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卉看到大家臉上都帶着笑容,特別是葉柯,他緊皺的眉頭舒開了,他心裡的內疚感也會隨之減輕,她並不想這樣。
莫以洋拿着資料書放在牀頭櫃上,說:“我昨天在圖書館泡了一晚上,這是你列出來的書,全給你借齊了。”
“謝謝,我的論文能通過,你的功勞不可少。”
葉柯說:“佳卉,你就趁這段時間專心忙論文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要隔些時日再來看你,要出差,推不掉。”
唐天放留了個心眼,葉柯不在,找安小冬更方便了。
唐佳卉笑着說:“天放,以洋,你們兩個真要跟葉柯看齊了,哪有男人像你們這麼清閒的,兩個大光棍別揮霍了金錢和青春,到時候連老婆都找不到。”這算是她住院之後在大家面前說的最輕鬆的一句話。
莫以洋笑着伸手搭在葉柯的肩膀上,握着拳輕捶他的胸膛,“他是堂堂的葉大總裁,出了名的大忙人,我只是人民教師,哪能跟他比啊。”
葉柯拍掉他的肩膀,“人民教師?你別侮辱了人民教師這個神聖的職業,你少禍害你們班的女學生就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
“哈哈哈哈,擡舉了,我只是比較受歡迎而已。我也不想每天一到辦公室就處理一堆情書,唉,你這個有家室的工作狂是體會不到這種煩惱的。”
葉柯斜着眼瞪他,他不正經的時候越來越像流氓了,“你小心一輩子打光棍。”
“沒人煩我我還樂得自在。”
護士推着藥車進來,是打點滴的時間到了,醫院裡的生活格外有規律,而且不用你自己費時去記,都給你規劃好了。
護士檢查了一下唐佳卉的手腕,那支軟針已經放了幾天,該換了,護士提醒道:“唐小姐,今天要給你重新打軟針,拔出來的時候會流點血。”
“哦,沒事。”
護士小心翼翼地將軟針拔出來,軟針一出來,血也跟着流出來了,說是血流如柱一點都不爲過,幸好護士有先見之明給她手腕底下墊着紙巾,不然就是血染牀單了。
護士連忙用棉花按住止血。
莫以洋半開玩笑半責怪地講:“護士,這哪是一點點血,這能抵得上三天的食糧呢。”
護士只是抱歉地笑笑,“不如軟針打在另一隻手上?”
“好。”唐佳卉倒是很淡然。
唐天放默默地說:“這還是好的,做腰椎固定的時候更受罪,你們是沒在沒看到。”
唐佳卉制止他,“天放,別說了。”
葉柯聽着心裡難受極了,這原本是他要承受的罪,可如今都是她在受着。
無人的樓梯轉角,安靜得能聽到外面的汽車聲音,“丫頭,她的報告出來了,還好沒有癱瘓……丫頭,你知道我有多緊張嗎,我真怕她就這麼癱了,那我會內疚一輩子。”這些話,也只有跟小妻子說說了。
小冬恬淡地說:“那就好,老公,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太過內疚也沒有用,現在最重要的是能把唐老師治好。”請原諒她的私心,她希望唐佳卉活的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最好還能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
“我不在家,你可要乖乖的啊。”
“當然了,我跟雲朵說好了,這幾天都宅在圖書館啃英語,不過六級誓不爲人。”
葉柯撲哧一笑,忽然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你本來就是豬啊。”
“那你是公豬嗎?”
“……”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不貧嘴,我還要回公司,準備準備就去機場了。”
“好,老公一路順風,在外面要守身如玉啊,要無時無刻想我……唉呦,上課了,88。”
“等我回來,88。”
“同學們先別走,唐老師出車禍住院,其他班都去探望過了,咱們班是不是也表示表示?”
“班長,我約了人,請代我向唐老師問好。”
“班長,我真有事啊,唉呦,來不及了,我先走一步。”
“班長,人家例假,出不了門,回寢室去了……”
陳亞男很無語啊,平時看他們挺積極的,一有事找他們,各個都像縮頭烏龜。
雲朵給小冬使了一個眼色,老大,咱們也趕緊撤!“嘿嘿,班長,我們……”
陳亞男來了一個先發制人,“安小冬,你剛拿到全國冠軍,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啊?啊哈,雲朵同學,你一定會跟小冬一起的,你們兩個就像連體嬰兒一樣,算你們倆一份。”
“……”雲朵無語地看了看小冬,暗歎,特麼的,誰說全國冠軍就一定要去醫院探望?
小冬笑了笑,“好吧,我們去。”
“喂老大,你……她……”她唐佳卉可是你的頭號情敵啊,你還去探望她?
小冬拉了拉雲朵,連忙制止她說下去,“班長,我們去好了,唐老師住院,我們作爲學生去看她是應該的。”
陳亞男滿意地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任務進展一步,萬事ok。
雲朵在陳亞男走後擠眉弄眼,還揮着手亂打一通,“該死的木頭,我敲死你,敲不死你也咒死你。”
“雲朵,你別這樣啦,其實我已經跟葉柯去看過她了。”
“啊?”
“我是應該去看她,她是爲了救葉柯才被車撞的。”
“啊??”雲朵目瞪口呆,這又是哪一齣啊。
小冬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哎呀,沒關係啦,這事輪不到我們心煩。”
“好吧,不過老大,你別又變安小包啊,那我會很鄙視你的。”
“安小包?誰啊?吼,你認識新朋友怎麼也不介紹給我?”
雲朵無語,“行,不裝包子裝失憶,你行。”
醫院裡,唐天放詫異地看着站在門口的三個學生,安小冬拿着捧着一束花站在後面,還是新鮮的小雛菊,看着十分明朗。
“唐老師,我們代表我們班來探望你,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你們有心了。”
陳亞男在班上有一個外號——婦女之友,他真是不愧這個外號啊,跟唐佳卉寒暄起來那是一套一套的,根本不用雲朵和小冬什麼事,她倆就是搬運工而已。
唐天放正愁怎麼去找安小冬,這回倒好,她自己過來了,不過棘手的是還有她的同學。他看着滔滔不絕的陳亞男,心想,這麼多話的男生還真是少見。
“唐老師,時間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終於要走了,雲朵簡直恨死陳亞男了,說好了問候幾句就走的,聊了半個多小時好嗎。
唐天放跟着他們出去了,病房裡面又只剩下唐佳卉一人,她看着窗臺上那明豔的小雛菊,心裡自是陣陣矛盾。她最愛的人,愛的卻是她的學生。
“阿蘭,阿蘭……把這花扔了吧,我不喜歡這股味道。”
阿蘭走進來,微笑着說:“唐小姐,不如送給隔壁病房的小姑娘吧,上回的花也是她拿走的,她很喜歡。”
“好。”
小姑娘都喜歡這些花嗎?唐佳卉忽然心頭涌上一陣苦楚,再怎麼樣她都比安小冬年長八歲,八歲,顯而易見的年紀差,她還有什麼資格跟一個小姑娘去爭啊。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鐵站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小冬耳朵裡塞着耳機聽歌,都是一些英文歌。有點想老男人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安全抵達成都,他說是要四天,其實不知道會去幾天,出了差就由不得自己了。
以前最希望他出差,最好是一個月出一次差,每次出差二十九天;不過現在,她可捨不得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她不想耽誤他的工作。
上海的生活節奏很快,快得令她應接不暇,身旁的每一個人都是行走匆匆,彷彿趕集一樣。
地鐵來了,她將塞進揹包裡,準備着與擁擠的人羣一戰高下。
突然,身後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揹包,用力地把她往後拽。
“誰啊?”她懊惱地回頭看去,“唐天放,你幹什麼你,你還想當衆搶劫?”
這話一出,身旁許多人都朝唐天放投去異樣的眼神,紛紛將自己的包抓得更牢了。
唐天放有些尷尬,每次跟安小冬過招都佔不了便宜,爲了表明他們是認識的,他趕緊說:“安小冬,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說着,他便揪着小冬的包往過道走去。
“誒,誒。”小冬當然不樂意了,地鐵靠站了啊,“我要趕地鐵啊,還有我還有我,誒,誒,別走啊,還有我……”
眼睜睜地看着等了許久的地鐵就這麼走了,地下只留給她了一陣過道風。她回頭瞪着唐天放,伸手大力一揮,“放手。”
這一揮沒把唐天放的手揮開,“安小冬,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
還沒等他說完,小冬掄起拳頭朝他的左眼眼窩直接打了過去,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唐天放惹出來的,她老早就想揍他一頓了,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額……”唐天放吃痛,眼睛都睜不開來了,左眼一下子涌出眼淚來,“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野蠻啊,你能不動手嗎?”他質問道。
小冬叉着腰回斥:“對你這種人渣這算是輕的,你就應該被抓緊監獄去,省得出來惹是生非,害人害已。”
唐天放好歹也是有羞恥之心的,事情發生以來,小冬是第一個罵他罵得這麼直白的人,他心裡有惆悵,但更多的是痛快,終於有個人可以罵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