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卻嚇了一大跳,“這事兒怕是不大可能罷?宋家二姑娘不過和咱們差不多大年紀,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這安平侯府中的丫鬟婆子奴僕護衛要麼是府中的世僕,簽了死契的,要麼是瑞華長公主之前從宮裡頭帶出來的人,從不會從外頭採買丫鬟婆子,若想要收買這些人,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成的。
許慕原緩緩道:“我倒是和你想的一樣,這件事不是宋家二姑娘能做出來的,宋家二姑娘的人脈和權勢都不足以到達這個地步,我想,這件事說不準是寧王妃娘娘在背後搗鬼,這宋家二姑娘又是寧王妃娘娘的嫡親侄女,曉得安平侯府的內幕,自然也就不例外了。”
在沒有去揚州之前,他一直覺得他娘和寧王妃娘娘只是普通女人之間的口角,可當他從揚州平安歸來之後,卻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了。
當初他從揚州平安歸來之後,他娘雖有些生氣,但見着他平安歸來之後卻是高興的,但當他道出在揚州住在宋家之後,他孃的臉色卻倏地變了,欣喜全無,剩下的只是震怒。
因爲這件事之後,他對他娘和寧王妃娘娘之間的關係也上心起來了,卻發現兩人之間好像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是問都不敢問。
在安平侯府,“寧王妃娘娘”這幾個字就宛若炸彈,那是提都不能提的。
想及此,許慕原只覺得指尖觸到的石頭燙手得很,半晌才說道:“將這石頭還回去罷!”
長安卻傻眼了,“世子爺,您……您是說還回去?”
就算他不懂石頭,卻也看得明白,這石頭和世子爺珍藏的那些石頭並不太一樣,也算得上石頭中的珍品了。
許慕原點點頭,神色凝重了些,“這石頭還是退回去罷,還有宋家二姑娘那邊,派人盯着,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與我說一聲!”
長安的嘴巴動了動,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原先,他還以爲他家世子爺瞧上了這位宋家二姑娘,所以對待宋家二姑娘,事事都會如此上心,可從今日的事情上看來,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兒呢?
應了一聲,他這纔下去打點了。
可許慕原卻是五味雜全,這些年,對他拋眉弄眼,甚至是投懷送抱的女子不少,原先他以爲宋涼月也是其中一個,可後來發現自己弄錯了,但如今回顧當初點點,這宋涼月不是欲擒故縱還是什麼?
想及此,他只覺得心中有種異樣的情緒蔓延開來,微微刺痛,隱約有些生氣,但更多的難過。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把鋒利的小刀一點點在他心頭剜肉,不會叫他疼得厲害,卻斷斷續續。
而收到了退回來石頭的宋涼月也是一臉正經,望着從正門送回來的石頭,半晌沒緩過神來,“這是安平侯府世子爺派人送到蔣國公府大門口,說退回來的?”
“是!”答話的這婆子乃是蔣國公夫人身邊陳氏的人,因爲東西從外院送到內院,自然要經過陳氏的手。
陳氏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是譏誚一笑,說了句,沒想到咱們這表姑娘眼界還挺高的,不過見了安平候府世子一面,這都惦記上了啊!
雖只有這麼一句話,但其中的意思,怕是誰都明白呢!
想及此,這婆子偷偷窺了眼宋涼月,果然見着她臉上皆是震驚,心中暗道,果然和夫人說的一樣,安平侯府世子爺對錶姑娘有幾分好顏色,這表姑娘就妄圖蹬鼻子上臉了,看樣子回去將這話與夫人說道說道,夫人也就會跟着開心起來。
盯着那石頭的宋涼月卻是無暇顧及她的心思,只想着,難道這一世的很多事真的與上一世不一樣呢?上一世明明許慕原那樣愛石頭的,這一世也不愛呢?
想了又想,宋涼月終究還是說道:“下去罷!”
一禾卻覺得委屈,哽咽着說道:“姑娘,這安平侯府世子爺也太不是東西了,尋常你們之前送信或是別的東西,都是私下偷偷送的,安平侯府世子爺此舉定會叫人想歪的,會叫旁人覺得你這是私相授受,還被安平侯府世子爺給拒絕了……”在
這話要是傳出去了,自家姑娘還真的是沒法做人呢!
宋涼月卻不擔心這些,流言終究只是流言,當不得真,隨着時間也就散了,“無妨的,如今我不過十三歲,距離定親還有些日子,等着過兩年,這件事旁人也就忘了!”要知道許慕原可比她大上一兩歲,再加上許慕原身份尊貴,這許慕原定親事定會比她早多了,到時候說不準許慕原都已經成親了,誰還敢將她和許慕原的閒話拿出來說道?
話雖這般說,但一禾卻在一旁委屈的直掉眼淚。
可宋涼月卻看着眼前的紫砂石半天,這才吩咐胭芳將石頭擺到她書房裡去,就算是她不喜歡石頭,可這石頭到底是珍品,若不擺出來,豈不是浪費了外祖母的一番好意?
只是石頭擺好了,她扭頭一看,一禾倒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將自己能想到的詞都罵出來,這還覺得不解氣,只一個勁兒的哭。
宋涼月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勸了她好一會兒,這纔將她勸住了。
也許是習慣了,宋涼月並不太喜歡身邊有人伺候,這會兒天色已經晚了,宋涼月去了淨房梳洗完畢之後,就一個人歪在牀頭看書。
羊角宮燈裡的光並不十分亮堂,好在宋涼月看的是一本花樣子,不需要費眼,耳邊的碎髮掉下來,叫她看起來更溫柔了些。
哐噹一聲,也不曉得是風太大,還是窗戶沒關嚴實。
一陣風吹來,這窗戶又開了。
宋涼月也懶得喊丫頭進來,趿了鞋子起身就去關窗,只是一轉身,卻嚇得魂飛魄散,眼前這人不是許慕原還能是誰?
許慕原臉色陰沉,冷冷道:“不知道二姑娘有沒有收到我退回來的石頭?”
在蔣國公府,他該稱呼宋涼月爲表姑娘,可在揚州那麼些日子,這稱呼早就已經習慣了,也就不是那麼容易改過來了。
宋涼月有些傻眼了,半晌才點點頭,“我收到了。”
屋子裡一片靜謐,能聽出外頭狂風呼嘯的聲音,這一場暴雨怕是跑不了了。
也就到了這一刻,許慕原才緩過神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是因爲憤怒失了理智?先前他雖做過一些荒唐事,可卻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但今兒這事兒,直到到了蔣國公府跟前這才反應過來。
但來都來了,若是不將話問清楚,那不是他的作風?
如此一想,他也就飛身來到了瀟湘苑,只是見到了人,這話也就不曉得怎麼問出口了,“二姑娘……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他打定主意,若宋涼月肯將實話告訴他,他也就既往不咎呢!
宋涼月卻是一頭霧水,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世子爺,你可是喝了酒呢?”要不怎麼開始說起胡話來呢?
許慕原正色道:“我並未飲酒。”
“那世子爺何故問我有什麼要說的嗎?”宋涼月只覺得他是糊塗了,真糊塗了,自己都沒問他爲何將石頭退回來,他倒是來勁了,“世子爺可別忘了,是你大晚上闖進我的閨房中,卻問我有沒有什麼要說的?若是世子爺沒什麼話可說,就早些回去罷!”這孤男寡女的,若被人瞧見了,那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許慕原嘴巴動了動,很想問清事情的真相,但卻又害怕宋涼月口中說出什麼她不能接受的話來了。
索性,就不問了罷!
“那好,我就走了,今日的事,是我唐突了,還請二姑娘莫怪!”許慕原這話一說完,就飛身出去了。
獨留下宋涼月一人半晌回不過神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來了一趟也就罷了,卻只說了幾句話就走呢?
她是個不能藏有心事的人,要不就吃不下睡不着的,可想來想去,依舊還覺得這問題出在石頭上。
可接連着好些日子,宋涼月都沒有見到許慕原,不過她也沒什麼機會見到許慕原了。
因此宋涼月給許慕原送石頭的事兒,如今可鬧得闔府皆知,就連初回京城的寧王妃娘娘曉得了,也很是震怒,甚至還寫信來說,等着她幾日後回到京城,定要與宋涼月好好說一說這事。
宋涼月並不在乎旁人的說詞,說也就說了,如今她整日拘在蔣國公府內,就算是外頭有刀子,蔣國公老夫人都能將她擋的好好地,更莫說幾句閒言碎語呢!
更何況,還未等她與蔣國公老夫人開口,蔣國公老夫人就先將她找去了,說這件事定然有誤會,更表示會相信她,如此一來,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她擔心的,卻是寧王妃娘娘那邊,早在上一世寧王妃娘娘知曉她要嫁給許慕原之後,就屢次勸誡,軟的硬的都用上了,可卻擋不住她的決心,而後在她出嫁前夕,更低聲說了一句,孽緣,都是孽緣啊!
彼時是在她出閣前夕,房間裡鬧哄哄的,到處都是恭賀聲道喜聲,可寧王妃娘娘的這聲低嘆,還是被她聽去了。
原先她只覺得是寧王妃娘娘不贊成這樁婚事罷了,可如今想來並不是這麼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