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想了想,頗有些好奇道:“早知道這般,你就應該將他們主僕二人帶進來給我悄悄地,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非鬧着去拜祭我爹!”
田七卻戰戰兢兢道:“當時屬下想着那兩人面生得很,怕他們是誰派來行刺侯爺的,所以這才……”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許慕原是曉得地宮裡的規矩的,這懲處乃是極重,一頓刑法下來,能夠要了人的半條命,可他卻覺得,若是真的想將人收爲己用,就重要的就是推心置腹,以心換心才行,“更何況聽你的意思,那對主僕若是不到我爹墓前祭拜,是不會死心的,這樣罷,你派人去我爹墓前守着,若是一旦發現他們的身影,先將他們拖住,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誰!”
田七這才放心下來。
此時此刻,坐在回程馬車上的宋涼月只覺得有些牽腸掛肚,方纔許慕原一直說他手上的傷口沒事兒,可那血流了一地,哪裡像是沒事兒的樣子?
那傷口那麼深,若是真的傷了筋骨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的時候,蔣國公老夫人卻倏地睜開眼看着她道:“方纔你去見了誰?”要不然,也不會等着宋涼月一回來,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宋涼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她素來不願意說謊,特別是面對着疼愛自己外祖母的時候。
蔣國公老夫人只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是不是去見了安平候?”
宋涼月想了想,點點頭,方纔她的的確確是見到了許慕原啊!
可蔣國公老夫人卻是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傻孩子,這個時候你去見他做什麼?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只是很多時候不能太較真了,先前他鬧着要與皇上退了和你之間的親事,想必也是知道瑞華長公主心裡難受,想要做出些什麼事兒叫瑞華長公主心裡好受些,如今又剛見到了老安平候的屍首,這個時候心裡愈發不好受了,這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就不大好聽……人啊,有的時候不要太較真了。”
就算是她對宋涼月和許慕原的這門親事不滿意,只是如今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她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勸了。
宋涼月扯出幾分笑來,道:“外祖母,您放心,我沒事兒的。”如今她只擔心的是五皇子手中握着的把柄,那把柄到底是什麼,能夠一招致寧王於死地?
細細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宋涼月記得寧王好像是突然之間倒臺的,至於到底是爲什麼,皇上並未說起過,只是連帶着宋家也跟着在皇上跟前失了寵。
難道,這件事和宋家也有關係?
宋涼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一路上眉頭都沒有舒展開來,等着回到瀟湘苑的時候,神色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
胭芳等人素來曉得她的習慣,待上了茶點之後,便帶着衆人退了下去。
可宋涼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有些事情一旦鑽了進去,想要出來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上一世的很多事情她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只記得太子突然被廢黜,五皇子被封爲太子,沒過多長時間,皇上就死了……
上一世的她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對於這種事兒瞭解的並不清楚,就算是得知了皇上的死訊,也不過是嘆氣了幾聲,着了素縞,其實暗地裡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所以這些事兒上一世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她也從未關心過。
可如今想起來卻覺得有些後悔了,若是上一世多關心一些,只怕如今很多事情想要想清楚,就簡單多了。
正思忖着,外頭卻傳來了陳婕那指桑罵槐的聲音,“……這瀟湘苑中的丫鬟婆子一個個還沒有點眼見力,虧得到時候你們其中不少人是要跟着你們家姑娘去安平侯府的,就你們這樣子,只怕還沒到安平侯府就已經被趕回來呢!”
原本宋涼月是不想理會這些事兒的,可架不住陳婕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大,這下子,她卻是不能不管了。
待宋涼月打開了門,卻見着陳婕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瀟湘苑中的丫鬟跪了一地。
當即,她就有些忍不住了,“二表嫂這是在做什麼?就算是心裡不舒服,要教訓丫鬟,也不該教訓到瀟湘苑中來罷?”
這衆人都知道,自從陳婕知道自己額頭上落了疤之後,那性子變得更加暴躁了,動不動對身邊的丫鬟不是打就是罵的,她身邊的丫鬟一個個都苦不堪言,知道她心裡苦,連帶着蔣國公夫人陳氏都不大管她了,至於這蔣國公老夫人,如今一提起“陳婕”這兩個字都覺得頭疼得很,更別說去管陳婕了。
陳婕見着沒人管自己,這膽子倒是愈發大了,漸漸對着瀟湘苑中的丫鬟都開始挑三揀四了,不是說瀟湘苑中的丫鬟見了她沒行禮,就是說這瀟湘苑中的丫鬟衝撞了她。
早在陳婕的臉上落了疤之後,宋涼月就已經囑咐過瀟湘苑中的丫鬟,說見到了二奶奶繞道走,可如今陳婕鬧出的事兒還是一件接一件,這分明就是她挑刺兒!
陳婕今兒可是有備而來,冷笑着說道:“表妹這話說的好生奇怪,分明就是你身邊的丫鬟有錯在先,怎麼如今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我沒事找事似的?你別忘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表嫂呢!”
“那又如何?”宋涼月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看着她道:“既然二表嫂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更應該慎言慎行纔是,別的不說,我對我瀟湘苑中的丫鬟還是有幾分信心的,這些個丫鬟雖不說一個個都是極聰明的,但卻不會做出冒犯二表嫂的事情來!”
陳婕冷笑一聲,道:“那你倒是說說,你身邊的珠兒見了我像是見了鬼似的,我喊都喊不回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宋涼月瞥了一眼,果然見着珠兒瑟瑟發抖,怕的連頭不敢擡起來了。
珠兒的膽子不比一禾,更是個實心眼的,只怕是將宋涼月先前說的話聽到心裡頭去了。
宋涼月卻淡淡說道:“只怕是珠兒沒有聽到的緣故罷……難道二表嫂爲了這麼點小事兒就要鬧到瀟湘苑中來嗎?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知情的人會覺得二表嫂無事生非,不知情的會如今想,只怕就更不好說呢!”
如今她可是想明白了,對陳婕這種人就不能慣着忍着,要不然陳婕只以爲自己是怕了,“更何況,就算是珠兒真的碰到了二表嫂,轉身就躲開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地方罷?珠兒乃是我從揚州帶過來的,這賣身契如今也捏在我手裡,蔣國公府上下除了我能懲戒她,別人都沒有這個資格!“
說着,她更是微微揚聲道:“珠兒,還跪着做什麼?起來罷!”
珠兒是個膽子小的,如今唯唯諾諾不敢起身,還是一禾疾步走上前,將她拽了起來,“姑娘都說叫你起來了,你還跪着做什麼?”
陳婕卻是冷聲道:“好,你們主僕一個個都好得很,宋涼月,你可別後悔!”
她以爲知道了楊睞娘與蔣友祥的事兒,也就拿捏住了蔣友祥和宋涼月的把柄,卻萬萬沒想到,宋涼月竟還敢忤逆她的意思?
越想,陳婕越覺得生氣,轉身就走了。
若是這會兒子陳婕大吵大鬧,這衆人還覺得習以爲常了,但如今卻叫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珠兒更是淚水漣漣,“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錯呢?”
“你哪裡有錯兒呢?”宋涼月含笑道,可心底卻是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浮上心頭。
只是她等了好幾日,也沒有等到陳婕將蔣友祥和楊睞娘之間的事情宣揚出去,甚至連一丁點風聲都沒有。
漸漸地,宋涼月也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了,這幾日都窩在瀟湘苑中繡嫁衣,雖說她是安平侯府未過門的媳婦,可到底還是要避忌些老侯爺的死,如今自然是不能四處走動,就算是她想辯駁蔣國公老夫人的禁令,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來。
只是宋涼月雖是個嫺靜的性子,但到底架不住一窩在瀟湘苑就是大半日,趁着早晨傍晚的時候,也時常去花園子裡走一走,或者在瀟湘苑的角落中坐一坐。
這幾日,宋涼月瞧着外頭的天氣甚至不錯,日頭不大,還伴隨着涼爽的風拂來,遂吩咐胭芳將刺繡繃子等一些東西都搬到了院子裡,在樹下擱了些茶點之類的,胭芳這才帶着一旁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
宋涼月本就不是十分擅長刺繡,如今這活計做的久了,自然是腰痠背痛的,只是她用手捶肩的時候,一瞥眼,卻見着樹上趴着兩個人,一人趴在一根樹枝上,只伸出兩個腦袋來,當即就將她嚇了一大跳!
“你們可真是嚇死我呢!”宋涼月這會兒子心還撲通撲通直跳,看着阿奴和今日依舊一身黑衣的男子,拍胸口道:“你們倆兒是什麼時候到這兒來的?我怎麼不曉得?”
黑衣男子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來,“神仙妹妹,你見到我們是不是很開心?瞧你,都高興成這樣子呢!”這怕就是傳說中的欣喜若狂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