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社團已經許多年沒貼過簡報了。
這天早晨,學校操場宣傳牆,貼出了表演社團的簡報。
正式宣佈,程烽加入表演社團。
消息不脛而走。
教室裡,大家把程烽團團圍住。
錢罐首先問:“老程,加入表演社團,你怎麼想的?”
喬錚冷冷質疑:“我看,他是腦子缺氧了。”
因爲表演術的負作用,程烽吐了一晚上,難受了好幾天,當時臉色的確發青。
陳卓爾說:“程烽,你臉色確實不好。”
程烽懶得解釋,敷衍說:“缺氧,缺氧,壓力太大。我怕將來覺醒不了。”
另外一個女生說:“表演術可能在上三區有用,聽說第三區纔有演員。”
第三區主要是服務業和娛樂業。
大師卻道:“超能表演術的確很難,可一旦覺醒,應該很厲害。”
只有魏陽遠遠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這時冷冷地插了句嘴:“這話沒毛病,有毛病的是人。有些人啊,太自大,專挑難的學,真以爲自己能覺醒表演術。”
魏陽哪能想到,程烽已經覺醒了。
程烽本不想隱瞞,可他還沒克服負作用,說出來丟人,而且說到底,第一層信念術是給人洗腦的法門,怎麼在戰鬥中使用,他也拿不準,於是只好先低調。
他們愛說就說吧。
……
中午的時候,老羅把程烽叫到辦公室。
從辦公室窗戶朝外望去,可以看見遠處連綿的羣山和分割城市的紅幕。
老羅關上門,問。
“書,看了嗎?”
“看了。”
“看不懂吧?”
“懂。我已經試過了。”
“啥?”老羅正在泡茶,聽罷一驚:“你都試過了?”
程烽點點頭,把忽悠張大爺下棋的事告訴了老羅。
老羅追問:“暈了嗎?”
程烽如實說:“沒暈,吐了。”
端着茶杯走過來,老羅將信將疑。
“吐已經很輕了,當年我都休克,差點沒死過去。”
程烽一愣。
“沒暈,說明你有念力,大腦能負擔,但身體其它機能跟不上,所以會吐。”
“我身體不差呀。”
“你已經很好了,可表演術消耗很大,體力,腦力,精力。”
“負作用這麼大?”
“所以我幾乎不招學生,另外,跟別的異能不同,在起步階段,表演術不能自修自練,必須要有對象,掌控不好,對別人就是傷害。”
程烽想想也是。
表演,表演,那是爲了觀衆才表演。在起步階段,沒有觀衆,很難驗證表演的效果。當然,到了更高的境界,那就不需要觀衆了。
“羅老師……”程烽正想發問。
老羅卻打斷他,笑道:“以後私下不用叫老師,叫老羅就行。”
他天真隨性,喜歡護犢子,若喜歡上一個學生,幾乎不講世俗原則。程烽現在是他唯一的弟子,而且這麼有天賦,他怎麼會不喜歡?
老羅再也不端老師的架子,抽出一根菸,遞給程烽。
“抽菸嗎?”
“不不……”
“別拘束嘛。”老羅給自己點上煙,“學表演就得解放天性,別拘着。”
程烽笑笑,直接改了口:“老羅,那本書上,爲什麼只有一頁字,而且還不全。”
“《演員的自我修爲》,那是我花了七八年寫的教案,另外有一些魔藥加持。”
原來,秘籍是老羅自己撰寫的。怪不得,《演員的自我修養》變成了《修爲》。
老羅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道:“修煉講究循序漸進。秘籍全部告訴你,你絕對駕馭不了。等你覺醒成‘戲者’,後面一頁的字就會出現。”
“怎麼化解負作用,書上也沒有。”
“那說明,你還沒有徹底覺醒爲戲者。”
程烽愣道:“不會吧,我真的把張大爺忽悠了。”
老羅眼一斜,稍有不悅道:“怎麼叫忽悠呢?這是很神聖的異能。你現在學這行,不要用這種詞來說表演術。這叫……心,靈,淨,化。”
程烽覺得好笑,但繃着:“對,心靈淨化。可是,我爲什麼還不是戲者?”
“你理解了其中的道理,並不代表熟練運用。我不是貶低張大爺,可他七老八十了,腦子容易糊塗,不學表演術的人,下點功夫也能忽悠他。你淨化他的心靈,不算本事。”
老羅真是絕了。
人家忽悠叫忽悠。用表演術去忽悠,他立馬改稱爲淨化心靈。
不過,他講的有道理。忽悠一個老人,看不出表演術的高明。
老羅繼續道:“面對意志力強的人,你可能就很難淨化他的心靈。我給你出道題吧。你們最近不是在學《西遊記》嗎?五天之內,你得讓錢雲峰相信,在學校籃球架下面,埋着金箍棒,他是齊天大聖轉世,只要挖出這跟金箍棒,他就能覺醒成鬥戰勝佛。”
程烽差點噴出來。
“老羅,太荒唐了吧?”
“荒唐就對了,說明有難度。”老羅一本正經,“知道什麼叫‘假定性’嗎?知道什麼叫‘當衆孤獨’嗎?這都是我們這行的專業術語。作爲祭司和表演者,你就是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而且還要別人相信你。”
程烽似有所悟,點點頭,但是問道:“爲什麼必須是錢罐?”
“你們班翟傑,大師也可以。”
程烽心想,平常魏陽跋扈慣了,如果非要找個人,他寧可滅滅自戀狂的威風,於是說:“我可以,淨化魏陽的心靈嗎?”
老羅一愣,夾着香菸的右手停在半空:“魏陽意志堅定,各種能力都很強,而且覺醒了四象術,他是四象行者,你不怕自找麻煩?”
“不怕。這才更有意思。”
老羅拍拍他的肩膀,很欣賞地笑道:“好小子,不錯,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去吧。只要過了這一關,你肯定能覺醒成戲者。”
……
冬日的陽光普照大地。
離開辦公室,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程烽忽然又犯嘀咕。
他不怕魏陽,只是,如果他真的成功,魏陽肯定會成爲全校的笑話。
會不會,太過分了?
正是出神,一個籃球猛地朝程烽砸來,恰好悶中他的鼻樑。
一陣酸楚,眼睛刺痛,本能地分泌出眼淚。
擡眼一看,魏陽緩步走過來說:“老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語氣高傲,一點不像道歉的樣子。
而且,這球來的勢大力沉,不偏不倚,他怎麼不是故意的?
但程烽忍了:“沒關係,你要去打球?”
魏陽沒回答,滿意地笑了笑,他以爲程烽怕他,所以才忍讓,於是得寸進尺,一手拾起籃球,一手攀着程烽的肩膀:“這段時間,我發現你跟陳卓爾走得很近啊。”
程烽和陳卓爾是同桌,走得近有什麼不正常?
魏陽繼續說道:“告訴你,我喜歡陳卓爾,你離她遠點,從現在開始,我不許你跟陳卓爾說話。下課以後,你離她十米遠。……聽見沒?”
這段時間,程烽早看出來了,自戀狂喜歡班花陳卓爾。
可這麼欺負同學,這傢伙也太囂張了。
“我要是不呢?”程烽正色道。
魏陽一笑,用力捏了捏程烽的肩膀。
程烽忽感一股寒流鑽進肩膀,
側頭一望,魏陽手掌所及之處已泛出微微白霜。
冰霜也是水。這是四象術中的御水之道。
“小子,想跟我叫板?你得先有這個本事。”魏陽趾高氣揚。
程烽沒怯懦,轉頭狠狠盯着他。
“不服?”魏陽瞪大了眼。
兩人針尖對麥芒,眼看就要火星撞地球。