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四年,明廷制定中鹽例,又稱開中法。
根據路途遠近,一至五石糧食可向朝廷換取一小引約二百斤的鹽引。
此比例隨形勢變化、米價高低而有所變動。
開中法大致分爲報中、守支、市易三步。
報中是鹽商按明廷榜文要求,把糧食運到指定的邊塞,然後向當地駐軍換取鹽引;
守支是鹽商換取鹽引後,憑鹽引到指定的鹽場支鹽;
市易是鹽商把得到的鹽運到指定的地區銷售。
鹽商們因爲長途運輸糧食耗費巨大,往往會僱傭勞力到各邊地開荒種糧,就地入倉換取鹽引,便於更多地獲利。
由此在邊地一帶形成新的聚居地,成爲事實上的屯田,因這種形式的屯田是由商人經營的,故稱商屯。
關西南麓擁有青海湖,可以自行曬鹽,若既能發放鹽引,還有朝廷指定的鹽場,鹽商們能用鹽引就地換取青鹽,比他們千里迢迢地還要跑到其他鹽場可方便多了,關西勢必成爲鹽商們眼中的香餑餑。
此事若成,關西諸衛都能從中獲益,在稅關上讓步就沒什麼問題了,至於西域諸國,給他們一點甜頭,多半也能同意。
如此,稅關一事成矣。
“青鹽其實只是其中一項,沙洲椎場一旦開設,西域的精鐵、戰馬必將源源不斷流入中原,盛明商社若有實力全部吃下,轉手之間就是巨利,這其中的鐵和馬,朝廷還是大買家,何苦在稅賦上與其苦苦相爭。”
朱幼塨又出驚人之語。
周秦川卻是越聽越合胃口,這小子肚子裡有料啊,這番操作下來,西域的鹽、鐵、戰馬就被以瓦剌衛爲首的關西諸衛壟斷了。
當然了,這是後世的說法,此時叫做專賣。
蘇幼蓉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朱幼塨,“可以啊,小王爺,想不到你……”
“想不到我不是飯桶,是也不是,哈哈……”
朱幼塨自嘲地笑了笑,“我等宗藩終日無所事事,我又不願意像兄長他們那般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因此,讀書、讀各類雜書幾乎就是我唯一的消遣了,還有,同父王談天說地也算得上罷,只要這主意你們覺得有用,不是紙上談兵,我就很榮幸了。”
“哪裡哪裡,小王爺過謙了,你這下可是幫了我們關西諸衛和朝廷的大忙,還有盛明商社也得承你的情。”
見朱幼塨有點自怨自艾的感覺,周秦川趕忙打斷,笑着讚許。
“對了,小王爺,你既如此睿智,不妨給商社出出主意,現如今我等一時不能從京師脫身,幾萬兩銀子就這麼放着實在可惜,有沒有什麼能就地生財的法子?剛纔我還同秦川哥商量呢。”
見朱幼塨確實有能耐,蘇幼蓉這回是誠心請教。
“就地生財?”朱幼塨聞言,低頭沉吟起來。
周秦川身爲穿越人士,自是有些小點子,不過他存心考較,也就不出氣。
此時距他們入關伊始,已過了半年之久,從初春跨入了初秋,秋風掃過,一片半黃不黃的樹葉落到了朱幼塨肩頭。
朱幼塨拈起樹葉,將棄未棄之時,眼睛一亮,“有了,諸位,寒冬降臨,我看京師燒火取暖都是用的木柴,這第一筆買賣嘛,不如就……”
“賣煤球!”
在場諸人竟是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
“咦!你們也知道煤球?”朱幼塨起初有些詫異,一拍腦袋之後恍然大悟,“對了,瓦剌衛在塞北之時,曾大量吸納漢人,建了規模不小的板升城,會用煤球倒也不稀奇。”
隨即得意地笑道,“如何,我這主意不賴吧?”
“的確不賴。”蘇幼蓉喃喃自語,“你說我在板升城的時候,也曾燒過半年的煤球,怎麼就沒想到呢?”
周秦川不住打量朱幼塨,這煤球生意本來他也想提議的,穿越人士嘛,還用過煤球,要是連這個都想不到,那就太丟臉了。
沒想到朱幼塨這個土著人士也能想到這一出,的確不簡單。
“小王爺,你們沈王府之中燒火取暖用的也是煤球?”一直不曾說話的秦琪開口了。
“王府裡邊兒用的仍是木柴慄炭,不過我偶爾偷跑出去閒逛,倒是在百姓人家中見識過這玩意兒,除了賣相不佳,價錢便宜,火力也旺,比之木炭要划算不少。”
秦琪聽了點點頭,“小王爺能見微知著,舉一反三,的確有本事,有沒有興趣一展抱負,也免得浪費了胸中所學。”
周秦川聞之側目,秦琪這丫頭不簡單啊,居然打起了一個王爺的主意。
“那敢情好。”朱幼塨興奮地跳了起來,“不瞞諸位,我早想找點事情做做了……”
話到此處,隨即頹然搖頭,“不成,沒用的,我這身份……雖然如今我死皮賴臉的留在了京師,但用不了多久,怕走露消息引來滔天大禍的父王,定然會派親信將我押回晉西,有這空閒,我還是在京師好好耍一耍算了。”
“那要是能瞞天過海,不再做小王爺,不知你可願意?”
周秦川及時插話,得意地朝秦琪挑了挑眉,好不容易有了裝叉的機會,這風頭還是讓自己來出吧。
“不做王爺?”朱幼塨疑惑地看了看周秦川,隨即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你們瓦剌衛入京朝貢的人數衆多,我隨便頂替一個也就是了,周兄,如此就勞煩你了。”
周秦川臉色一僵,這辦法他還真沒想到,那可不成,如此簡單的話,豈不是無法體現自己的本事和人脈了麼。
“小王爺,你這想法恐怕行不通,堂堂永年王,居然成了外蕃隨從,你願意,沈王爺那裡也過不了關。”周秦川一本正經地說道,“而且你這一身的細皮嫩肉,怎麼看也不像是在關外呆過的人。”
“你說的倒也有理,要想堂堂正正地留下,還得父王首肯,而父王最好面子,要知道我冒充瓦剌衛隨從,多半不允。”
“還有,我瓦剌衛朝貢完畢,就會西返關西,即便有人留下,也是十不存一,到時候這點人手說不定朝廷那裡還會勘驗一番,小王爺是有本事的人,跟着我們去關西那種偏僻之地,豈不可惜?”
秦琪配合默契,又及時補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