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心裡亂極了,這下可怎麼辦啊,表姐下午纔跟婆婆嚼了舌頭,這晚上就有人上門追債,她好不容易跟葉家人的關係改善了,難道就在這一刻功歸一匱嗎?
葉柯知道肯定有事情,但在不知道之前,他也是可以穩住情緒的,他用裡按着小冬的肩膀,將她按到了座位上,默默地說了一句,“先吃飯。”
小冬不敢擡頭,拿起筷子在飯碗裡面夾着,手開始不自覺地發抖,哪裡還吃得下飯,大家都吃不下飯。
溫美若與沈瑤玲對視一眼,她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聯想了好多林達跟小冬之間是什麼關係,難道這個林達是小冬她媽的姘頭?或者是小冬的親生父親?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替葉柯不值,這娶媳婦,終究還是得娶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好啊。
葉雨也不再和豆豆說笑了,總之,剛纔其樂融融的一家子,自打林達進來之後,就變得各種嚴肅。
葉柯餘光看到了小冬那害怕到蒼白的臉色,他心裡更加擔憂起來,林達是誰?小丫頭又惹了什麼禍?
終於吃完了飯,小冬的腦袋仍舊一片空白,這回要怎麼解釋要怎麼圓謊啊。
葉明看着溫美若,冷肅地說:“帶玲瑤和豆豆上樓去,小雨也去。”葉明嚴肅起來,氣場十分的強,誰都不敢說一個不字。
他又轉身說:“張嫂,泡一壺茶。”言下之意是,慢慢聊。
小冬姑娘有一種跪下求饒的衝動,她很苦逼地想求公公和葉柯都上樓去。她其實骨子裡是十分卑微的,五歲之前顛沛流離的生活早就養成了她這個性格,可是,卑微的人並不代表沒自尊,她同樣也有她的高傲。
她不想葉家的人知道親生母親的事情,特別是她受不了連葉柯都瞧不起她的眼神,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所以,當葉明和葉柯父子兩走到林達面前的時候,她連擡腳的力氣都沒有,要麼發狂打爆林達的頭,要麼裝包子什麼都不做。好吧,她最後很苦逼地又選擇當包子。
“林先生,久等了,喝茶。”葉明終究是上流社會的老江湖,舉止言行該有的禮儀還是一樣都不少,但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說話不必轉彎抹角,“林先生今天來的目的是?”
林達厚着臉皮笑了起來,那笑容令遠遠看着的小冬直反胃,他拿出一張紙,說:“葉老先生真痛快,你們先看看這張欠條。”
葉明接過欠條,越往下看,臉色越沉重,葉柯也看到了,他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安小冬,那眼神,好似黑暗中正在捕獵時的黑豹的眸子。
小冬扁了扁嘴巴,心裡委屈得一毛,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叫她別賭的,可她就是不聽啊,我管不了她!
葉柯伸手揮了揮示意她過去,小冬偷偷地用力一捏大腿外側,走,老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反正老之的媽老之也沒得選擇,你們愛幹嘛幹嘛,老之不怕!
走到沙發跟前,接觸到葉柯兇巴巴的眼神,小冬還是怕了,退縮了一下,誰知葉柯的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就把她拉到了跟前。
“你媽叫朱巧珍?”
“嗯……”
“這件事你知道嗎?”
“嗯……”趁着問話,她低頭看了看欠條,欠條上不但有朱巧珍的簽名,還有一個紅色的手指印,她想看看到底欠了多少錢,但數字太小太密看不清。
“你媽人呢?”
這個不能說,搖頭。
“有你媽的聯繫方式嗎?”
有,媽回了崑山就打電話給她報平安了,但她也不能說,還是搖頭。
林達敲着二郎腿說起了風涼話:“你那麼維護你媽,會不知道她的下落?我看你是不想說吧。”他說話也不客氣起來,“兩位葉先生,年底了,我們也想過個好年,你們也不想這大過年的我老是找大少奶奶麻煩是吧?你們看……”
原以爲安小冬是葉柯的小情人,可剛纔開門的管家說,哦,你找我們家大少奶奶有什麼事?好傢伙,他就知道原來他們真是撞上金主了。
葉柯平靜得很,對於這種無賴,他自有一套方法,“林先生,誰借的錢就應該找誰,找不到你們可以報警,這件事情,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不是?”該死的傢伙,放高利貸還這麼明目張膽,你以爲掛個臺頭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討債了?掛羊頭賣狗肉!
林達一怔,如果說葉明的架勢是寶刀未老,那麼葉柯的架勢就是青出於藍,若不是有多年討債的經驗,他真的會嚇到腿軟。
林達笑了笑,“報警我們是不怕的,就是怕麻煩啊,你想啊,萬一這件事情一不小心傳了出去,給明業集團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名譽損失,那豈不是得不嘗試麼。”有錢人最大的弱點就在這裡,錢不是問題,名譽永遠是第一。
葉明轉頭給葉柯使了一個眼色,葉柯會意,“好,這筆錢我們葉家還出得起,那麼這欠條可以銷燬了吧?”錢能解決的問題,還真不是問題,明天就是年三十,誰願意鬧啊。
林達裂開嘴巴笑,這比他原計劃還要輕鬆啊,“當然當然,我們還要籤一份正式的收據合同,做我們這行也是有行規的,只要拿到錢,就一概不追究,再見面也是朋友。”
“好,那你稍等!”葉柯起身往二樓走,小冬也跟着,他立刻回頭說,“你呆着!”
嗚嗚嗚,好凶,小冬不敢動了,就默默地杵在沙發邊上,她看看公公,這嚴肅的臉色看得她渾身冰冷,再看看林達,混蛋,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滿嘴臉的得意。
她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暗暗咒罵,你最好出門注意點,別讓我在大街上遇到你。
她又撇頭看了看晾在茶几上的欠條,一二三……六個零,五百萬?特麼的,搶錢吶。
葉柯很快就下樓了,手裡拿了一張支票,小冬有一種想上前去搶的衝動,她剋制了,她明白公公和葉柯之所以答應給錢,就是爲了不把事情鬧大,這點理智,她還是有的。
林達喜滋滋地簽了收據合同,然後更加喜滋滋地接過了五百萬的支票,“葉家果然是葉家,說話做事就是爽快。”
葉柯冷冷地說:“林先生,不送!”
此時的小冬,已經完全不敢看誰了,她僅僅想維護的一點小小的自尊,都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游行。
林達走了,葉明站起身來,冷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就慢慢地走上了二樓。
小冬欲言又止,她這才知道,平時公公罵她訓她那都是對她好,他不罵不訓,纔是對她失望至極。
正當小冬撇着頭看着公公慢慢走上二樓的時候,公公突然迴轉身來,往下看着他們,“葉柯,到我書房裡來一下。”
“哦,好的,這就來!”葉柯伸手拍拍小冬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一副你好自爲之的樣子。
小冬更加心慌了,該死的高利貸,要不是公公在,我非跟你單挑不可,咱們走着瞧,有種就別落在老之手上!
不一會兒,沈玲瑤和溫美若就下樓來了,沈玲瑤抱着豆豆,語帶嘲諷地說:“大姨,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你啊好好想想我的話,別引狼入室了,不要看她現在還是小狼,等成了大狼就來不及了。”
小冬委屈地看着婆婆,很明顯,婆婆被表姐的三兩句話就輕而易舉地說動了,她看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沈玲瑤帶着豆豆走了,溫美若回頭看了一眼小冬,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她始終還是介意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討論和嘲笑這件事情。
書房裡,葉明板着臉看着葉柯,直接了當地問:“小冬她媽這件事你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我根本沒見過她媽,也從來沒聽她說起。”
“xx財務公司,你怎麼看?”
“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高利貸機構,過完這個年,我會讓xx財務公司一干人等,全都在上海消失。”
葉明嘆了口氣,“小冬是你老婆,給我好好管教管教,別在初八聚會上丟臉。”他想了想,又說,“若是不行,乾脆就別讓她參加聚會了。”
“爸。”葉柯及時打斷他,“我會管教好她的,初八聚會,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兒媳婦。”
葉明還是不放心,“希望如此吧,你啊,多大了,還是這麼叛逆,爸媽給你安排的事情都是爲了你好,你卻偏偏要逆着來,有什麼意思?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葉柯低着頭挨訓,一語不發。
葉明也不想多說,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早點休息,唉……”
葉柯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出房間,他站在廊檐上,看着還杵在一樓低着頭的小冬,氣不打一出來。安小冬啊安小冬,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我,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你把我當什麼?
細細一想,葉柯冷笑一聲,估計平安夜遇到的麻煩事就是這件事情吧,冷小北幫你解決了是吧,你寧願讓冷小北幫忙,也不找我是吧,行啊你,越來越有出息了!
“上來!”他喊了一聲。
小冬默默地擡起頭,只見葉柯正凶巴巴地盯着自己,他俯視地看着她的樣子,十分囂張,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樣。她知道,這回恐怕又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