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府,奚墨辰一路寡言,奚墨辰不得不壓下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前些日子娶了驃騎將軍嫡女弓寄柔爲正妃,隨後又納了尚書右丞庶女衛思菱及輕車都尉嫡女熊慕凝爲側妃。也不過是爲了那個位子而進行的聯姻罷了。
幼時母后還在世時,父皇的後宮便已經妃嬪成羣,母后並不怎麼受寵,父皇待她只能說相敬如賓。他看着母后白日裡笑對承寵的妃嬪,要努力維持賢良淑德的樣子,夜裡卻獨自一人對燭落淚。
衛漪菡,我會等着你,不管你是否指了人家,等自己登上那個位置,後位今生我只許你一人。不過有些情況還是問清楚爲好。
進府,直奔側妃衛氏的院子。
“參見王爺。”衛思菱遠遠瞧見王爺的身影,壓下心中的喜悅,忙起身行了規矩的禮。
“嗯,起來吧。”奚墨辰坐於上座,看着垂首立在一旁的菱側妃,也不拐彎抹角,開口問道:“不知愛妃家中可還有兄妹?”
衛思菱不知王爺是何意,只規矩地答道:“回王爺的話,妾家中還有一個嫡出的長兄和兩個嫡出的姐妹。”
“嗯,你那姐妹可都待字閨中?”
衛思菱斟不明白王爺爲何有此一問,斟酌地開口:“回王爺,嫡姐有了婚約,嫡妹還未曾談婚論嫁。”
奚墨辰心中一緊,“你那嫡姐叫何名字?”
“回王爺,嫡姐名爲衛漪寧。”
奚墨辰悄悄呼出一口氣,思慮一下起身道:“本王隨意一問,天色不早了,你歇息吧。”說完走出了院子。
“恭送王爺。”衛思菱看着奚墨辰遠去的背影,苦笑了幾下。
原以爲嫁過來這幾日王爺只是因爲繁忙才未曾踏入自己的房間,今日終於盼來了,可是......唉,想來王爺許是原本就對自己無意吧。
本以爲可以第一個嫁入王府,不料娶了正妃,才擡了自己與熊氏,王爺從未留宿於此,自己的樣貌也遜色於同爲側妃的熊氏,此般下去,紅顏未老恩先斷啊,不,可悲的是,自己從未有過恩寵。
衛思菱笑了笑,看着斜照進來的夕陽微微出神。
另一邊,側妃熊氏看着襄王妃在院中撫琴的身影,嗤笑一聲走過去,“天色這般晚了,姐姐還在這裡彈曲,不過,也難怪姐姐如此好的興致,原是王爺回來了,可惜這般動聽的琴聲,王爺勞心政務,恐怕沒有這份閒心了。”
襄王妃看着面前的熊側妃,不過王爺偏寵她幾分,就這般叫囂。
“側妃喚本妃什麼?”襄王妃摘下玳瑁指甲,柔聲道。
“姐姐賢良親和,妹妹此般喚姐姐更能體現姐姐您的賢良大度,況且您早進王府幾日,這般稱呼姐姐,有何不對?”
襄王妃看着熊氏狐媚的嘴臉冷笑。讓她喚自己一聲王妃便是不賢良了?給本妃扣上好大的一頂帽子啊。
“話雖如此,可祖宗之禮不可廢,自古以來嫡庶分明,本宮如今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嫡妃,而你不過是小小的庶妾。尊卑有別,熊側妃還是不要仗着王爺的寵愛肆意妄爲的好。還是改口吧。”
熊氏嚥下心中的不甘,強笑道:“王妃說的是,妾謹記。”
皇后抿了口茶,這是今年新進貢的蒙頂黃芽,可惜再名貴,若是放到了明年,也是陳茶了。
“本妃乏了,熊側妃退下吧。”
“是,那妾就不打擾王妃了。”熊氏福福身告退。
回到住處,熊氏身邊的大丫鬟採蓮不甘地道:“主子,您就這樣忍氣吞聲麼?”
熊氏冷笑,“還以爲一直裝着賢惠端莊,以爲表面是柔弱的主,不曾想這麼快便忍不住了。”熊氏坐下來把玩着手上前兩天王爺賜下的翠玉鐲,“無礙,若是一直不漏錯處,那才叫真正的可怕,倒是王爺偏喜歡我這般不做作的性格,那弓氏哪怕是正妃,又怎及王爺對我偏寵幾分。”
“主子說的是。”
夕陽漸漸的隱於樓臺軒榭間,只餘霞光在角樓灑下耀眼的光,遠遠望去,折射在琉璃瓦上,璀璨耀眼,好不炫目。華麗的閣樓雕樑畫柱,被鑿建的池水圍着,浮萍滿地,碧綠而透明,還有蜻蜓不時飛舞着,好一幅悠靜的畫面。
若竹擡高軟墊,襄王妃臥於貴妃榻上,對着暗處道:“父親那邊聽說有動靜了?”
“回夫人,老爺那邊是有信兒傳來,老爺正兵分二路捉拿寧王與瑞王。”只聞聲卻不見影。
襄王妃微笑,“嗯,看來離本妃母儀天下的時日不遠了。”
書房。
奚墨辰聽着暗衛的來報,啪的一聲合上了奏疏,眼神平靜地不起一絲波瀾,“一個雖是庶出,可畢竟是長子,一個是後來居上的嫡子,這些年父皇老了,卻也不至於老糊塗,我這兩位皇兄的爭奪他老人家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知,可卻有任由之嫌。本王作爲母后早逝又不受寵的嫡子,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須致命。”
奚墨辰閉了閉眼,成王敗寇,自己爲這個計劃,整整謀劃了八年,這次,且看着他們鷸蚌相爭吧。
淑妃生育皇長子且位分最高,當年害死母后不就是爲了取而代之。母后薨逝,既然後位不能空虛,自己又豈能讓淑妃奸計得逞。德妃育有皇次子,倒是便宜了她不費吹灰之力做了繼後。不過除了淑妃至於誰坐上那個位置,與自己皆無影響,因爲最後結果,都一樣。
這天的顏色,早該換了。
永徽三十九年冬,寧王與瑞王篡位未遂,襄王負傷將其拿下,證據確鑿。聖上聽聞雷霆大怒,痛心之餘下旨將寧王與瑞王褫奪封號貶爲庶人,此生不得回京,皇后與淑妃降爲末等更衣,貶入掖庭。其黨羽全部抄家流放,子孫三代內不許參與科考。襄王護駕有功,且負傷,立爲皇太子監國。 聖上經過此事打擊,身體一下子緩不過來,立太子兩日後便駕崩了。
又是晴朗一日,彷彿被洗刷地通透的天,萬里無雲。
遠遠看去,太廟恢弘大氣。近看頂層及廊柱皆貼赤金花,裝飾豪華。大殿兩側各有配殿十五間,東配殿侍奉着歷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着異姓功臣神位。大殿之後的中殿和偏殿均爲黃琉璃廡殿頂的九間大殿,中殿稱寢殿,後殿稱祧殿。
太廟中殿,淡紫色的身影久久佇立,奚墨辰高綰着冠發,墨發垂在身後,濃密的眉毛向上揚起,漆黑的瞳孔下是高挺的鼻骨,刀斧般的五官鐫刻地是如此的完美,不覺中散發上位者的王者之氣,只是站着便讓人感受到卓爾不凡的氣概,與微微的壓迫感。
奚墨辰看着注視着母后的牌位,諡號孝敏文皇后。母后,無論誰爲繼後,即使是在您的下首,也沒有機會入太廟供奉了。父皇的皇后只有您一位。您安息吧,淑妃已經得到她應有的報應。她讓您冤死,兒臣便讓她及她的好兒子嚐嚐被人嫁禍,承受不白之冤的滋味,史書之上亦會留下一筆,讓她的兒子被後代言官口誅筆伐吧。
永徽三十九年,皇太子即位,沿原襄王封號,爲襄正皇帝,年號仁宣,遂又稱仁宣帝。
新皇登基那年,大封從龍之臣,衛府有從龍之功,衛遺芳特封司徒,乃從一品榮譽官銜,衛清封從二品尚書左僕射,衛漪菡封縣主,賜號熙和。 可說也奇怪,衛側妃原爲庶出,雖封爲嬪倒也算合適,只是按着當今對衛家的恩寵,封個充媛之類的位份也無妨,倒是讓衆朝臣感嘆天家的心思難猜啊。
雖然對於封衛漪菡爲熙和縣主一事,劉氏深感不解,但任誰敢對新皇有異議,衛漪菡也想不出由頭,只道是曾有緣得見曾爲襄王的皇上一眼。
倒是有一件事,不太尋常,曾爲襄王妃的弓氏本應順理成章地榮登鳳位,不料只封了明貴妃,卻不知爲何。
日子便這樣過着,衛漪菡每天不愛女紅,也不甚愛看《女則》、《女誡》倒是習着《史書》、《醫道》之類的書籍,一晃眼三年就這樣過了。
倒是有件可喜的事,長姐嫁給靖王府世子做世子妃後生了一子名楊進,去年長兄也結了親,嫂嫂吳氏爲衛家誕下長孫,衛漪菡的爺爺衛遺芳賜名衛禮。白白胖胖的,好不可愛。
最近聽聞衛嬪近來頗得皇上恩寵,生辰時不但晉爲貴嬪,還恩賜並陪同衛貴嬪回家省親,這得多大的殊榮啊。皇上身邊的近侍總管來傳話後,衛府上下一時忙成一片,卻慌而不亂。趙姨娘倒是有了些臉面,陪同劉氏預備接駕的酒,邀請陪宴親戚的名單。
到了日子,皇上與衛貴嬪乘車到了衛府,幾十名太監宮女簇擁着,御林軍保護着下了馬車。遠遠望去,目之所及掛滿了彩燈,上面照着五色漫天帳,地上鋪着毯子,只通府裡。因皇上免了跪迎,所有男丁在大門外迎駕,女眷在內門等候。
奚墨辰進了門,如願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衛漪菡,他壓下涌上心頭的喜悅,竭盡平靜地道:“起身吧,都不必拘禮。”
衆人謝了恩,衛清上前道:“皇上,前頭戲院已經準備好了,皇上請移步。”
“嗯,衛卿帶路便可。”
“是,皇上這邊請。”一行人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