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向來不喜歡湊這種熱鬧,但這一次卻是不一樣了,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些護衛蜂擁上前。
黑衣男子帶着阿奴跺跺腳,氣急敗壞又從那圍牆翻了出去。
安平侯府向來戒備森嚴,這圍牆也有兩人高,可對他們主僕來說,卻好像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宋涼月看着那羣護衛傻眼的模樣,笑着離開了。
如今這安平侯府中好看雖依舊好看,只是這衆人臉上卻帶着小心翼翼,滿目素縞,看着只叫人心裡覺得不痛快。
想了想,宋涼月記起這花園一角好像曾種過一片湘妃竹,一起風,那竹葉沙沙作響,不僅叫人心裡跟着靜下來,更是涼快得很。
也不知道如今這一片湘妃竹林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上一世她嫁到安平侯府的時候,那一片湘妃竹已是密密叢叢一片,好看得很,這竹林中更是設了木墩所做的桌椅,既好玩又好看。
想及此,宋涼月只想着自己一個人走去瞧瞧。
這安平侯府的路,宋涼月早已爛熟於心,等着她找到那片竹林的時候,多少是有些失望的,這片竹林比她想象中稀疏了許多,但卻勝在涼快。
宋涼月找啊找,只想找到那木墩桌椅,只是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找到。
轉悠了一圈後,宋涼月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聽見不遠處好像有熟悉的聲音傳來,“……五皇子這是在拉攏我嗎?如今我雖是安平候,但年紀尚小,五皇子這般拉攏我,豈不是有些大費周章?”
五皇子和許慕原?
宋涼月大驚,上一世就是五皇子繼承大統,許慕原也因協助五皇子登基有功,成了大周朝最尊貴之人,只是衆人皆說,新繼位的這位皇上心狠手辣,那皇上身邊跟着的人更是一個賽一個狠毒。
最爲狠毒之人,就是安平候呢!
難道,早在這個時候,許慕原就已經和五皇子攪合在一起呢?宋涼月心中大驚,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但那腳下的步子卻是怎麼都止不住朝那邊靠近,動作極爲小心且緩慢,以爲這樣就不會叫人發現了。
等着她離許慕原等人兩三仗遠的時候,這步子才停了下來,卻聽見五皇子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五皇子?這話叫的我倒是不大愛聽,原先小時候你都是跟在我身後喚我‘五皇兄’,沒想到長大了反倒是和我疏離起來……”
許慕原卻是淡淡一笑,道:“五皇子雖是我表兄,但更是大周朝的皇子,先前我那般叫五皇子,是我年紀小不懂事,還望五皇子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五皇子就爽朗大笑道:“咱們的子衍長大了,曉得規矩了,只是我卻還是以前跟在我身後吵吵嚷嚷,什麼都不怕的子衍……罷了,咱們不說這些呢!我與你說的話,你可是想清楚呢?寧王妃娘娘害得老侯爺屍骨不全,難道你就打算這樣算了嗎?”
宋涼月心中一驚,難道這件事連五皇子都曉得?是不是京城中已經有很多人都已經曉得了這事兒?
還未等她想清楚,許慕原的聲音又在不遠處想了起來,“五皇子就不用費心了,我爹的仇,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你能有什麼辦法?方纔你都說了,你不過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單憑一個寧王妃娘娘你都奈何不了,更別說還有寧王在寧王妃娘娘身後了,你想替老侯爺報仇,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子衍,我知道你想憑藉着自己的本事替老侯爺報仇,只是很多時候要量力而行啊!”五皇子的聲音帶着一種魅惑的力量,宋涼月想,若自己是許慕原的話,只怕也會答應這事兒的。
果然,許慕原沉默了,良久都沒說話。
五皇子見狀,又繼續說道:“更何況,如今寧王的的確確是有把柄在我手上,你只要將安平侯府養暗衛的事情主動告訴皇上,皇上定不會怪罪於你,到時候你我聯合起來,一定會將寧王和寧王妃娘娘剷除,更是會叫寧王和寧王妃娘娘永無翻身之日,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而言都是有利無害,你還在猶豫什麼?”
宋涼月忍不住想,五皇子手中握着寧王的把柄到底是什麼?
只是好奇歸好奇,她總不可能這個時候衝出去問五皇子罷!
“那五皇子的意思是,要我爲了我一個人的前途,將安平侯府百年的名聲都不要呢?我知道,依照皇上的性子,若是我肯將安平侯府養着的暗衛交出來,皇上定會只褒不罰,只是這樣一來,皇上誇我忠君愛國,可安平侯府豈不是落得一個妄圖叛亂的名聲?”許慕原的聲音之中帶着一股子堅決,更帶着一股子避忌之意,“安平侯府養了暗衛的事兒,我不知道五皇子是如何知道的,既然五皇子早就知道了,卻也沒有將這件事四處宣揚,想必五皇子日後也不會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的罷?”
這頂帽子給五皇子戴的有些高,五皇子笑着說道:“這是自然,若是要說,當初的我就說了!只是我的提議,你當真不考慮一二?”他只覺得,自己提出的條件,只要是個正常人,那都是不會拒絕的。
許慕原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來,道:“五皇子額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要我將安平侯府養的那些暗衛的性命,和安平侯府百年的名聲來換我爹一人的真相大白,我,實在是做不到!”
說着,他更是後退了幾步,說道:“若是五皇子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那我就先走了,如今前院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
宋涼月心中暗道不好,四處環顧一圈,這個時候想要離開怕已經來不及了,一瞥眼,卻見着不遠處有一捆砍好了,整整齊齊碼在一起的湘妃竹。
那兒,倒是個好地方!
宋涼月貓着腰,小心翼翼走着,只是誰知道剛走沒幾步,她卻踩到了一根乾枯的竹子。
竹林很靜,那清脆的“咔擦”聲格外引人注意,更別說許慕原和五皇子都是習武之人,一丁點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這聲音,就連宋涼月都覺得有些聽不下去了。
果然,原本正在勸慰許慕原的五皇子一聽到動靜,那臉色倏地變了,厲聲叫道:“是誰在那邊鬼鬼祟祟的?”
許慕原的臉色也跟着變了,今日他們所談論的事情涉及到太多,若是被宣揚出去,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等着二人趕過來,看到宋涼月的時候,五皇子眼裡已經泛了殺意。
可許慕原的臉色卻是變了又變,到了最後,已經是鐵青了,“涼月,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和蔣國公老夫人在一起嗎?”
宋涼月只訕笑兩聲,乾巴巴說道:“我閒來無事,就四處轉轉!”她很想說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只是這話,說出來怕是連傻子都不相信罷!
五皇子瞥了許慕原一眼,淡淡道:“你們認識?”
許慕原點頭,道:“她是宋家二姑娘,寧王妃娘娘的侄女!”
聽到這話的時候,五皇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方纔他說了諸多關於寧王和寧王妃娘娘的辛秘,若是真的被這個女子告訴了寧王和寧王妃娘娘,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但他到底是有分寸的,冷聲問道:“宋家二姑娘?我聽說先前皇上賜了你和宋家姑娘的親事,難道就是與這位宋家二姑娘?”
許慕原又點了點頭,“沒錯。”
此時此刻,五皇子的手已經覆在了腰間的劍上,聲音之中的殺意已經是阻擋不了了,“如今你打算怎麼辦……方纔我們都說了些什麼,你心裡有數,但凡是我們說出去的話泄露出去一個字,我們兩人只怕誰都逃不了干係!”
宋涼月忙道:“五皇子,方纔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就算這辯解有些乾巴巴的,可如今已經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她哪能不爭取?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下,五皇子就冷聲打斷道:“若是你沒有聽到我們的話,爲何在旁邊鬼鬼祟祟的?如今你聽到也好,沒聽到也罷,已經不重要了!”橫豎都逃不了一死,說這麼多有什麼意思?
那腰間的劍已經有了要出鞘的意思!
這會兒子的宋涼月可真的是慌了神,後悔不已,早在當初單獨一人碰到那不懂事的主僕二人之後就該回去的,怎麼又到處亂走亂逛?如今這可怎麼辦?到底該怎麼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單單一個許慕原都已經夠叫她頭疼了的,更別說還有個五皇子,這兩心狠手辣的人湊在一起,哪裡有她活命的機會?
想了又想,她的額上已經泌出細細的汗珠來。
其實這個時候,許慕原的緊張一點都不比她少,頓了頓,正色道:“五皇子,涼月說她什麼都沒有聽到,那就是沒有聽到,就算是她真的聽到了也無妨,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就要嫁給我了,和我是一條船上的人,斷然沒有將這件事往外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