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難安地良心及伴隨而來的愧疚,如巨石般將南昭希的心境墜入沉痛的漩渦,不能自拔。在往後的日子裡,南昭希一門心思地照顧皇甫臨,琅秀苑裡幾乎難以看到南昭希的影子,香沁園成了她長時間待的地方。

這也引起了很多的流言蜚語,其他幾位側妃都不得進入香沁園,只有王妃來去自如,並且長時間停留,有好事者就傳進了皇甫卓的耳裡,一個這麼說也就罷了,接二連三的有人在他耳邊說同樣的事,皇甫卓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就算皇甫臨爲南昭希做了很大的犧牲,她可以彌補,但是這樣不顧男女之防,也太不把他這個夫君放在眼裡了吧?

一次、二次、三次,皇甫卓進了琅秀院卻都沒有見到南昭希,同樣的答案:王妃去了香沁園。

“去把王妃請回來。”皇甫卓的好心情徹底被破壞了,他幾次來尋她,她都不在,這一次,他下朝回來,連朝服都沒換地過來與她分享這個好消息,沒想到她仍然不在。

天明領命,親自去請王妃回來。

香沁園裡因爲剛下過一場雪,所以處處銀妝素裹,一片白色,地上的雪因爲沒有清掃,而顯得有些厚。就因爲如此,南昭希與皇甫臨才興致勃勃地在雪地上玩着打雪仗。

南昭希雖然有些狼狽,身上頭上多或多或少地沾上了雪球留下的痕跡,但美麗的面容由於激動而泛着動人的光澤。徐徐展開的輕鬆笑容暗示着她逐漸舒展的心情,看着皇甫臨玩的開心,她也開心,就算累點,髒點,她都不介意,甚至,她希望能一直這樣讓他快樂下去。

皇甫臨的笑臉有種人人窒息的吸引力,一不小心就會被迷了眼,迷了心,活力的朝氣徹底沖淡了他時而流露出的豔麗風采,他完全沉浸在這簡單又快樂的遊戲當中。

天明很尷尬,這副俊男美女嬉戲雪景畫,很完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出聲打擾,這時有人幫他解決了難題。

“王妃!休息會吧,王爺已經出汗了,再玩下去,容易生病。”石俊男看天明的神色就知道皇甫卓來尋南昭希的,南昭希這些日子與皇甫臨形影不離已有很多難聽的傳言在王府裡流傳着,他以爲皇甫卓會多忍一些日子,沒想到,他也耐性也不過如此。

“臨兒!你先跟石哥哥去洗澡,我待會陪你吃午飯,你要好好的哦!要聽石哥哥的話,不然我下午就不陪你玩,中午也不陪你吃飯了。”南昭希拿出袖袋裡的手帕,細心地將皇甫臨頭上的汗水擦淨,半是威脅半是哄騙地說道。

“娘子放心,我會聽石哥哥的話,不會搗亂的!你放心吧!”皇甫臨一副認真聽話的乖寶寶摸樣。

天明不是第一次聽到皇甫臨稱呼南昭希爲娘子,除了皺眉外也不知該怎麼表示,跟一個神志不正常的人說理肯定是說不通的,那麼就當沒聽見吧……

等石俊男帶走了皇甫臨,南昭希纔看向天明,“什麼事?”前幾次她不在,皇甫卓不都直接回去了嗎?怎麼今天派人來了?

“王爺請王妃回去,有事相商。”天明恭敬的說道,對於這個王妃,天明從沒有小瞧過,所以南昭希對天明的態度,一直也不錯。

“你等一等,我換件衣衫再過去。”南昭希也不覺得這話說的有什麼不妥,說完就被小不點扶着進了房換衣服。

琅秀苑纔是王妃住的地方,王妃卻要在香沁園換衣服去見王爺,這怎麼感覺好象王妃是住在香沁園,現在要去琅秀苑會客一樣?或許,王妃是不想在王爺面前太失態,應該就是這樣,天明自我解釋完,還篤定似的點了點頭。

皇甫卓等了好半天,纔等回了南昭希,看到她清麗的臉,心頭的火氣奇蹟般的消了下去,先前的好心情似是一下子又回來了。

天明識趣的退了出去,並且帶走了房裡所有的丫鬟下人。

“今天早朝,父皇已經下旨立我爲太子。”皇甫卓說完這個好消息,他如願地在南昭希的臉上看到震驚之色,歡喜也有,卻是一閃而過,“臣妾恭喜太子殿下!”

“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皇甫卓想伸手攬過南昭希的肩,南昭希微微偏身避過,皇甫卓神色一僵,心裡感覺一處地方空了起來,怎麼也填不滿。

南昭希說道:“林清梅呢?皇上怎麼處置?總不能一直把她關在那裡吧?”

皇上對林清梅的態度令南昭希有種不安的感覺,林清梅在天牢一日,南昭希就會有一日不詳的直覺。

“我已被立爲太子,她就算出什麼花招,也無濟於事。”皇甫卓有些掩飾性的乾咳幾聲,對於林清梅這顆不定時的炸彈,皇甫卓急於除去的心比南昭希更甚,只是其中的原因是不能跟南昭希分說的。

南昭希默然,她能拿你如何?你有皇上罩着,最主要

是她又會在皇上面前拿我如何?

“王妃,幾位側妃說是來恭賀王爺。”雲羅面無表情地進來稟報。

“讓她們進來吧。”南昭希不等皇甫卓示意就說道。

“她們的消息倒是來的快!”皇甫卓很快地爲自已戴上了溫柔笑顏的假面,他似乎已經適應了在南昭希面前表現他真實的一面。

“王爺!……”左側妃激動的面色潮紅,才柔柔地喚出一聲,就再也說不出,眼眸如水,流露出歡喜的眼淚。

“左側妃!現在我們應該稱呼王爺爲太子殿下了!”楊側妃柔情媚意地恭敬地該皇甫卓行了一個大禮。

牧側妃也就牧雲曉,也不甘落後,“臣妾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萬福!”

“好了!都起來吧。”皇甫卓瞧着她們三人心情激動澎湃的神色,心想,女人與女人真是相差不少,希兒的鎮定纔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啊!

在皇甫卓面前,她們都溫順地給南昭希行了禮,“王妃也真是,這麼大的事也不給我們幾個透露點消息,害的我們剛剛纔知道。”

“是啊!是啊!早些知道的話,臣妾就幫太子殿下準備下酒宴慶祝了。”

“王妃這些日子忙得很……”牧雲曉的口中仍然有一無意地稱呼南昭希爲王妃,並且話中暗指南昭希與永勤王爺的親密關係。

上眼藥上都上到我的面前了,南昭希心中冷笑,這些日子她一心撲在皇甫臨的身上,暫時忘了這後院裡還有這麼一羣牛鬼蛇神的存在,“王爺今天早朝上才被冊封爲太子,本宮雖是王妃,卻也屬於婦人之類,朝政一事,又豈能是本宮能事先知曉或干涉的?”也就是皇上的用意又豈是能讓人隨意揣摩的?

“不過本宮倒是奇怪,聖旨未到,你們是如何得知的?”南昭希不等她們回話就緊跟着問道。

“自然是臣妾的家人告訴臣妾的。”左側妃神情得意,她的孃家靠山大,她才能這麼快地知道朝中的消息,這一點這個出自平民商戶家的王妃又怎麼能理解呢?

“左側妃果然背靠大樹乘涼好,但是有一點,左側妃要記得,你已出嫁,出嫁從夫,孃家人可以依靠,但是你的根已經挪到了王府,要分得清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南昭希這段話說的極爲隱晦。

左側妃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南昭希所說話裡的含義,只是憑本能的反駁道:“不勞王妃操心,這種事,臣妾未出嫁時,臣妾的母親就已經教導過,臣妾自然明白出嫁從夫的道理。”這話是暗指南昭希的出身低,教養不夠,不如她出身大家。

南昭希面色不變,淡淡的笑了起來,“如此甚好,若是讓本宮察覺有誰泄露王府的事給‘外人’知道,本宮可不會手下留情,當然了!憑各位側妃的良好教養應該不會做出這麼頭腦不清的事出來。”

“太子殿下……王妃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臣妾嗎?”左側妃兩眼委屈地看向皇甫卓,眸中水色霧濃,像是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正常男人都會忍不住地要爲這個佳人而心生憐惜。

“是啊,王妃是什麼意思?臣妾的家人可不是什麼外人!”牧雲曉自牧紫煙去世後,王府裡只有她一位牧家小姐,牧將軍府上對她的態度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的虛榮心被徹底的鼓吹起來,對於牧將軍府,她也是極爲依賴的。

楊側妃這個時候沒有多話,三人中,屬她最會看人臉色,皇甫卓的臉色雖然不顯,但微皺的眉宇已經顯示出他對左側妃與牧側妃的不滿。

“出嫁從夫是什麼意思,應該讓王妃多教導你一番,自你們入府以來,都不曾在王妃面前請安立過規矩,這原是王妃對你們的體恤,可是現在看來,祖宗的規矩還是有道理的!”聖旨還沒下來,皇甫卓只能依舊喚南昭希爲王妃,幾個女人明裡暗裡對南昭希的不滿與輕視,讓他十分惱怒,這次讓她們在南昭希面前請安立規矩,一能教訓一下這幾個心比天高的女人,二也能困住南昭希,不讓她隨時隨地去香沁園見皇甫臨。

“太子殿下?”左側妃眼淚滑出來,不肯相信皇甫卓口裡說出這般無情的話,昨天他在她的房裡,還那麼溫柔多情地喚着她的小名,稱讚她的皮膚柔滑……

“都下去吧,我與王妃還有要時要談。”這幾個女人在這裡真是影響心情,特別是看到南昭希笑容依舊,不曾被她們影響,她是能忍?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太子殿下!”牧雲曉不甘的想說些什麼,在皇甫卓的冷冷的目光中,瑟縮了回去。

幾個女人興高采烈的來,委委屈屈地離開,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王爺!王妃!聖旨到了!”天明神色帶着幾分喜色,看來是冊封太子的聖旨到了。

皇甫卓眼中一閃而過

的激動,猛的握住南昭希的手,“跟本王一起去接旨。”南昭希是王妃,一起接旨,再正常不過,如果沒有意外,旨意中應該還有冊封她爲太子妃的旨意,掙扎開皇甫卓的手,恭敬的說道:“王爺請先行一步,臣妾與妹妹們隨後就到。”王妃在,其他幾位側妃也少不了要被側封一下,從王爺側妃改爲太子側妃,夫人改爲庶妃,侍妾改爲孺人。

皇甫卓一腔熱血被當頭澆了個透心涼,已空了的手心,握成了拳,目光陰鬱地看了一眼南昭希,什麼話都沒說,自行離開。

南昭希自他離開後,就擰起了眉,她有種不安的直覺,很強烈,這道聖旨,對她來言是好事嗎?

“小姐?”雲羅疑惑的問道:“小姐,在想什麼?冊封太子不是好事嗎?”

“我有種不詳的感覺,你讓人通知幾位側妃去前廳接旨,她們應該還未走遠。”南昭希眸色凝重,臉上罩了一層寒霜。

宣旨的公公還是當初那個小李子,這次過來,顯然比上次,穩重許多,謙卑知禮的神色,讓人很有好感。

待南昭希等人到齊了後,他就開始宣旨了,在宣讀之前,他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南昭希,這一眼,除了皇甫卓之外,就只有南昭希自已看的最清楚,果然啊,她的直覺從來不會出錯的……

“遠古洪荒,天地之間只有獸羣與神明爲伍,只有風沙雨雪與禁字爲伴。衆神寂寞,遣女鍋以五方之土雜天地靈氣而成人;四海內始有生靈承接神運,感應天命。由此,四季運轉,草木枯榮,方顯現造化之神奇意義,上天之仁、愛、禮、義才能垂降於大地。安平王爺對百姓有仁愛之心,對同僚知禮守禮……”一番極盡誇讚的言辭過夠,皇甫卓被冊封爲太子,幾位側妃也一一被冊封爲太子側妃,上皇家玉碟。

一翻叩拜謝恩後,皇甫卓起身,接了聖旨,其餘人也都面露喜色的起身。

但是唯有一人,安平王妃南昭希,唯有她沒在聖旨裡出現,沒有冊封太子妃的旨意,幾位側妃心裡暗喜,先前吃蹩的鬱悶一下子化開了,心裡只剩下幸災樂禍。

“送李公公!”皇甫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爲什麼聖旨上沒有南昭希的名字,父皇到底在想什麼?還有方纔李公公的憐憫的神色……他不信李公公敢有膽子私下閱了聖旨,那就是皇上在他來之前就有所透露,他心亂如麻,不敢去看南昭希的神色,南昭希爲他做了那麼多,結果卻成了這樣,他頭一次感到羞愧難安。

“等一下,太子殿下,奴才這裡還有一道聖旨,是專門留給安平王妃的。”小李子行到南昭希的面前,示意她跪下接旨。

南昭希心頭煩亂,臉上鎮定如初,緊守禮儀,不卑不躁地跪下接旨。

“安平王妃……”這一道聖旨比冊封皇甫卓爲太子的聖旨簡潔多了,主要就是安平王妃不安於室,與外男頻頻接觸,這個外男顯然說的就是皇甫臨,而皇甫臨的名字是不可能出現在聖旨上的,皇家丟不起這人,另外還有就是牧紫煙的死,皇上算到了她的頭上,證人就是鬼醫,沒想到鬼醫居然還去告了御狀!真是令人吃驚的事,鬼醫一個桀驁不遜的江湖怪醫,選擇報復的手段居然是告御狀!

“來人!將安平王妃帶走押入天牢。”小李子對南昭希存着幾分好感,說話行事之間並沒有對她露出輕視的態度,甚至在來之前,他特意交代過,等一會兒抓人的時候,動作輕一點。

“李公公!可否容我與我的妻子說上幾句話?”皇甫卓心中羞愧被這一道聖旨打的四分五裂,他或許已經猜到,這份旨意究竟是誰的意思?他心裡涌起的不安足以將他方纔的喜悅淹沒,他甚至想都沒想就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也或者是有意的,他要在那些人面前表明他的態度,無論南昭希如何,他都當她是妻子,若是他們要對南昭希無禮或冒犯,心裡總會有幾分顧忌。同樣這話也是對南昭希說的,他已當她是妻子,他會救她。

“太子殿下,臣妾信你。”南昭希留下一句話,就跟着李公公他們離開。雲羅想跟着,被侍衛強行阻攔,她心急如焚的轉身跑回了後院,她要告訴石俊男他們,小姐出事了。

皇甫卓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南昭希的一句話讓他的頭“嗡”~的一聲懵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的反應出了問題,腦子突然成了一堵白牆,她說她信他嗎?到這個時候,她還願意相信他?是不是……是不是她心裡也是有他的?她心裡有他的……

皇甫卓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心裡因此幸福着,苦痛着,顫悸着,激動着,小心翼翼,甜蜜莫名。

“太子殿下?”天明心急地催促,王妃還需要太子去解救,太子怎麼這個時候發起了呆,神色還這麼奇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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