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寶珠哽咽道,不知怎麼安慰娘娘。在宮裡三年了,自己看着娘娘不得皇上寵愛,步步艱辛,前幾日突然恩賜娘娘省親,在旁人眼裡是莫大的寵愛,可自己作爲娘娘的貼身宮女,又怎會不明白呢。
“想來,我還是太天真,我衛思菱還是學不聰明,所以纔會任人隨意踐踏欺凌!衛漪菡,你不是要進宮嗎,好啊,來呀,我不怕你!我不要再做以前低眉順眼忍氣吞聲的衛思菱了,從今往後,我要爲自己而活。”
她笑出了眼淚,那麼哀傷地令人嘆惋,像雨後被肆虐的殘花,但偏要挺直了花莖,那麼不服輸,那麼,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太極宮,勤政殿。
奚墨辰批完奏疏,想到衛漪菡,感覺心中一暖,有了決定。提筆寫道“淑慎性成,柔嘉維則......”最後又補了一句“朕心悅之”,“着即冊封爲......”奚墨辰深知怕她爲難,這樣冊封的話,她該不會拒絕吧。擬好聖旨,加蓋了印璽。
“張培德。”
“奴才在,大家有何吩咐。”
“你走一趟衛府,備上厚禮,去給朕探探口風,尤其是熙和縣主,若是無異議的話,便把這道旨宣了,若不同意,你就不要聲張,帶着聖旨回來,再從長計議。”奚墨辰思慮一下,緩緩道。
張培德聽後接過聖旨,打開一看,不禁暈了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從沒聽過,這都蓋了玉璽的聖旨還可以讓聽旨的人有選擇?可他又怎麼勸皇上?唉,真是憂心。
“奴才遵旨。”張培德只想着衛府最好不要拒絕的好。
衛府。
迎了皇上身邊的大總管,衛清命人上茶,張培德忙說不敢。衛清看着院內的幾箱子厚禮,疑惑道:“公公,這是何意?”
張培德嘆了口氣,對衛清道:“左僕射大人,雜家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雜家今日來,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有意讓熙和縣主入宮,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衛清詫異的看了眼張培德,“這......”衛清實在是想不通,皇上既有意讓菡兒入宮,爲何封了菡兒爲熙和縣主。封縣主不就爲了以後嫁人,頭上頂着這一封號更尊貴不是,可入宮爲妃的話,這不是多次一舉嗎?還是皇上的意思是,讓自家女兒未入宮前多幾分體面?唉,衛清搖搖頭,天家心思難猜啊。
頓了一下,“公公稍等片刻,我把內人喚來商議一下可好?”
“不敢,大人順道把熙和縣主一併喚來吧,皇上可是極尊重熙和縣主的意願。”
衛清不多言,忙喚人去請劉氏和衛漪菡。
倚竹軒。
“小姐,老爺請您前去前廳,據說,宮裡來人,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親自來了。”
連妙端着棗花酥進來,聽言不禁有了猜測,“小姐,莫不是......”
衛漪菡看着連妙點點頭,“走吧,這糕點回來再吃。”
衛漪菡放下手中的書,想着宮裡來人竟然不是直接宣讀聖旨,看來這位皇帝對自己有幾分情意,這倒是有趣了。“好,告訴爹爹,我隨後就到。”
衛漪菡走到前廳時,看到吳氏扶着劉氏已經坐下了,衛漪菡向衛清和劉氏見了禮後,張培德說明了意思,劉氏擔憂地看了衛漪菡一眼,自己自然想女兒嫁給人家嫡子作正妻,畢竟一入宮門深似海啊,可這般,像是有選擇的嗎?要如何是好。
“爹孃,女兒願意。”衛漪菡朝着上座就拜了下去。
劉氏連忙扶起女兒,暗中拭去眼角的淚。
張培德在,衛清也不好說什麼。
張培德倒是鬆了口氣,要是這衛家不同意,按皇上的吩咐,真把聖旨帶了回去,那倒是難辦了。
“既然熙和縣主同意,那雜家便宣旨了。”
吳氏詫異,這公公竟是帶着聖旨而來,卻不好多言,跟着跪了下去。
“熙和縣主衛漪菡聽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從二品尚書左僕射嫡女衛漪菡淑慎性成,柔嘉維則。雍和粹純,克嫺內則。淑德含章,朕心悅之。着即冊封爲正五品婕妤,賜號“懿”居鍾粹宮流馨殿 。欽此。”
“衛漪菡接旨。”
“恭喜懿婕妤了,皇上說等三月三女兒節時您行過笄禮後再進宮。”
衛漪菡接過聖旨,“有勞公公了。”
“不敢。”張培德躬躬身。
“公公進屋裡喝點茶吧。”劉氏道。
“不勞煩了,皇上還等着雜家回去覆命呢。”
劉氏打賞了銀子,張培德推辭一番才收下。
看着宮裡的人走了,衛清才嘆口氣:“菡兒。”
衛漪菡知道父親要說什麼,“爹,皇上下旨哪有女兒拒絕的道理,況且,女兒願意進宮。爹,不說這個了,我扶娘回去了。”
“衛貴嬪在宮中,左右你們姐妹有個照應。”
衛漪菡垂眸,沒有接話。
“唉,去吧。”衛清揮揮手。
走在鋪着碎石子的小道上,衛漪菡看着嫂嫂吳氏,“嫂嫂,以後娘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小姑放心吧,兒媳侍奉婆婆是本分,”吳氏又對劉氏說:“大家,這會兒子,安神湯要熬好了。”
劉氏點點頭,對衛漪菡道:“菡兒,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相必這段時間少不了各府小姐的聚會,你是個懂事的,但爲娘還是要囑咐你,在外一定注意自己的舉止,知道嗎?”
“知道了娘,走吧,我還要去看看我的小侄子呢,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前兩天我做的小襖子,怕是又要小了,這時候估計長兄也快回來了。”
劉氏嘆口氣,點點頭,不再言語。
三月初三,女兒節。
因衛漪菡不日便是宮裡的人了,這笄禮的陣勢不小,觀禮者可是不少。
衛漪菡沐浴後,換好采衣採履,坐在東房內等候。
這時,聽到外面奏樂之聲,衛漪菡問到:“可是要開始了?”
連妙答道:“小姐,快了,待賓客落座後便要開始了。”
待父親開了禮後,贊者走出來,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接下來侍女引衛漪菡走到場地中間,面向南,朝着觀禮賓客行了揖禮,才跪坐在席子上。衛漪菡行必繁複的禮節後,安靜地跪坐着於席子上,等贊者爲自己梳頭。
接着衛漪菡面朝東而坐,有司走上前,奉上發笄和羅帕,高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加笄後,起身回到原位。
然後就是有人引着衛漪菡下去換上素色的襦裙。出來向父母行拜禮。接着換上曲裾深衣、反覆三次,而後聆訓、揖謝,纔算禮成。
衛漪菡回到倚竹軒,摘下頭飾,脫了繁重的大袖長裙禮服,換上輕便的裡衣,放鬆的躺在貴妃椅上,舒展下身體,“總算是禮成了,碧萼,離進宮還有多少時日?”
“小姐,欽天監說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
衛漪菡眯着眼,“嗯,真快,那我就好好享受下最後一月的自由吧。”
四月初八。
衛漪菡拜別父母,上着轎攆,身後連妙隨侍,碧萼畢竟不如連妙穩重,所以進宮只帶連妙一人。
一入侯門深似海,倒是自己,衛漪菡自問,你快樂嗎?不過爲了衛家,這樣的選擇是最好的。
衛漪菡下了轎攆,目之所及是腳下的白玉鋪就的地面,閃着溫潤的光澤,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宮殿,上好的檀香木雕刻的檐柱,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牆板,還有那朱漆大門上懸着黑金楠木匾額,上書“鍾粹宮”。
張培德走來,見了衛漪菡道:“皇上賞賜,請懿婕妤接旨。”
“嬪妾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懿婕妤初侍宮闈,敬慎居心。故賜碎花金湘鐲一對,白玉蓮花鐲一對,流煙雲影簪兩支,琉璃星蝶簪兩支,鳳韻金簪一支,珍珠如意步搖一支,黛薰鈺彤鏈一條,夜雨霖鈴鏈一條,紫憐惜雨耳環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一對,煙紗碧霞羅兩匹,金絲雲錦兩匹,羊脂白玉佩一副,玉佛兩尊,玲瓏琉璃球兩顆,沁琳寶玉兩對,送子觀音六式,紫羽扇一把,綸玥染顏琵琶一把。欽此。”
“嬪妾謝主隆恩。”
張培德宣完旨,對着身後的小太監道:“都呈進來。”
復對衛漪菡道:“懿婕妤快請起。另外,皇上怕侍候您的宮女不夠,又加了一位管事姑姑和二等宮女,您且瞧瞧,若不合適的話,奴才再着內侍局的人來調換。”
身爲正五品婕妤,身邊侍候的人就有掌事宮女一人,首領太監一人,宮女四人,太監四人。現又加了一位管事姑姑和二等宮女,加起來身邊伺候的也有十來人,也難怪朝臣擠破頭把自家女兒往宮裡送,若是能比的話,這做后妃可比當官榮耀閒適的多。現在不過纔是正五品而已,越往上走,待遇差別越大,也越尊貴。
衛漪菡收了心思,進了鍾粹宮偏殿流馨殿,宮女太監齊呼“拜見懿婕妤。”
衛漪菡叫起了身,看着一殿的人,對張培德說:“有勞公公了,本位看着這些宮人甚好,替我多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