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老闆不在,這等關鍵的節骨眼上,可全指望小老闆主持大局呢。
退一步說,小老闆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老闆回來,該如何向老闆交代啊。
這一夜,在牧歌等人眼中,不過是閉眼,再睜眼的事情。
在某些人眼中,這一夜,超乎尋常的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猶如過去了十年。
美克第一布莊的後堂,留守在這裡的工人們,在沒搞清小老闆情況的前提下,未敢回家,一宿未眠,個個頂着個熊貓眼,擔憂得注視着,躺在軟塌上的青年。
“劉大叔,小老闆的病情來勢洶洶,昨個兒夜裡,請來的幾位醫師,全部束手無策,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一位裁縫師傅,皺眉嘆道。
眼見才敷上不久的手帕,再次被染成黑紅色,後堂小廝趕緊取過一塊乾淨的帕子,替躺在軟塌上的青年換掉。
旁邊的盆子裡,丟了滿滿一盆,沾了血的帕子,呈小山一般堆積出來。
“唉…已經連夜派人去請了,城內大大小小,不管是有名氣還是沒有名字的醫師,全部發去去了,請求出診帖子,估計今日正午,就能趕到了吧。”
昨日接待牧歌的店員,也就是工齡最老的劉大叔,不住搖頭嘆氣。
送茶水的小夥計,滿腹疑惑,“以前老闆在的時候,城裡的醫師不就都請遍了嗎,說是藥石無醫,就算請他們來,又有什麼用呢。”
店員苦笑,“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昨夜,我已經給老闆傳信,說小老闆舊疾復發,情況惡劣,就看老闆回來的時候,是否能帶回幾位名醫,能夠救小老闆一命。”
“對了。”小夥計猛然想到昨日的談話,“劉大叔,你不是說過,曾經有位光系魔法師,將小老闆的病情穩定住了嗎?”
店員先是一怔,繼而迷惑,“是這樣沒錯,難不成,這次病情突然爆發,是那次穩定病情的藥效,已經過了嗎?”
“正是如此!我們只要再找到那位光系魔法師,不就可以救小老闆嗎?”
“可是…”
“哪有什麼可是的吖,雖然那位尊貴法師說過,小老闆的病,不能讓其他光系魔法師查看,但是,我們可以繼續找那位魔法師呀。”
店員無聲搖頭,嘆了聲,“你有所不知,那位老先生,不過是雲遊四方時,恰巧路過,就連老闆,都不曾知曉他的行蹤,天下之大,又如何去找那位尊貴的魔法師。”
其他工人,聽得是雲裡霧裡,不過,他們也聽出來,小老闆的病,似乎只有光系魔法師可以醫治。
一人咬咬牙,開了口,“不然,咱們去請其他光系魔法師,來看看吧。”
“這倒未嘗不是個好辦法!”這個提議,立馬引來了贊同聲。
“我同意!找光系魔法師來給小老闆看看吧,哪怕是暫時壓制一下病情,也總比讓小老闆這麼受苦要強。”
更主要的是,能撐到老闆回來,發動人脈,就有時間爲小老闆,四處尋找有名氣的醫師看病。
“我並非沒有想過這個辦法,只是…”
“只是什麼啊,劉大叔,你吞吞吐吐,倒是說啊,真讓我們着急!”
見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得差不多了,店員索性豁出去了。
眼睛一閉,全部娓娓道出,“那位尊貴的魔法師說過,最好不要讓其他光系魔法師,替小老闆看病,尤其是光明神殿,說是可能…可能會將小老闆當成異類,給淨化掉。”
“啊!”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叱責起來,“怎麼會這樣!”
“咱們小老闆那麼好的一個人,爲什麼要淨化掉!”
彷彿某個開關被打開,衆人的議論,便再也停不下來。
“小老闆的命,已經夠苦的了,就不能讓好人多活幾十年嗎,只是生了可怕的疾病而已,犯得着當成魔物淨化掉嗎!”
“光明神殿,真是太可惡了!”
“以前我對光明神殿就不感冒,現在看來,我還真是明智,沒有去當什麼信徒,真是瞎了眼,纔會覺得光明神殿神聖光明!”
一位經常在外面送貨的小廝,遲疑片刻,還是開了口,“我聽聞,大陸最近新崛起了一股勢力,裡面的光系魔法師,也非常多,而且,個個實力非凡,好評聲不斷呢。”
“此話當真?”店員眼前一亮。
“劉大叔,這種時候,我哪敢開玩笑呢,這些都是我外出送貨時聽見的,有的是聽街上的攤販聊天,有的是各個府邸家的下人私下裡談起,我聽見的,想來絕對錯不了!”
店員當下就有些激動起來,若這個消息是真的,說不定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請動他們來幫小老闆看病。
“那趕緊去打聽他們的消息,派人去求助,既然好評聲不斷,肯定是誠心幫助民衆的好勢力,想來不會見死不救。”
“劉大叔,你放心吧,今早我按時外出送貨時,就聽人談論起,說是冰雪城,便有他們的分部勢力。”
“好樣的!等小老闆病好了,我一定給你申請加工錢!”店員面色潮紅,欣喜得放出豪言。
送貨小廝摸摸頭,憨笑道,“加不加工錢,無所謂,能幫上忙,我也就安心了。”沒有責怪他送貨三心二意,他便知足了。
“多穿幾件厚衣裳,快去冰雪城請人!”
店員一聲令下,送貨小廝立刻去購置,能在雪地中趕路的雪絨獸。
送貨小廝剛要出門,就變店員給叫了回來,“等等!”
後者不解,撓撓頭,“劉大叔,不請了嗎?”
“請!當然要請!”店員瞪了他一眼,“把店裡最好的加厚衣裳,帶上一箱子,當作見面禮,請人幫忙,總不能空着手去。”
“哎,好嘞!”送貨小廝眉開眼笑,備着禮物上門,這樣他也更有信心,能把這事給辦事。
除了躺在軟榻上的青年,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囈語,整個後堂,靜悄悄的。
一直捱到正午,果然如店員所預料的那樣,美克城大大小小的醫師,全部請來看病,也沒有一個人有辦法。
除了開些安神助眠,止血鎮痛的藥劑,便再無其他辦法。
“劉大叔,店外面圍了好些人,似乎是之前有過預約,今天上門提貨的客人。”一位工人,剛把最後一位醫師送走,回來的時候,便發現店門口站着好幾個人。
上前詢問,才得知還有這麼一回事,趕緊回來稟告。
店員這纔想來,店裡的事,都快被他拋到腦後了,“確有此事,看我這腦袋,哎…年紀大了,不夠用了呀,你們先看着,我去去就來,順道問問,有沒有認識的醫師,多一個路子,總歸沒有壞事。”
“劉大叔,這裡就交給我們了,你快去前廳看着吧。”工人們異口同聲將店員往前廳攆。
“各位客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小老闆身體欠安,一直拖到現在,纔有空來開門,讓諸位客人在這等候這麼久,爲表歉意,諸位今天的消費,全部半價!”
“哇!”衆人先是驚呼連連,接着才收起笑臉,客氣得慰問一句,“小老闆身體沒事了吧?”
“幾位客人裡面請,外面還怪冷的。”店員手臂一擡。
待幾人眉開眼笑,踏進店內,尋思着,今天如何大肆購買一批,要知道,全場半價,是多麼誘人!
就算自己穿不下,拿出去送人,也倍有面子!
收起笑臉,店員剛想進店,餘光不經意掃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麼巧,牧先生和艾琳小姐,今日又來買東西呢?”店員歡快得打着招呼,就連眉眼裡的憂愁,都消退不少。
“昨日買回去的衣服,朋友看着都喜歡,嚷着都想要,想着今日再來訂製一批,也好送給他們當禮物。”牧歌回禮笑道,在店員的指引下,跟着走進店內。
艾琳掃了眼滿屋子的客人,“早上經過的時候,我還奇怪呢,難不成,美克城的布莊,都是中午開門做生意,問了才知道,今天不知道出了何事,所以遲遲未開門。”
“哎,說來慚愧,本店恪守準則,從未怠慢客人,今日之事,實屬無奈,小老闆昨日傍晚突發舊疾,拖到現在,纔開始開門迎客。”提起這事,店員止不住的嘆氣。
牧歌與艾琳對視一眼,“舊疾?”
“嗯,不過,現在已經平息下來了。”店員擠出一抹牽強的淡笑,“店裡的小廝,已經去冰雪城請人,一定能治好小老闆的病!”
“冰雪城?那不是正是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嗎?”艾琳眨眨眼,扭頭詢問牧歌。
牧歌點頭,“沒錯,正是雪山領中的冰雪城。”
“那裡還有出名的醫師嗎?沒聽提起過吖…”艾琳詫異。
店員不在美克城請醫師,而去其他城求助,想來,一定是美克城的醫師治不了,纔會轉求助於其他城。
牧歌若有所思,昨日回去之後,她便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被她遺忘了,放不下心。
經過一夜,這種感覺,不僅沒有消退,情況反而加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