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對自己的愛,宋涼月從不懷疑,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外祖母會這般相信自己,“外祖母,只要您相信我就好……”
蔣國公老夫人衝着她點點頭,帶着她去了瑞祥居之後,就吩咐丫鬟擺飯,“……只怕你在婕姐兒那兒鬧騰了好半天,這中飯都還沒吃了,正巧瑞祥居中午頓了百合蓮子湯,如今暑氣上來了,多喝些這些湯湯水水的對身子好!”
宋涼月卻說道:“外祖母,我有些話想單獨與您說。”
蔣國公老夫人點點頭,示意身邊的丫鬟都下去,待屋子裡沒了人,這才說道:“說罷,外祖母聽着呢!”
宋涼月這才一字不落將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包括陳婕怎麼陷害她,這事兒說出來雖有些匪夷所思,但她知道,蔣國公老夫人是一定會相信她的。
果然,聽到最後,蔣國公老夫人的面色已經是鐵青了,狠狠一拍桌子,厲聲說道:“這個陳婕實在太不是東西了,怎麼敢這樣做?不成,我要派人將她找來!”她怎麼能楊真真看着自己的寶貝外孫女受到這樣的委屈?
可宋涼月卻是將她攔住了,“外祖,萬萬不可,若是這件事真相大白了,只怕睞娘姐姐的名聲也都保不住了,如今睞娘姐姐本就痛不欲生,若是再鬧出什麼事情來,睞娘姐姐該怎麼辦?楊家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您比我清楚,別說睞娘姐姐下面還有幾個未出閣的姊妹,就依照楊家老太太平日裡對楊姨母她們的態度,但凡是這件事鬧開了,這楊家老太太一定是容不得楊姨母他們一家的。”
憑藉着楊大人的俸祿想要在京城之中生活下去雖不是什麼難事,但若是沒有楊家當做依靠,這日子只怕會極爲艱難的!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的意思是什麼?難道任由着旁人誣陷你不成?只怕陳婕就是算準了你不會將這件事鬧大,所以纔敢這般猖狂的……原先我以爲她是個蠢笨的,沒想到今日這事兒她倒是機靈得很,只是這機靈勁兒卻是用錯了地方!”
有這樣的孫媳婦,她想想就覺得心裡頭不痛快。
“說實在,外祖母,我並不覺得生氣,二表嫂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知道,我若是和她一般計較,豈不是變成和她一樣的人呢?更何況,今日她額頭上留下了一道疤,這道疤會伴隨着她一輩子,她將這件事鬧開,頂多也就是損害了我的名聲,這名聲壞了,衆人議論一陣子就過去了,到時候誰還會記得這件事?”說實在的,宋涼月並不覺得十分生氣,只覺得可悲,替陳婕覺得可悲。
蔣國公老夫人看着她,半晌才嘆了口氣,說道:“你有的時候真的太懂事了,懂事的叫人心疼……”
“這不有外祖母您疼我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的!”宋涼月臉上帶着笑,輕聲道:“更何況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吃虧是福,說明我是個有福氣的人呢!”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到底沒有說什麼。
也不知道是陳婕與蔣國公夫人陳氏說了什麼,陳氏來蔣國公老夫人跟前倒是鬧騰的極爲厲害,可蔣國公老夫人這心裡頭本就窩着一肚子的火氣,如今雖不能將真相明說,卻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當即就說了,“怎麼,你們這婆媳二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我將涼月趕出蔣國公府不成?如今你雖是蔣國公夫人了,但上頭還有我這個婆婆在了,蔣國公府還輪不到你來當家!”
陳氏見了,忙說道:“媳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當初您也當着婕姐兒的面說了,總該給她個公道纔是……要不然這件事傳到了襄陽侯府去了,被我哥哥嫂嫂曉得了,只怕他們心裡也跟着不舒服的……”
“若是你哥哥嫂嫂心裡不舒服,只管叫他們來找我說就是了!”蔣國公老夫人蠻橫起來的時候,那也是一點理都不講的,只冷聲說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婆媳二人到底在想什麼,你們不就是想要我將涼月送回宋家去嗎?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要不然這宋家就是涼月的家,涼月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陳氏這會兒子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冷着一張臉就下去了。
只是這謠言的傳播速度比宋涼月想象中快多了,甚至就連她寫信給楊睞孃的時候,楊睞娘都忍不住問起這件事來,還問這件事是不是和自己有關係。
好在楊睞娘這些日子已經想明白了,並沒有鬧着要尋死了。
一禾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只覺得心有餘悸,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有驚無險,忍不住問道:“姑娘,那日您給楊家姑娘的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爲何楊家姑娘一接到您的信兒,就想明白呢?”
這會兒子宋涼月筆下寫了一個大大的“靜”,笑着說道:“沒寫什麼要緊的話,只不過是我想着睞娘姐姐既因爲二表嫂的幾句話鬧着要尋死,那就表示她一定很愛二表哥,既然是這般,我就告訴了她,若是她死了,二表哥只怕也活不下去了,二表哥那性子她也是曉得了,但凡是衝動起來了是什麼事情都顧不上了,她不僅不能死,還得快些好起來,要不然她鬧着要自盡的事情被二表哥曉得了,只怕這蔣國公府中又得沒完沒了了,定然是睞娘姐姐想到了二表哥,這纔不忍心死的罷!”
對一個女子來說,愛情的力量是極爲偉大的,上一世的她可是深有感觸。
一禾似懂非懂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說起來,二表少爺和楊家姑娘真的是可惜了……”
宋涼月卻是搖頭說道:“世事難料啊,只怕如今楊姨母都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兒,如今想要逼着睞娘姐姐嫁人是不大可能的事兒了,只希望以後睞娘姐姐過的幸福痛快就好。”今兒早上她才接到了楊睞孃的信,說是楊家太太已經同意自己在府裡頭帶髮修行了,至於嫁人這種事,那就隨緣罷。
接到信的時候,宋涼月一方面替她開心,一方面又替她覺得不值,想及此,她更是長長嘆了口氣。
一禾卻會錯了意,輕聲道:“姑娘,您就別不開心了,如今蔣國公老夫人也是爲了您好,這外頭的謠言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了呢……叫奴婢說,您還是別出去的好!”
在她的印象中,姑娘每次出去不是爲了安平候世子爺,都是專程去找那安平候世子爺的,偏生那安平候世子爺淨知道惹姑娘生氣……更何況,這府中的一些謠言都傳的極爲難聽,更別說外頭了。
宋涼月看着宣紙上那個大大的“靜”字,笑着說道:“放心,我沒事兒的,正好我這段時間也可以在瀟湘苑繡嫁衣。”
只是也不知道有人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件事的傳播速度大大的出乎了衆人的意料之外,就連宮裡頭的皇上都曉得了這件事,當朝女子乃以“仁孝柔順”爲重,這宋涼月住在蔣國公府,反倒害了自己的嫂子,這可真是不仁不孝不柔不順呢!
太后娘娘在見了瑞華長公主一面後,也知道了這件事,如今死活不肯吃藥,總算是將皇上給盼來了,“……皇上,這宋家二姑娘的事情只怕你也是聽說了罷?這樣的一個姑娘,怎麼能夠嫁給子衍爲妻?當初子衍求着你賜婚,那是因爲他年紀小不懂事,後來也曉得自己錯了,所以不想娶那宋家姑娘爲妻,這本是無可厚非,你是咱們大燕朝的皇上,不肯鬆口哀家也知道是理所當然的,只是皇上啊,這宋家姑娘都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了,難道還要逼着子衍娶她爲妻嗎?”
皇上也覺得爲難的很,無奈道:“只是太后娘娘,這賜婚的聖旨都已經送到宋家姑娘手上去了,若是這個時候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怕是有些不大好罷……”
太后娘娘卻是冷聲打斷了他的話,道:“有什麼不大好的?皇上給宋家姑娘賜婚,那是她的福氣,可她卻仗着這一點胡作非爲,這樣的姑娘誰家敢娶?叫我說,就這樣的姑娘,怕是連雪兒的一半都及不上,皇上,哀家的意思是這門親事還是算了罷,別的不說,就算是安平候在九泉之下曉得了這件事,只怕也不會安心的罷!”
若說皇上如今覺得最對不起的是誰,只怕是除了故去的善華長公主,就是安平候了,如今太后娘娘都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當即他臉上就浮現了幾分猶豫的神色來,“太后娘娘,這件事您叫我好好想想罷,就算是真的要退了子衍和宋家二姑娘的這門親事,也不是說退就能退的!”畢竟這一個宋涼月後面,還有蔣國公府,宋家和寧王府了,哪裡只是男女之間的親事這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