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卻是沉吟着沒有說話。
這下子,就連田七都道:“侯爺,老侯爺待屬下恩重如山,捨去屬下一個便能夠將寧王妃娘娘的真面目揭露出來,屬下是願意的!”
“只是你願意,不代表我願意!”許慕原看了田七一眼,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着你沒能好好護住爹,所以想要將功補過罷了,你這心思是好的,只是就算是真的捨去了你,寧王妃娘娘就能償命了嗎?”
“皇上這些年本就頗爲忌憚安平侯府,若是這個時候鬧出安平侯府養了一批暗衛的事情來,只怕皇上心頭會更加不悅的,更何況,就算是我們將這件事鬧開了,可什麼證據都沒有,就想要皇上相信嗎?到時候事情鬧得風風雨雨的,可卻是什麼實質性的用途都沒有,也就折損了些寧王妃娘娘的名聲罷了!”
“更何況,如今的安平侯府早已不再是當初的安平侯府了,到時候這件事一旦傳開,衆人站在誰那邊,還真的是個未知之數呢!”
如此說來,這安平侯府耗費了全部的力氣,卻是連寧王妃娘娘一點羽毛都折損不了。
就連蕭先生都忍不住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那就讓田七冒充從軍的將士指認出寧王妃娘娘來!”
這一點,許慕原早就想過了,但還是搖搖頭,“咱們能夠想到的,難道寧王妃娘娘就想不到嗎?她那樣聰慧的一個人,若是我們敢說田七是從軍的將士,她就會說我們安平侯府養了暗衛,到時候就算是寧王妃娘娘沒有證據,可皇上這些年疑心病癒發重了,只怕到時候也會懷疑上我們來的。”
當初他得知安平侯府養了一批暗衛時,只覺得驚詫不已,安平侯府中所出之人乃世代忠臣,爲何要養暗衛,若是到時候這批暗衛被衆人知曉,只怕會覺得安平侯府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但此時此刻,他卻是有些明白祖先的苦心來。
田七卻是有些激動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該任由着老侯爺落到這樣一個境地嗎?侯爺,我知道您是擔心屬下,不想屬下出事,只是若能用屬下的一條命能爲老侯爺報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屬下都是願意的……”
他想的倒是簡單,只想着自己僞裝成士兵來提供口供就是了,到時候只要自己咬緊牙關不鬆口,寧王妃娘娘又能奈自己何?從小到大,他什麼苦沒吃過,到時候就算是寧王妃娘娘動用刑法,他也是不怕的!
可卻沒想到這出征的士兵都是上了花名冊的,再不濟,在軍中也有人認得他,到時候寧王妃娘娘一查,豈不是漏洞百出?
許慕原只看了他一眼,說道:“事情哪裡像你想的這般簡單?你的心是好的,只是這件事咱們要從長計議纔是!”
蕭先生也跟着點頭道:“是的,侯爺說的有道理,如今龍椅上的那位早已不是當初的皇上了,聽說近日皇上倒是愈發糊塗了,整日聽信慧貴妃娘娘和七皇子的讒言,派了道士開始修煉丹藥起來了……”
原先皇上就頗好女色,如今卻是連丹藥都開始修煉起來,有的時候甚至連早朝都耽擱了,這哪裡是一代明君所爲?
許慕原也是深知這一點,但他更知道只要沒有人篡位,那皇上這位置一直都是坐穩的,他們就算是心生不滿,那也只能受着,“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蕭先生,田七,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讓爹這麼白白死的!”
聽了這話,田七隻是垂下頭,半晌沒有說話。
就連蕭先生都看出他的不高興來了,拍拍他的肩頭道:“田七,你要相信侯爺,老侯爺是侯爺的父親,侯爺對老侯爺的尊重只會比你深,不會比你少,更何況,老侯爺已經死了,難道要因爲爲老侯爺一個人報仇,將整個安平侯府都搭進去?”
田七擡起頭,那臉上結了痂的傷口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侯爺,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更知道您的一片苦心……只是屬下是個粗人,向來不知道什麼計謀,什麼籌劃,只知道誰害了老侯爺,只管叫她償命就是了,壓根沒有侯爺顧及的這麼多!侯爺,不如就要屬下去殺了寧王妃娘娘罷,保準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他是想明白了的,就算是真的有蛛絲馬跡留了下來,大不了當場自刎就是了,他本就是無名無姓沒有戶籍之人,到時候就算是寧王府的人想查,又該如何查?
他的心思,許慕原哪裡不知道,如今只說道:“這件事你切莫輕舉妄動,放心,我會有決斷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畢,他起身就走了,如今安平侯府仍舊有賓客前來,他身爲安平候,自然免不得要出去招待一番。
今日,蔣國公老夫人帶着宋涼月也來到了安平侯府,這蔣國公老夫人這些年已經甚少出府了,如今是因爲敬重老侯爺,更想着這安平侯府以後是宋涼月的婆家,纔來的。
只是如今瑞華長公主的病倒是愈發厲害了,壓根就不能出面招待蔣國公老夫人,更別說許慕原那位大嫂正懷着身孕,也病着,也就更加出不來了。
後來還是秦嬤嬤出面道:“……萬萬沒想到老夫人您都來了,只是奈何瑞華長公主身子骨不好,昨晚上鬧騰了一夜,早上天矇矇亮的時候剛睡了過去,還請老夫人見諒。”
這位秦嬤嬤雖只是個奴才,但打從瑞華長公主小的時候就在宮裡頭伺候了,後來又跟着瑞華長公主來到了安平侯府,這行事舉動,是一點錯兒都挑不出來的。
說實在的,蔣國公老夫人心裡是巴不得見不到瑞華長公主,如自然是點頭說道:“如今正是關鍵時期,瑞華長公主得好好養着身子,叫我說,秦嬤嬤也是時時勸一勸瑞華長公主纔是,人死不能復生,總要朝前看纔是……別的不說,方纔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安平侯府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瑞華長公主實在是有福氣啊!”
秦嬤嬤謙遜一笑,道:“瑞華長公主是個有福氣的,日後二姑娘也是個有福氣的!”
這話說的蔣國公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褪去了幾分,瞥了眼站在她身後的宋涼月,說道:“我有些話要與秦嬤嬤說,你先出去轉一轉罷,免得到時候來了安平侯府,連東南西北都摸不清楚,到時候可就鬧了大笑話呢!”
宋涼月依言下去了。
秦嬤嬤也是將屋子裡候着的丫鬟婆子都遣了下去,這才輕聲問道:“不知道蔣國公老夫人有什麼話要對奴婢說?”
蔣國公老夫人看着她,一字一頓道:“秦嬤嬤是個聰明人,這一點我這個老婆子從一早就知道了,今日只是想請求您一件事。”
“老夫人嚴重了。”如蔣國公老夫人所說,秦嬤嬤是個聰明人,所以如今她一開口,秦嬤嬤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若是老夫人說的,奴婢能夠幫得上忙,自然是不會推脫,但您也是知道,奴婢不過是個下人,能做的也有限!”
這話還沒撂開明明白白的說,就已經被堵死了。
可蔣國公老夫人哪裡肯死心,笑着說道:“秦嬤嬤這話說的太謙虛了些,誰不知道你是瑞華長公主跟前最得力的人,平日裡瑞華長公主若是有什麼事兒拿不準主意,都會問了秦嬤嬤你……我是個粗人,素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如今也不和你打哈哈了,我只想請秦嬤嬤日後能夠在瑞華長公主跟前替我那外孫女美言幾句,就算是我那外孫女是寧王妃娘娘的侄女,但寧王妃娘娘早已出嫁,我那外孫女又要嫁到你們安平侯府來,就算是寧王妃娘娘真的要遷怒,也不該遷怒到我那外孫女身上來!”
秦嬤嬤嘴角的笑意不減,只說道:“老夫人您言重了,這話壓根就不用奴婢提醒,瑞華長公主就能明白的!”
這話,可是什麼都沒答應,聰明如她,是知道瑞華長公主的性子的,若是她真的敢做出背信棄主的事情來,不管先前瑞華長公主待她如何,只怕以後這安平侯府中都沒了她的立足之地。
而另一邊,宋涼月這會兒子剛踏出了院門,一禾就忍不住問道:“姑娘,您說蔣國公老夫人和瑞華長公主身邊的嬤嬤有什麼可說的?她們會說什麼要緊的事兒嗎?居然將咱們都給趕出來呢?”
她的話音剛落下,胭芳就低聲說道:“你這張嘴該好好管着纔是,總有哪一日會鬧出事兒來的……老夫人將咱們都遣出來,就是因爲不想要咱們知道這事兒,如今你這門大的聲音,可是想要全部人都曉得老夫人與秦嬤嬤在說話?”
一禾衷心不假,但卻及不上胭芳一半細心。
可這會兒子的宋涼月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外祖母會和秦嬤嬤說什麼呢?是託秦嬤嬤好好照顧自己?還是許諾秦嬤嬤好處……只是不管外祖母怎麼做,若是秦嬤嬤將這話透露給了瑞華長公主,那瑞華長公主定會對自己的厭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