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宋涼月心情不大好的,一聽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說說看,你都罵了些什麼話?”
一禾人猶豫了好一會,這才小聲說道:“當時奴婢瞧見榕樹下沒人,還左右找了圈,發現這才真的沒人……當時,當時就忍不住罵道這長安真不是個東西,明曉得金剛石貴重,居然就放在樹下面,若是不見了那到底算誰的?還……還連帶着將安平侯府世子爺也一起罵了,說他目中無人……”
她也就敢隨便挑了幾句話出來了,若是真的將她當時的話原封不動轉述出來,只怕這宋涼月肚子都會疼起來,至於那許慕原,怕是臉都能氣白了。
宋涼月笑了笑,說道:“你罵的倒是一點都沒錯,若是安平侯府世子爺真的瞧不上這東西,直接與我說就是了,不僅不收東西,更是連一句話都沒有,只怕是惱了罷!”
一禾卻不大明白,“難道安平侯府世子爺是瞧不上這些東西嗎?”
在她看來,也就是自家姑娘手上握着故去太太的嫁妝,才能夠出手這般闊綽,要知道,就那些金剛石就能抵上尋常百姓家幾輩子的開銷呢!
宋涼月卻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她心裡實在是太清楚許慕原的性子了,若是許慕原沒將她看做泛泛之交,這東西,許慕原定會收下的,可若是將她看成值得交好的人,這些俗物對許慕原來而言就是污衊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那許慕原對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
宋涼月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又浮現上一世許慕原那冷漠絕情的面孔,如如今這張青澀的面容漸漸合二爲一,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真的許慕原。
因爲腦海中一直想着這事兒,就連到了夜裡,宋涼月也沒睡好,只覺得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等着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卻聽見外頭傳來珠兒的聲音,說是楊睞娘來了。
原先楊家老太太就巴不得楊睞娘能多來蔣國公府走動,如今楊睞娘與她孃家侄兒的婚事吹了之後,楊家老太太恨不得連多看她一眼都懶得看,甚至免了她們母女二人的請安,她們母女更是樂的清閒自在。
這不,楊睞娘一得了空,這就來了蔣國公府。
宋涼月聽到這消息很是開心,忙起來梳洗,只是這眼瞼下的一片青紫看起來卻有些嚇人。
就連楊睞娘見到她的時候,都忍不住說道:“涼月?你這是怎麼呢?是不是病呢?”
“沒事兒的。”宋涼月搖搖頭,輕聲說道:“這夏天來了,我覺得最近的天兒太熱了些,所以這纔有些沒睡好,等着再過幾日,習慣了這暑氣也就好了。”
昨晚熱嗎?楊睞娘覺得自己是怕熱的,可昨兒不過是剛下過一場雨,覺得這天氣不冷不熱,剛剛好,“你啊,還是小心些的好,可別我這兒剛開心起來,你就病倒了,那我可有得愁呢!對了,涼月,我娘說了,這次的事情還得好好謝謝那位安平侯府世子爺了,若不是他,只怕我這以後的日子想都不敢想了!”
她那張圓嘟嘟的臉上又恢復了之前活潑的模樣,原本我娘打算親自與安平侯府世子爺道謝的,可轉而一想,我們這是什麼身份,只怕到了安平侯府門口,都沒人邀請我們進去喝杯茶,更別說去見那安平侯府世子爺了,我孃的意思是,雖說男女有別,但這件事還是請你好好謝謝安平侯府世子爺。”
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沒有瞞着楊太太,原先楊太太還以爲她們兩人這是在胡鬧,可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竟然就成呢!
不過,她就算是再傻,也不會將這件事往外頭說的。
宋涼月本就爲這件事鬧得沒睡好,如今只能擠出笑來,“好好,我知道了,你們覺得我是那般沒分寸的人嗎?只是我在想到底該怎麼與安平侯府世子爺道謝纔是,這尋常的東西他是瞧不上的,只能多花些心思了。”
楊睞娘忙接話,“若是有需要我們做的,你只管開口就是了,我孃的意思是,她手上還有些陪嫁銀子,你看不如……”
“你來京城這些日子,這安平侯府世子爺是個什麼性子,你多少也聽說了的。”宋涼月笑着打斷了她的話,含笑道:“他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只怕那些咱們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東西,在他眼裡就是極平常的東西,更何況,說不準咱們傾囊相授的東西到了他眼裡,那就是不值一提的普通玩意兒,這般費心費力,又是何必呢?”
說着,她頓了頓,想了片刻才說道:“更何況,既然是道謝,那就該投其所好纔是,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罷!”
她記得,許慕原是極其喜歡石頭的,這並不是什麼高雅的癖好,可許慕原卻愛的很,上一世她臨死之前,許慕原已經收藏了滿滿幾屋子的石頭。
直到上一世她死之前,都還不明白,這許慕原放着滿屋子的奇珍異寶不喜歡,爲何會喜歡石頭?如今她倒是有些想明白了,旁的東西得來的太容易且太過單一,不像石頭,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會尋到什麼樣的,說不準下一刻就會有驚喜來臨。
只是這一世呢?許慕原還會喜歡石頭嗎?
宋涼月不知道,只能去試一試了。
那邊楊睞娘已經開始絮絮叨叨說起閒話來了,像之前在揚州那般開開心心的,“……你是不曉得我娘都高興成什麼樣了,最開始的時候還擔心這件事會出什麼岔子,整日吃不下睡不着的,當她聽說那傻子的親事已經定下了,懸着的心這才定下了,當時拉着我的手就哭出聲來了。”
“你是不曉得,我那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我娘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了,可那次我娘卻是喜極而泣,當時就把我嚇壞了,我倒覺得這件事倒是在意料之中似的,你向來不做沒譜的事兒,若是沒有十足把握的話,只怕之前就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呢!”
說着,楊睞娘已經抱着宋涼月的胳膊,笑嘻嘻說道:“當時我那祖母對我的臉色一變,我就曉得這門親事怕就不會成了,雖沒有準話,但我已經不擔心了……特別是到了後面,我就更加篤定了,巴不得來蔣國公府找你說說話,叫你曉得我心裡有多開心,還想來看看那梅花鹿!”
宋涼月卻是哭笑不得,“說了這麼半天,我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你來蔣國公府可不僅僅是爲了找我的,還是爲了來看梅花鹿的,害得我還開心了半天呢!”
楊睞娘可不管這麼多,拉着她的手就朝着外頭走,“來看你,順便來瞧瞧美美不成嗎?也不曉得我這麼長時間沒來看美美,美美有沒有想我!”
如今外頭風光正好,微風拂動樹葉,帶來些許涼意。
宋涼月的心也跟着靜下來了不少,“先前你瞧見我二表哥的時候怕的像什麼似的,如今怎麼不害怕呢?若是二表哥曉得你給他的梅花鹿取名叫做美美,只怕氣的臉色都會變呢!”
也就是託楊睞孃的福,蔣友祥並未像之前那般苛刻,不準任何人靠近他的梅花鹿,衆人想要過來瞧,可以,不過只能看,沒有他的主准許,那可是不能摸的!
這對蔣友祥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楊睞娘淡然道:“你二表哥一個男子,怎麼能這般小氣?況且我不過是偷偷叫梅花鹿美美罷了,當着你二表哥的面,我纔不會管它叫美美呢!”她可聰明着了!
可好巧不巧,誰知道兩人走到圍欄邊,還真的看到蔣友祥正在喂梅花鹿吃白菜葉子了。
當即宋涼月就似笑非笑看着楊睞娘,“那咱們還去不去呢?”
楊睞娘猶豫了好一會兒,牙一咬腳一跺,低聲說道:“去,爲什麼不去?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若是這會兒子不去瞧美美,指不定什麼時候還能瞧見她呢!更何況你二表哥也不過和咱們一樣,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又不是妖魔鬼怪,我怕他做什麼?”
話雖這般說,但宋涼月朝前走的時候,卻發現原先與自己並列而走的楊睞娘步子明顯慢了,不遠不近,恰好落後自己兩步。
宋涼月佯裝不知,笑着上前,輕聲喚道:“二表哥。”
蔣友祥轉過身來,在看到楊睞娘時候,那目光明顯變了,輕聲道:“表妹,楊家姑娘!”
原先他可從沒有像是今日這般親切,居然稱呼宋涼月爲表妹!
宋涼月隱隱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一轉頭見着楊睞娘一片坦蕩蕩,這才放心了些,“這個時候二表哥不是該跟着夫人讀書嗎?怎麼還有心思來這兒?若是被大舅母知道,怕是又該生氣呢!”
蔣友祥臉上的笑意褪去了幾分,“我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除了像我大哥那般唯唯諾諾,整日將我孃的話當成了聖旨一般,除了我大哥,我娘還會不生誰的氣?既然我做什麼都會惹她生氣,索性落得自己輕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