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想了想,正色說道:“你不會還因爲我在清泉寺挾持了你,纔會有這樣的擔心?我都已經與你賠過不是了,你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當時我被人追捕,不是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的,還請二姑娘忘了之前的事!”
“我可以忘了這事!”宋涼月深吸一口冷氣,鄭重說道:“那你方纔答應我的話,一定要記得!”
許慕原點頭,“好,我答應你,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害你,害你們宋家,就讓我遭受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這下子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罷?”
宋涼月點點頭。
夜晚很靜,很冷,卻帶着梅花的清香,這情形,與上一世她十三歲那年見到許慕原的時候很相似。
忘了吧,都忘了吧!讓自己好好生活!
宋涼月站起身來,看着他,輕聲道:“許公子,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這夜深人靜的,就算是兩人沒有獨處一室,但到底是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瞧見了可是會有閒話的!
許慕原也跟着站起來了,說道:“我送你吧……宋府雖安全,但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人回聽雨軒,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就不好了……”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涼月就淡淡說道:“不用了,天色不早了,許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許慕原也是矜貴之人,點頭,轉身就走了。
宋涼月也不多停留,也回到了聽雨軒。
只是今日的事情太多,她輾轉反側,卻是怎麼都睡不着,只到了天空泛白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到了當天下午的時候,竟渾身發熱起來了。
就連在睡夢中,也淨是上一世的那些事,叫宋涼月覺得更難受了,難受的直哼哼。
胡嬤嬤自然是急得不行,又是派人去請大夫,又是派人去打聽偏方,這一鬧,鬧得闔府都曉得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宋元嘉帶着梅氏親自來到了聽雨軒,看着燒的滿臉通紅的女兒,不由得有些怒了,將胡嬤嬤帶到了外間問話,“前段時間涼月的病不是好了嗎?這纔好了幾天,怎麼又病成了這個樣子?”
胡嬤嬤紅着眼睛說道:“奴婢也不曉得,前段時間姑娘的確是將身子養好了,就連大夫都說姑娘沒什麼事了,可誰知道今早上奴婢進去叫姑娘起牀的時候,姑娘就說困,想睡覺,奴婢就想着讓姑娘多睡睡也無妨,可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姑娘還是不肯起來,奴婢一摸姑娘的額頭,這才發現燙的厲害。”
說着,她抹了把淚,說道:“都怪奴婢沒有早點發現,要是早些發現了,說不準姑娘就不會病的這樣厲害!”
宋元嘉煩躁的擺擺手,說道:“現在說這些話什麼用都沒有,你好好照顧涼月就是了,涼月性子倔,這冬天要是想出去的話,嬤嬤一定要攔着!”
這冤屈,胡嬤嬤可不會隨便認下來的,“老爺,二姑娘昨兒一天都除了給您請安,就沒有出門了,當時姑娘給您請安的時候,奴婢還專程要姑娘加了披風,回來更是給姑娘喝了薑茶,按理說不會在這上頭出岔子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宋元嘉也聽出了不對勁來了。
胡嬤嬤紅着眼眶將宋安昨日找宋涼月“算賬”,反被楊太太反嗆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還不忘說道:“雖說昨兒有楊太太在場,幫了二姑娘,可二姑娘到底是姑娘家的,也是要面子的,如今被大姑娘這樣誣陷,心裡怎麼會好受?偏生二姑娘的性子您又是曉得的,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喜歡說出來,只怕是憋病的!”
她可不管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宋安和梅氏引起的,但有這麼個好機會不用,除非她腦子壞掉了。
果然,這事兒宋元嘉還不曉得,當時氣得臉色都變了,“還有這種事……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只管好生照顧姑娘就是了。”
胡嬤嬤心裡多少有些高興,應了一聲就進去了內間。
屋子裡的宋涼月還昏睡着,梅氏在一旁親自爲她擰帕子擦額頭,那模樣,可真賢淑!
冷笑一聲,胡嬤嬤才說道:“這種事就不勞煩太太費心了,奴婢來罷,對了,大姑娘呢?沒來嗎?”
如今宋元嘉還在外間,這話,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傳進了宋元嘉耳朵裡去了。
梅氏笑了笑,但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尷尬,“今年的冬天也着實太冷了些,不僅是涼月病了,就連安兒也病了,這不,今早上她就派人來稻香村,說她身子不舒服,我想也是,反正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着禮數,如今把身子養好纔是最重要的,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可不能帶着病氣兒過年!”
胡嬤嬤朝着外頭梭了一眼,輕聲道:“太太說的是,倒是奴婢忘了,這大姑娘和二姑娘是親姊妹,何必計較這麼多?”
梅氏只覺得不對勁,但只能順着話頭說道:“這話倒是沒錯,宋府子嗣單薄,除去昊哥兒,就剩下安兒和涼月這兩姊妹了!好在她們兩姊妹都乖巧懂事,用不着我和老爺多費心,也是老爺和我的福氣!”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下,外頭就傳來了宋元嘉的聲音,“阿如,我們先走吧,讓涼月好好休息!”
梅氏卻是對着胡嬤嬤好一通囑咐,這才走了。
胡嬤嬤看着她的背影,眉裡眼裡都是笑,等着宋涼月一醒,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宋涼月卻是皺了皺眉頭,說道:“嬤嬤,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告訴爹爹吧,畢竟是內院中的事情,若是太太想說,自然會說的,倒是我們防着她們一些就是了,有些事情,就沒必要鬧大!”
不是她喜歡被人欺負,而是她太瞭解宋安的脾氣了,這件事宋元嘉曉得了,肯定會狠狠訓斥宋安一頓的,宋安爲不爲難她,她倒不在乎,只是越得不到一件東西,宋安爲了證明自己,就越要努力,哪怕是這東西她並不是特別想要。
原本她想的是在事情沒有鬧大之前,梅氏幫着勸一勸,宋安吃了癟,過兩日也就知難而退了,但如今,就不好說了……
胡嬤嬤卻是不解道:“姑娘,這是爲什麼?大姑娘整日在老爺跟前搬弄是非,不曉得爲難了您多少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她們?再說了,奴婢也沒有血口噴人,要不是昨兒大姑娘來鬧事,您怎麼會病呢?”
她自然是不曉得昨晚上宋涼月偷溜出去的事!
宋涼月如今說兩句話都費勁,啞着嗓子說道:“嬤嬤聽我的就是了,至於宋安那邊,她願意怎麼折騰就隨她去了。”
說着,她歇了歇,才虛弱道:“還是我之前那句話,嬤嬤,你得罪了太太母女對你來說沒什麼好處的,放心,若是當初娘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可就算是真的要追查,也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行!”
胡嬤嬤半信半疑,不過還是答應了,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今扇的聲音,“姑娘,許公子來了!”
“他來做什麼?”宋涼月皺眉,說道:“我這樣子,難不成還能去見他不成?”至於說要許慕原進來看她,男女有別,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今扇掀開簾子,笑着說道:“許公子說,曉得您病了,所以專程給您送些東西過來,不過如今他身邊沒了伺候的丫鬟,也就他的一個小廝,那小廝纔來宋府,連地方都摸不清楚,所以他就親自過來了!”看樣子,自家姑娘嫁去安平侯府做世子妃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宋涼月卻大驚,“許公子把自己的小廝也接來揚州呢?他這是不打算回去過年了嗎?”
“那奴婢就不曉得了,這種事,只怕老爺也不好多問的!”今扇想了想,才說道:“奴婢這就去招待許公子,許公子要奴婢幫着傳話,說要您好好養着,您有沒有什麼話要轉達給許公子的!”
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
宋涼月扶額,說道:“沒什麼要說的,就說我謝謝他了。”
今扇笑着問道:“姑娘,還有嗎?”
宋涼月搖頭,有氣無力道:“沒了,我也沒什麼要與許公子說的了。”
今扇眉眼裡是掩不住的失望,但還是下去了。
胡嬤嬤在一旁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說道:“姑娘,這許公子還真關心您。”
“嬤嬤這是什麼意思?”宋涼月可不是傻子,自然能從胡嬤嬤的笑容中看出端倪來,“在宋府中,許公子也就與我相熟一些,我病了,許公子派人前來問一問,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就算他是安平侯府世子爺,可住在我們宋府,到底也是客,就算是他平日再張狂不羈,這點禮數也是曉得的。”
胡嬤嬤笑的更加厲害了,說道:“奴婢說了一句話,姑娘就說了這麼大一通話,您啊,還是好好養着,早些病養好,比什麼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