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宋涼月越覺得害怕,索性就躲在了一顆粗壯的梅花樹後頭,只是她瞧來瞧去,連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是鬼?本就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宋涼月一想到這兒,更是一個哆嗦,又朝着四處瞧了瞧,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瞧見!
對,一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一定是幻聽!宋涼月拼命安慰自己,小心翼翼站起來,只是一轉身,卻見着身後有個人,忍不住尖聲叫起來了。
對面的人也跟着嚇了一大跳,揚聲道:“叫什麼呢?又不是見了鬼!”這人正是許慕原!
你簡直比鬼還可怕!
宋涼月拍了拍撲通撲通直跳的胸口,說道:“大半夜的,你跟在我身後看什麼,嚇了我一大跳!”
許慕原一臉淡然,甚至是振振有詞,“我一個人在花園裡逛的好不的,就看見你一個人鬼鬼祟祟在看什麼,還以爲你瞧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準備和你一起瞧瞧的,沒想到竟把你嚇了一大跳,平時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原來也不過如此啊!”那語氣,甚是瞧不起!
這模樣,甚至就沒差拍拍宋涼月的肩頭,叫上一聲兄弟了,好像已經忘了,他對面站着的可是個普通的閨閣女子!
宋涼月驚嚇過度,沒好氣說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外頭東遊西逛什麼了,你還真是神出鬼沒啊!”
許慕原將這話當成了誇獎,淡淡道:“你不一樣也沒有睡覺嗎?怎麼,難道是因爲你姐姐又找你麻煩呢?”
這段時間,他在宋府住着,也聽說了不少事,據說宋安的脾氣看着好,但實際上不大好,而宋涼月脾氣看起來不大好,實際上,還不賴!
也許是真的到了夜深了,人的心也跟着靜下來了,宋涼月沒有像往常那般排斥許慕原,只輕聲說道:“沒有,宋安想要找我麻煩是不假,可我卻不會乖乖受着,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宋府的二姑娘,不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說着,她瞥了許慕原一眼,淡淡道:“聽說你將宋安安插在你身邊的人給送回去了,只怕她氣得夠嗆罷!”
“連你都知道呢?”許慕原撥了撥頭頂上的梅花,與宋涼月一起走到了涼亭去了,“這事換成了是誰,只怕都受不了,我是你們宋府的客人,又不是囚犯,她憑什麼派人盯着我?至於她到底生不生氣,與我有何關係?”
“我素來聽說江南女子溫婉嫺靜,如弱柳扶風一般,這宋家也算是江南鼎盛的詩書之家了,沒想到你姐姐倒是叫我長了見識,莫說是京城的那些姑娘們比不上,就連西北的那些姑娘,也及不上她半分!”言語間,流露出濃濃的鄙夷來。
宋涼月笑了笑,問道:“那你是不喜歡宋安呢?”
許慕原勾脣一笑,道:“那你是希望我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呢?”
熟悉的眼眸,相似的目光,看的宋涼月心頭漏跳了一拍。
她還記得上一世,太后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宮女愛慕許慕原,偏生太后娘娘又處處看她不順眼,有意將那丫頭賜給許慕原爲妾。
當時的太后娘娘不過是透露出這個意思了,她就氣鼓鼓的,出了紫禁城的大門,在馬上上卻是連一句話都不肯與許慕原說。
許慕原那樣聰明的一個人,當時就明白她生氣什麼,就含笑問了她一句,“你是希望我納她爲妾,還是不希望呢?”
一樣的語氣,甚至連語調都是那麼相似。
往事如潮水,讓她忍不住有些失神。
許慕原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不滿道:“我在與你說話呢!”
宋涼月只覺得有些冷了,說道:“許公子喜歡誰,不喜歡誰,與我有什麼關係?”
說着,她淡淡看了許慕原一眼,道:“這世上最瞭解宋安的人,除了太太,只怕就是我了,宋安看着是個極好的,也有幾分小聰明,但俗話說的話,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以爲她那些小聰明別人都看不透看不穿,實際上,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是傻子呢?而許公子是個聰明人,只怕也不會被她那麼點小把戲矇蔽的。”
有些話,她也不好說的太過了,到底她是宋安的妹妹!
許慕原點頭道:“那是自然,宋安那點小把戲騙一騙別人還行,在我這兒卻是行不通的,都說江南宋家乃是百年名門望族,不僅是男子在朝堂之上頗有建樹,就連京城的寧王妃娘娘也惹得太后娘娘稱讚,誇讚寧王妃娘娘進度有度,頗有大家風範,也不曉得怎麼會出了宋安這樣一號人的!”
宋涼月只笑了笑,並未說話,就算是宋安有千般不堪,萬般不好,可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來,當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麼。
如今的許慕原對她來說,不過只是個外人罷了!
風很大,吹過來惹得宋涼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在她站在許慕原身後,也不至於太失禮。
可許慕原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問道:“你很冷嗎?都聽得到你牙齒打顫的聲音呢!”
有嗎?宋涼月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可還是覺得冷,“有些冷,這白日都沒這麼冷……”有些沒話找話的意味!
“這是自然,你們這些深閨女子,平日裡都不大出門,更別說晚上了。揚州雖地處江南,但卻陰冷得很,更別說到了晚上,只怕不少男子都受不住的。”許慕原的目光落在那朵已經結了冰的梅花,淡淡道:“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宋涼月道:“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
這習慣,許慕原倒是記得自己父親也有,每當遇到心煩意亂的時候,父親總是孤身一人出來散步,爲了這事,母親沒少朝他抱怨,說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想及此,他終於轉過頭,目光如炬,“你有心事?”
有些話,宋涼月自然是不會與他說,“是有心事,但也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年紀大了,要出嫁樂,我有些捨不得罷了!”
許慕原看了她一眼,“就是尋常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好像是叫今,今扇?”目光之中並沒有輕視。
他居然連今扇都記得!
宋涼月多少是有些吃驚的,點頭道:“對,就是今扇,我娘去世之前吩咐她好好照顧我,這麼多年,她並沒有對不起我孃的囑託,反倒是我……”
說到這兒,她卻是有些說不下去了,就算是上一世她做了那麼多錯事之後,今扇依舊在她身邊照顧了她十餘年,可她了,曉得後來宋家的事情沒有什麼轉機之後,幾乎像是瘋了似的,不敢朝許慕原撒氣,便將氣撒到了身邊人身上!
上一世的她,可真不是個東西!
縱然是夜色寥寥,但許慕原還是能夠看出她眸子裡透出幾分蒼涼來,不由得安慰道:“現在又不晚,今扇不是馬上要出嫁了嗎?我看我娘身邊的得力丫鬟出嫁,我娘都是賞了不少東西給她們的,這樣她們嫁出去了,也沒人怠慢她們的,你也可以這樣做!”
“嗯,讓我想想,你還可以讓今扇認你身邊的胡嬤嬤做乾孃,這樣她的身份就更加不一般了,或者你也可以在你娘留給你的東西中,選一兩件不太重要的賞給今扇,這樣,這今扇的身份就更加不一般了。”
這側臉,有些熟悉,但卻有些陌生,可不變的卻是許慕原這手段,依舊是七竅玲瓏,就好像上一世一樣,不管後來安平侯府的處境再怎麼艱難,可許慕原好像能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得到自己所想得到的一切!
許慕原卻有些不耐煩了,“好端端的,你怎麼又走神呢?”
說着,他撇撇嘴,說道:“還是看着我走神,難道是看我看傻呢?”眉目中帶着青澀,一點算計都沒有!
宋涼月有些晃神,有些話甚至想都沒想,就直接說出來了,“我方纔在想,現在的你和以前的你有些相似,但卻有些不一樣,許慕原,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不可以撒謊,好不好?”
她的神色很嚴肅,讓許慕原也跟着莫名有些緊張了,“你說,我聽着了。”
宋涼月看着眼前的許慕原,一字一頓道:“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們宋家的人?”
雖然這個問題毫無邊際,但許慕原還是點頭說道:“好,看在你之前救過我一次的份上,我答應你。”
說着,他皺眉問道:“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做什麼?雖說我娘和寧王妃娘娘之前有些不合,但平常見面還是能說幾句話的,平日裡也沒發生什麼要緊的事,除了她們,宋家和安平侯府關係一直還算是不錯,就連我爹也曾當着我的面誇讚過你大伯爲官清廉正直,是個值得交好的人,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事情來呢?”
宋涼月的嘴巴動了動,卻是不曉得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