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爲了希兒好,他就得跟希兒保持距離,他們從今後只是舅舅與外甥女的關係,別的什麼都沒有……緊閉上雙眼,清俊的臉上只剩下蒼白與哀傷。

“少爺,老爺讓你回去時直接找他,他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說。”

“知道了。”

深秋的夜幕下,涼風裡透着寒意,西楚宇的幾分酒意已經完全散去,來到西楚戰的書房後,更是清晰的把進宮後的一切都事無鉅細的告訴了西楚戰,也包括皇甫卓莫明的目光,皇上疑似警告的又似是而非的話。

西楚戰飽經滄桑的臉,皺紋深深幾許,“希側妃就在西楚府上,安平王爺將她送來,說是等她真正清醒時纔派人把她接回去。”

西楚宇一愣,淡然的表情鬆動了,此刻,他方知皇甫卓的用意,“父親打算怎麼做?”西楚戰凝眉望着西楚宇,“選擇王爺就把南昭希送回王府,選擇南昭希,就把她留下來,直到哪一天王爺想起她,再把她接回去,但若是一輩子不來接,她一輩子就是一個被男人拋棄的普通女人,她再也沒有能力與西楚家族互助互利。”西楚宇淡峻眼中清光微閃,“她沒有王爺做靠山,她還有南昭家族,父親別忘了她是南昭家族的未來家主,據我所知,南昭雄給南昭希的陪嫁就是30艘鐵皮軍艦,這筆費用南昭雄並沒有動華周南昭家族的銀子。”西楚戰震驚的站了起來,失態的問道:“怎麼可能?你沒說錯?”

西楚宇鄭重的說道:“我說的都是實情,就我們西楚家族的經濟實力,也不是買不起30艘軍艦,不過那將花掉整個西楚家族絕大部分的財力,並且,就算有銀子,我們也未必在別的國家裡能一次性買到30艘軍艦。”幾句話裡隱含的信息實在太多,西楚戰眼裡精光暴閃之後又歸於沉靜,“好吧,但願,她不會讓我們失望。”西楚宇眸深如海,面上淡淡一笑,“父親,南昭家族的事我們不摻進去,但南昭希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保。”西楚戰揮揮手,不與他再說,西楚宇退了出去。

漫步在廊前,不知不覺竟到了芬芳園,四面深夜靜謐,西楚宇停了腳步,月色很淡,落在他的側臉上朦朦朧朧,卻籠不住如玉的一抹流光,“希兒,今生無緣,以後……就讓我這樣一直守護着你吧。”

接着連續幾日,都是陰雨連連,灰濛濛的天空,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

南昭希在芬芳園住了下來,石俊男在她進西楚府上的當天夜裡也找到了西楚府,林清梅與白舞住來都城最大的客棧,平安客棧。安排好人監視着她們,石俊男纔回來。

最初的一天,西楚飛飛來看過她,並表示過安心在這裡住,不要擔心其他的。南昭希覺得西楚飛飛好象變了一個人,從前的驕傲個性,被時間這枚鈍器磨平了銳角,她突然很好奇,西楚宇是怎麼說服西楚飛飛與西楚戰的,這幾日西楚家族的態度,她已經十分明瞭,她相信,這是西楚宇在幫她,無論到什麼時候,他都會讓她獨自去承擔什麼,西楚宇……如果她沒有度過恐怖的童年生活,沒有那一對變態的父母,她想過,無論是西楚宇還是石俊男,都有可能是她一生的歸宿。

只是天意從一開始就把她與他們放在了不同的平行線上,如今的他們在各自的平行線上越走越遠,人生最難的就是回頭,所以他們只能朝前走,不能後退。

文敏敏因爲在宴席上盡責的招待賓客,再加上得體的表現,西楚戰免了她所有的責罰,這也是老爺子心情愉悅,文敏敏又是西楚宇的正妻,在這個喜慶的日子,她不能不露面。

南昭慧是妾,依舊沒有出現在宴席上,儘管她躲在暗處懷着嫉妒與憤恨的看着文敏敏周旋於幾位官太太之間,那幾人她認識,上一次宴席她們還沒有這麼熱情,相公一高中,她們臉上的表情豐富多了,可是這榮耀和虛榮全部落到了文敏敏的身上,她的恨如潮水般淹沒了她的理智,手心被指尖摳的簌簌冒血,尖銳的疼痛,拉回她一些神志,只要她能辦到主子交代給她的事,主子一定會讓她坐上正妻的位置,這風光就暫且讓文敏敏受着吧,看着文敏敏如花般燦爛的笑容,南昭慧暗自咬牙,笑到最後的,纔是最好看的。

南昭慧有意伏小,每天都按時出現在文敏敏的房裡請安,佈菜,基本,丫鬟做的活,她都包了下來,若沒有出現上次的事,文敏敏還是喜歡她的,可是上次栽的跟頭太大,西楚宇從那之後,都沒有再給她一個好臉色,每次的態度都是疏遠中帶着冷漠,見不到時十分想念,見到了又被現實灼的心痛,在這矛盾的煎熬下,文敏敏把所有的矛頭都對向了南昭慧。

南昭慧一面隱忍,一面悄悄的把她受虐的信息傳到西楚宇的耳裡,只可惜,西楚宇就是知道她在受委屈,在受苦,他也沒有理會。從妹妹口中得知南昭慧是自已願意進西楚府做妾的,就算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的心中也起了厭惡

感,明知他心中有希兒,還要進府,這是她自找的,若是想挾恩圖報,怕是打錯主意了。

南昭慧心痛了幾日之後,就想通了,除了在文敏敏那裡裡規矩以外,她所有的時間都泡在芬芳園,南昭希明趕,暗趕都趕不走她。

園中秋風落,黃葉滿地,一路踏碎在腳下,傳來枯枝殘葉紛紛斷裂的聲音。南昭希漸漸緩了步子,秋天的蕭瑟,總讓她有一股難言的孤單兜上心頭。

“大姐?”南昭慧不明白南昭希爲何停下腳步,南昭希回過神,看了一眼南昭慧,立刻就把心中剛纔浮起的那一瞬悲秋傷冬的感覺拋到腦後,“我沒事。”

南昭慧向南昭希示好,比向文敏敏示好更難,但她又不得不這麼做,每一次對南昭希的奉承討好,都會加深她內心裡對南昭希的怨恨,偶爾一不小心就會流露在外,被敏感的南昭希抓個正着,正是因此,南昭希纔沒有再避開她。既然她自已上門找罪受,她焉有不幫一把的道理?

“大姐,你怎麼還不回去?萬一王府裡其他的女人趁你不在的時間奪了王爺的寵愛該怎麼辦?”南昭慧說道,南昭希未語先笑,“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想想你自已的事吧。”南昭希的意思是讓她想想怎麼應對文敏敏的刁難,雖然她住在西楚府後,文敏敏礙着她的面子,沒有再特別刁難南昭慧,但她總要離開的,南昭慧自已事不去想,反而多管閒事的操她的心。對於她給南昭慧帶來這樣的好處,她有些心堵,她巴不得南昭慧被正妻虐,若不是文敏敏她也不喜歡,否則她極有可能聯手正室打壓南昭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南昭慧認爲南昭希知道了她和西楚宇並沒有圓房,一時之間,又羞又憤,兩眼之中恨意盡顯,南昭希訝意的看着南昭慧,似是意外她爲何如此沉不住氣,南昭慧心底的怒氣被激起,又不能痛快的將心裡的話說出來,所以再也待不下去,轉身離開。

南昭希不明所以,也不想爲這等人費神,擡眸王捉陰暗的天,輕嘆;“已經下了這麼多天的雨,該是天晴的時候了。”

南昭慧步履匆匆,未出園門時,聽到園外有聲音由遠到近,“王爺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來接小姐?”

是小不點的聲音?南昭慧斂住呼吸悄悄的藏到一邊的角落,躲在一棵樹後。

小不點端着水果拼盤,雲羅託着幾碟小點心,兩人面容流露出的表情,都證明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王爺一直不來接小姐怎麼辦?”

“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我看王爺可能是想休了小姐!”

“小姐有孕的事,王爺還不知道,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立即就把小姐接回去的!”

“就是不確定是不是懷孕,等天晴了再去請個大夫看看。”

“不如就今天去找大夫吧?”

“今天就算了吧,看這天,可能一會兒就要下雨了,反正若真是懷孕也不急着這一時,若不是懷孕,什麼時候請大夫都一樣。”

……

南昭慧聽的是又驚又喜,喜的是王爺不喜歡南昭希甚至可能會休了她,驚的是,南昭希居然有可能是懷孕了,如果她真是懷孕了,那之前聽得到的喜事就不算是個喜事了,而且母以子貴,安平王府如今一個子嗣都沒有,若是南昭希有孕,生的又是男孩,那他就是安平王府的長子,長子僅次於嫡子……那樣一來,南昭希豈不是在安平王府站穩了腳跟?南昭慧確定她們走遠了,才從樹後面走出來,陰狠的臉上,帶着猙獰的笑意,“南昭希,這次是你撞到我頭上了!”

南昭慧離開之後,被南昭慧躲藏過的樹上面,輕盈的飄一抹身影,石俊男手中的劍反劈向樹面,被南昭慧碰觸過的一面樹皮被石俊男劈了下來,整整一大塊有人高的樹皮,被幹淨利落的剝了下來,只用了一招,還是用的劍,其內力的掌握已經爐火純青,既不驚動他人,也能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南昭希未回王府,最開心的莫過於王府後院的那些女人,牧紫煙很快就查清楚了南昭希沒回來的原因,欣喜於王爺總算看清楚南昭希的真面目,以後,就算南昭希回裡,恐怕與王爺也回不到最初了,只是激動之下,牧紫煙眼前一黑,在天旋地轉中暈了過去。

前後數名大夫,皆以嚴重的失血過多又營養不良爲病因,開的藥方也差不多。但實情,曉草清楚,小姐這些日子一天吃的飯比平常多了7倍,補血的珍品更是頓頓日日換着吃,就這樣吃,小姐的臉還一天比一天瘦下去,往常白裡透紅的臉如今是蠟黃一片,半分血色也看不出來。

今天更是暈死過去,曉草不用想也知道小姐是病了,病的很奇怪,所以她決定去找行之齋找鬼醫前輩。

鬼醫起初責怪曉草的大驚小怪,直到他見了牧紫煙,方纔大驚,不過數十天,牧

紫煙瘦的就剩一層皮了?皮膚也蒼白的嚇人,眼睛更是深陷進去,“怎麼到了這個地步,纔去找老夫?”

曉草哭道;“小姐說不要打擾您研製新藥,小姐做夢都想嗓子早點好,做夢都想要個孩子。”鬼醫最煩女子哭哭啼啼,“出去!在門口把風,誰都不準進來!”曉草眼淚都來不及擦,趕緊出去並帶上門。

鬼醫細細的爲牧紫煙把了脈,發覺只是失血過多營養不良,瘦成這樣,本就不正常,營養不良?堂堂一個側妃,很難相信,營養不良這四個字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又捏開了牧紫煙的慘白的嘴,連舌頭都是蒼白的,心中疑惑更重,翻開她的眼皮,瞳孔暗淡無光,甚至有些擴散,面色越發凝重。

一手掀開被子,寬鬆的衣服貼在牧紫煙瘦骨嶙峋的身上,“傻到家了!老夫怎麼會收了一個這麼愚蠢的徒弟?”眼中即有憐惜之意,又恨其的愚笨,身體虛成這樣,還不知道後果嚴重,爲醫者連自已的身體都不顧及……

鬼醫果斷解開牧紫煙的衣服,直至全部脫光,乾瘦的身體蒼白無比,就好像被抽乾了身體裡的血,鬼醫目光如電的盯着牧紫煙身體上下各個血管之處,發現了問題所在。每個血管的附近都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的痕跡,包括牧紫煙的喉嚨部位,瞳孔猛地一縮,究竟什麼東西居然在牧紫煙的體內存活,並且繁衍?不是蠱蟲,否則他能查得出來,但……鬼醫猶豫了一下,才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棉布包,仔細的攤開在桌上,黑布上幾把銀光閃閃薄如蟬翼的小倒,形狀各異,早先,鬼醫就是用這幾把刀給那些小動物開膛破肚,如今他的刀功已經進步許多,最後幾隻開完刀之後還沒死。

試探的把銀刀放在胸前蠕動的血管邊,猛的往下劃,只有一點點的血水飛濺出來,鬼醫手下微微用力,突然,一個長約的2釐米的東西朝着鬼醫的面門撞來,鬼醫伸手一抓,手中冰涼的一團東西,在手掌裡掙扎,突然感覺一陣細微的疼痛,鬼醫驚覺不好,忙鬆開手掌,只見深紅的一條小蟲,半個腦袋已經鑽進他的皮膚裡,從牧紫煙身體裡帶出的血染溼了他的手掌,也許此刻他的手掌裡已有他自已的血。扔下刀子,手指快速的捏住小蟲的尾巴,用力的往後拽,隨着手中的力度越來越大,小蟲的身體被拉的越來越長,但小蟲的頭依然在鬼醫的掌心皮肉裡貪婪的吸着血。

拽出那條小蟲時,鬼醫心中已經想到這是個什麼東西了,螞蝗!

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鬼醫在牧紫煙的身上不同位置,大大小小割了37刀,傷口不大卻都是筋脈之處,若不是鬼醫動刀,若換成旁人的話,牧紫煙就是不死也成了殘廢。

經此一病,牧紫煙大傷元氣,尤其是知道那種噁心的東西在她身體裡吸血,想到螞蝗在她的身體裡鑽來鑽去,她噁心的暈過去好幾次。

王府的內務大部分都是由牧紫煙主管,廚房也歸牧紫煙管轄,這次出現這麼大的失誤,牧紫煙第一反應就是要把廚房裡的人全部處死,盛怒中的她瞪着一雙血紅的雙眼,恐怖的猙獰摸樣,嚇壞了輕風院的人,最後,還是曉草拼着腦袋被砸了一個窟窿,捨命勸說了一通,才把全部處死的決定改成把廚房裡負責洗菜的10個下人全部亂棍打死。

如果廚房裡數十人全部處死的話,牽扯太大,王府裡的下人很多都是家生子,特別是廚房這種油水大的地方,本除了一些管事的家人,就是牧紫煙暗中收買的人,一旦全部被處死,先不說王爺那裡過不過得去,畢竟沒有證據認定是廚房裡沒弄乾淨。就牧紫煙這幾年來好不容易在王府樹立的仁善形象都會大打折扣。最終,廚師掌勺的人都被換了一批,廚房裡大換血,依舊還是鬧得王府里人心慌慌。

牧紫煙冷靜下來後,才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既然她能害別人,被人自然也能害她。牧紫菸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南昭希,因爲她剛給她下了夢絕,或是做賊心虛,牧紫煙越想越覺得,南昭希是發現自已中了毒,不能生育後,纔想法子報復在她的身上。

身上的痛還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卻讓牧紫煙恨不得現在就去西楚府殺了南昭希,她怎麼能想出這麼噁心的辦法來折磨她!曉草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絞盡腦汁之後,想到了一個人,“小姐,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調查南昭希時也查過她的對頭?”牧紫煙反應過來,“南昭豔?西楚飛飛?”

曉草說道:“南昭豔已經廢了,如今關在一個空園子裡養老,最近聽說還瘋了,西楚飛飛近段時間與南昭希的關係不像之前那麼水火不容了,所以我們只有和另外一個人合作!”牧紫煙想到了,“南昭慧!”曉草點頭,“論相貌,論才華,南昭慧未必輸於南昭希,如今雖然姐妹兩同是妾,卻有天壤之別,南昭慧早有不服之意,再加上她們姐妹兩喜歡的可是同一個男人!”言外之意就是有很多她們可利用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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