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先機上

103 先機(上)

“眼下唯有搶佔先機,在父皇應允左昱之前把親事定下來。”樑惠君微微顰眉。

“我幾乎足不出戶,又哪裡去覓得合適的人選,又怎麼去把親事定下來?”趙容顯得更急了。

“你先彆着急。”蘇玉妍出言安慰道,“事情尚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們慢慢想辦法,應該還來得及。”

趙寧雖是個急性子,此刻也顯出幾分鎮定從容來,上前拉了趙容的手往回走,“有大皇嫂和玉妍妹妹在,不愁想不出兩全齊美的好辦法來。”

消息來得突然,就算樑惠君素有急智,也一時束手無策,不過爲安趙容之心,她還是順着趙寧的意思寬慰趙容,“老七說得對,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一定能想辦法回了這門親事。”其實她比趙容更爲着急,因爲她知道,若此次左昱求親成功,嫁入左家的,就不止趙容一人,連蘇玉妍也將作爲陪媵一同嫁給左楠。拋開左楠的人品問題不說,就蘇玉妍與趙容兩個同侍一夫這個問題,她本人就無法接受。

趙容見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能夠想出辦法,那急躁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依舊回了上首的軟榻上坐下,這才微皺秀眉,沉聲問道,“你們可有什麼好主意?”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面面相覷,一時沉默無聲。

趙容見她們如此,反笑道,“彆着急,法子肯定是有的,不過要慢慢想罷了。”

看着她臉上自嘲似的微笑,蘇玉妍忽覺靈機一動,“我倒有個法子,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麼法子,且說來聽聽!”趙容眼睛一亮。

蘇玉妍遂把心中所想粗略地說了一遍。

衆人聽完。皆陷入沉思,想着此法的可行性。

良久,還是樑惠君率先開口打破沉寂,“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只是,在實施計劃之前,要保證做到萬無一失,不能出任何紕漏。”

“這是當然。”趙寧接口說道,“皇祖母那裡,就交給我,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

“貴妃娘娘那裡。就交給我吧!”蘇玉妍道。

“父皇那裡,就只能我自己親自出馬了。”趙容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來。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

桌案上尚擺着昌寧各家適齡子弟的名單,眼下頭一樁要務,就是要揀定最合適趙容的男子,這個男子,就是即將成爲趙容未婚夫的人選。

四人再三斟酌。最終選定一人,就是兵部許侍郎的嫡長子許恆,此人年及弱冠,據說生得一表人才,前幾年跟隨父親征討過幾處邊界紛亂,雖說沒有立過大功。卻也小有成績,現在兵部供職,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指揮使。卻也是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只比左楠這樣名滿昌寧的名門之後稍稍遜色。

更重要的是,這許恆的祖母,姓方,與當今皇太后叔伯姐妹。雖說這兩年因爲許太夫人年邁而少了與皇太后的走動,但舊日情分擺在那裡。許太夫人若親自前來求娶,想來問題應該不大。

既然人選定下來的,接下來的,便是按部就班實施計劃。

趙容身居內宮,出去打探消息不便,便託了樑惠君,樑惠君又轉託趙宥請沈珂暗地裡派人與許恆接觸,暗示當今聖上看好許家的後起之秀許恆,再婉轉透露宮中幾位公主正在暗中擇夫,得知許恆很可能已得到某位公主芳心暗許,許侍郎初時尚猶豫不決,沈珂便告知這位公主是當今聖上最爲寵愛的十公主時,才讓許侍郎彷彿吃了定心砣似的聽從了沈珂的建議,緊鑼密鼓地安排相關事宜去了。

爾後,就輪到趙容上場了。

這天,吃過早膳,趙容就便往乾清宮而來。

沈瑋自那次流產之後,精神比以前差了不少,後來因爲趙宥娶了樑惠君,她又慢慢好了起來。不過趙宥因成了親來乾清宮的時間更少了,她又覺得時間漫長得難以打發,所以多半時間都召了說書的女藝人進宮來說些野史逸事,以解寂寥。

趙容來的時候,正碰上說書的女先生江靜如進來,見了趙容,連忙躬身施禮,趙容此前也見過江靜如幾面,彼此也算熟絡,當下便伸手扶起她,一同往寢宮而來。

沈瑋正歪在貴妃榻上打盹,落梅拿着美人捶輕輕爲她捶腿,見趙容與江靜如同時進來,就笑着喚醒沈瑋。

沈瑋本是假寐,聽見落梅的輕喚就睜開眼來,見是趙容與江靜如,擺手制止了她們行禮,又讓落梅給兩人安座。待兩人落座之後,她這才笑着問趙容,“你向來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今天這麼早到我這裡來,不會是爲了聽江先生說故事吧?”

趙容便露出幾分難爲情來,“看來我貪睡的毛病都傳遍宮內了。”

沈瑋不禁呵呵一笑,“等你出了閣,想貪睡都不行了,趁着現在還有機會,好好睡幾個大懶覺吧!”

她的語氣就像母親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親暱縱容,並沒有半分奚落之意,趙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拉着沈瑋的衣袖撒嬌,“還是您最懂容兒的心思……”

沈瑋不由得哈哈大笑。

趙容便向江靜如道,“江先生還是按往常一樣跟貴妃娘娘說故事吧,我也好飽飽耳福。”

江靜如常在宮中走動,察言觀色的本領自比一般人厲害,早瞧出趙容有話要跟沈瑋說,當下也不推辭,便擇了個簡短的故事說了。

也不知是沈瑋聽得多了,還是今天有趙容在旁邊,她總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好不容易等江靜如說完了,這才讓落梅賜了茶,江靜如喝了茶,也不逗留,告辭去了。

待江靜如一走,沈瑋就向趙容笑道,“……平日裡你都是跟惠兒妍兒一起來我,今天這麼早過來,還是一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趙容之母李昭容在生產時血崩而死,趙容自小便由皇太后親自撫養長大,又因其母生前深得皇帝寵愛,皇帝也對趙容另眼相看,又因爲趙容打小就跟趙宥親近,沈瑋便對她多了幾分看顧,待她比另幾位公主更爲親切和藹,偶爾還能推心置腹地說幾句體己話。

趙容也就直言笑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說罷便垂下頭去,臉上露出幾分羞澀之意來,“昨夜我做了個夢,本欲去問問皇祖母,可她老人家正在睡回籠覺,我便沒好意思去打擾,徑直就往您這裡來了……”相較與撫養她長大的皇太后,沈瑋在她心中的地位稍稍遜色,也在情理之中,她直言不諱說出來,才更顯她城府不深,沈瑋也就不會懷疑什麼。

果然,沈瑋一聽就笑了,“我就說你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原來是求我解夢來了……說吧,做了什麼夢?”

“我,我夢見去護國寺的桃園裡遊玩去了。”趙容臉上顯出幾分羞赧之色,“園子裡的桃花開得如火如荼,好看極了,我在園子裡轉來轉去,竟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哦?”沈瑋一聽,不禁笑道,“夢見桃花,是吉兆呀!”

“您也這麼說?”趙容似乎有些意外,“玉妍也這麼說。”

“她怎麼說?”沈瑋想聽聽蘇玉妍有什麼見解。

“她說,她說……”趙容顯得更加窘迫了,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她說我……快要出閣了。”

沈瑋頓時呵呵一笑,隨即點頭道,“是麼?這倒與我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我可不想出閣。”趙容撅起豐滿的嘴脣,別有一種可愛的韻味,“出了閣再想睡懶覺可就不容易了。”

“呵呵……”沈瑋忍俊不禁,“你這孩子,就知道睡覺。”

“我……我並不是不想出閣,只是怕……”趙容將嘴脣撅得更高了,“怕父皇隨便爲我指個人就讓我嫁了。”

“怎麼會呢?你父皇視你如掌上明珠,又怎麼會隨便給你指個人嫁了呢?”沈瑋有些意外,“不會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吧?”

“我,我聽見有人說,左相在父皇跟前爲他家的嫡長子求娶我呢!”趙容說着,眼裡蘊上一層淚光,“聽說他家裡的老太太十分嚴苛,之前有個庶子的媳婦都讓她給折騰死了……”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消息?”沈瑋聽罷,不禁大吃一驚。這些隱密家事,左家一向瞞得緊,當初也是因爲左昱要替他家長子求親,定遠侯纔派人仔細調查了一番,不想這一查,竟得知左家幾樁意外隱密,左家庶子媳婦受罰自縊的事,就是其中一樁。

“您說,這些都是不是真的?”趙容可憐巴巴地睜着淚汪汪的眼睛,望着沈瑋,一副嬌怯怯的模樣。

“不管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你都先彆着急。”見趙容嚇得花容失色,沈瑋不禁伸手撫上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就算左相在你父皇面前提了親,又怎麼見得你父皇就會應允這樁親事呢?”

“可是,寧姐姐她,親耳聽到賢妃娘娘在皇祖母面前提起這事。”趙容眼裡的淚水一涌而出,繼而又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地直往下掉,“我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