽然覺得很寂寞,前所未有的寂寞。
我給劉思涵寫信,我第一次感傷,我需要她的懷抱。
可當我真正下筆時,我卻寫不出此刻的寂寞,孤獨。
密雲忙完來找我聊天的時候,可可已經涼透了,明信片上,也只寫了一句話,“思涵,見信佳。”
密雲看了一眼,從兜裡掏出煙點燃,問我,“你知道什麼叫孤獨嗎?”
我搖頭。
密雲說,“孤獨這兩個字拆開來看,有小孩,有水果,有走獸,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夏天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深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唯我空餘兩鬢風。小孩走獸蚊蠅當然熱鬧,可那都和你無關,這就叫孤獨。”
說完,密雲對我苦笑,回頭看了背後熱鬧的卡座一眼。
我提筆寫下簡單的字句,收拾了離開,踩着一路星輝往阿喜唱歌的酒吧去。
---顧承中---
說來可笑,管教說我可以離開的那天早上,我整個人都是蒙圈的。我真抱着坐牢的心態等待法院的通知。
文淵在看守所門口等我,不止他,還有言中。
外面的天空很藍,空氣似乎也很不一樣,我看着陽光燦爛的一角,不由地唏噓,上海很少有這樣的天氣。
上車後,言中說,辛苦了。
我把包扔在一邊。看着他腿上遮蓋的厚實的絨毯,有些生氣,“不方便還出來。”
“怎麼都要來接你。”言中說着,遞給我一份財務報表,說,“該做的事情,我都替你做好了,接下來如何,靠你了。”
我看了眼,笑說,“知道。”
文淵坐在前排,從見面到現在,一直不敢跟我說話,我警覺地看着他,他眼神閃躲,只是一瞬,我便察覺不對經,那一刻的慌亂,無以言表。
我瘋了般撲上去抓着他胳膊,他回頭來看我,“小唯呢?”
文淵同我是多年好友,早就熟悉對方的表情所代表的意義,他欲言又止,最後說,“承中,對不起。”
言中一直坐在邊上看着,一個字都沒說,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她人呢!”
文淵深吸了一口氣,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答應她,用鋼筆換她自由。”
那一瞬,我只覺得血脈都在往頭上翻涌,剛擡起拳頭預備砸下去,言中在背後喝住我,叫我助手。
“是我吩咐他做的,要打,你打我。”
我一回頭,迎上言中深邃靜謐的雙眼。
我在他眼裡,看到了落寞無措的自己。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接受小唯已經離開我的事實。我瘋了般尋找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目標。她就像一陣風,總讓我抓不住。來時洶洶,去時無影。
無論是張駿還是劉思涵,這些人,一個都找不到她。
看着滿當當的衣櫃,我總有總錯覺,她沒走,她就在這間別墅裡,只是我沒找到。
我不曾醉生夢死,我清醒地接受寂寞的苦痛,我站在公司頂層看夜上海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爲我。
深夜我一個人回到陸家嘴的公寓。
容嫂很久沒來打掃,推開門的時候,我聞見空氣中發黴的味道。帶着潮溼和晦澀,我穿越黑暗,坐到沙發上。
沒有開燈,屏幕上是她的照片。
十八歲那年他在這間房子裡準備高考,掙扎在書山題海中累得常常趴書桌上睡過去。那張照片是我悄悄拍下的。她不知道。
照片裡,她扎着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雙手枕在桌上,下巴靠在手臂上,睡着了。
額角是細碎的頭髮,兩條清秀的眉毛下睫毛很長,乾淨白皙的臉蛋沒有一絲妝容,清水如芙蓉,純潔如茉莉。穿白色的長袖衛衣和牛仔褲,純淨得叫人心動。
那時候,她還喜歡叫我的名字,高興時顧承中,生氣時顧承中,莫名其妙時顧承中,全都是顧承中。
我從未覺得我名字這樣好聽,從她喉嚨裡蹦出來,原本冰冷的三個字,忽然就有了溫度。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留意她,在我潛意識裡,我是不會留意這麼一個小丫頭的,可偏偏,她悄無聲息地走進來。或許是溫莎門口一個陌生的眼神裡難以言喻的倔強。或許時她雙眸中純澈的波光,又或許時被人欺負的時候明明可以將人置之死地卻還心地善良的柔光。
文淵問我爲什麼是她。
我說,這個女孩子身上在閃光。
我看透了她虛張聲勢的故作堅強,卻不忍心拆穿。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是抱着私心開始策劃另一盤棋局的,我自信不會輸,算在我手心的人全都會按照我的設定走。只是我算漏了我冰封麻木的心,還能被一個小丫頭溫暖。
我以爲,我能掌控。
我愛上了她,愛得發狂。
言中說我瘋了,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我也覺得我瘋了,那麼多女人,我的心竟然只爲她跳動。我嫉妒,我霸佔,我用冷漠在掩藏我的自卑,用強硬來掩蓋我的真心。
---楊小唯---
我從未想到,劉思涵竟然會打電話給我。
那天我照常去店裡看書,密雲幫我送熱可可上來,說昨夜我剛走,有人打電話來,問是否認識我。密雲說是認識,但她不知道我是否願意透露自己的信息,便沒多說什麼。
密雲遞給我一張紙條,說,“上面這個電話是她的,我留了下來,你看看要不要聯繫一下。”
何須紙條,她的號碼我記得。
密雲拍了拍我肩膀,然後留下給我。回吧檯招呼客人去了。
我想了很久,然後拿起,到咖啡廳的後花園,撥通了劉思涵的號碼。
不瞬,那邊傳來劉思涵清脆的聲音,不是喂,而是我的名字,“小唯。”
我頓時心生暖意,一股熱流從心田淌過,我說,“是我。”
“虧得我聰明從網上百度了這家店的號碼打過去,破郵政寄明信片太慢了!都快一個月了!老孃再晚點你是不是去其他地兒了?”劉思涵說。
“還沒走呢。”
“你好嗎?”
“我很好。”
“很想你。”劉思涵嘆氣,悵然地說,“但是呢,這次打電話給你,不是單純說想你。你出去散心這麼久,應該舒坦了些,我是來告訴你顧承中消息的。”
聽到顧承中三個字,多麼久違了,我平心靜氣,絲毫波瀾也無,輕聲嗯了一句,“有什麼好說的。”
“顧駿這邊出事兒了,先前不是顧氏財務問題嚴重麼?顧承中不知道哪裡抖來的機靈,竟然查出他作假賬的事兒,原本所有人都以爲證監會查出來的後果得攤在顧承中身上,但顧承中早有預料,裡頭的複雜我也不清楚。反正顧駿完蛋了。這件事兒沒多久,林彩秀怎麼死的也被爆出來,全都是顧駿的鬼主意!他還真是狠,爲了弄死顧承中,竟然叫林彩秀丟命陷害他。”
“林陽知道了麼?”
“知道,但那時候兩人是盟友,且人都死了,反正能倒打一耙,何樂而不爲?只是林陽沒想到的是,顧駿在被抓過後,被揭發顧啓中的死,和他有聯繫。警察查了醫院的用藥記錄和病例,發現了貓膩,而顧駿也承認。導致顧啓中腎衰竭的毒素,也是他一手研發的,爲的是給他母親報仇。他一直記恨顧啓中和林彩秀的醜事,記恨林陽,記恨顧承中幫助林陽母子,沒想到那麼紳士的一個人,竟然心腸歹毒至此。”
劉思涵說,顧承中重回顧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恆豐和顧氏將會合並,因爲從今往後,顧氏是他一個人的天下。
林陽賣掉了手裡的股份,去了高藝涵家的公司。
顧駿的後半生,將在監獄裡度過。
她問我。你還回來嗎?天下太平了,也許放下往事,你們會很幸福。
我說,地球是圓的,真有緣分,有緣再聚。無緣不復相見。
掛了電話後,窗外下去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最近麗江的雨,真是太多了。
讓人心煩。
---顧承中---
文淵風風火火闖進辦公室的時候,我在準備恆豐合併的案子,他西裝掛在手腕上,扯着領帶喘氣說,“出事兒了。”
我愣了愣。低頭繼續看文件,漫不經心地說,“什麼事。”
文淵擰眉嘆氣,說,“顧駿在看守所自殺了。”
一瞬間的愕然,鋼筆掉在桌面上,筆尖劃花了文件,我肅然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剛接到看守所來的電話,他昨晚在宿舍自殺了,用磨尖了的牙刷刺破喉嚨-------”
我和文淵敢去看守所的時候,法醫和警察都在,屍體停放在一二小小的房間內,渾身赤裸。蓋上白布。我揭開白布,看到他瞪大的雙眼,死不瞑目地盯着天花板,白熾燈下蒼白的面孔毫無血色。
法醫把他自殺的牙刷取了出來,放在不鏽鋼磁盤裡給我們看,說,“犯人是悄悄把牙刷在牆壁上磨尖了自殺的,尖銳的一頭刺破了喉管動脈,導致失血過多死亡,排除他殺可能,死亡時間爲昨天晚上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
文淵幫我去處理剩下的事宜,我一個人站在房間裡,看阿駿年輕的臉,遺體早就沒了溫度,冰冷的。
那一瞬我什麼都沒想。腦子裡一片空白,明明是我想要的完美的解決,忽然實現了,我卻覺得勝利感薄弱,甚至毫無喜悅可言。
回去的路上,文淵問我後悔嗎?他用這種決絕的方式結束一切,都不用接受任何人的審判,也把所有秘密都帶進墳墓。
我看着窗外,空洞茫然,我說,“不後悔。”
“你爲了保全他,什麼都做得出來。”文淵有些生氣地說,“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能擋住多久。”
我摸着手心裡的一塊年久的疤痕說,“那是我欠他的。”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